正文 微風的顏色 — 【破百賀】微色番外-五年前的故事 上篇

我爱你。

没有过多修饰,没有复杂的卷舌,发音轻松且随处可见,多简单的三个字啊…

但为何连说出口的权利都没有?

只因为喜欢的人是同性的他?

好自私…这个世界…

一滴眼泪的距离上

八月中旬,阳光毒辣的令人难以睁眼,大批学生茫然的站在操场上聆听一连串的演讲,即将从国中的青涩迈入高中的成熟的过度期,每张脸庞上都挂着稚嫩的紧张与兴奋…

「欢迎各位新生加入S高这个大家庭!我是学生会长王玓暐…」饱满富涵活力的嗓音透过麦克风传递到每个慌乱学生耳里,奇妙的有着令人心安的能力,声音来源正是站在司令台上被刺眼光芒遮去面容的少年…

他也是被那声音所安抚的其中一人,只能用眯成一线的双眼望着司令台,想像着毒辣光芒後藏着的是什麽模样的一个人,虽然无法详细说出他的模样,但他想应该是个笑容像阳光般灿烂、热情如火的大男孩,和阳光一样炙热,他未来的上司。

轻拨浏海,用卫生纸抹去自己额上的冷汗,试图让胸膛里那颗忐忑的心稍稍平静些,藏在黑色镜框下,一双黑如石墨般的杏眸满是胆怯和不安,少年开始怀疑起自己待在这真的适合吗?趁现在离开也许还能避免麻烦…

结束新生暑期先修课程後的教室少去喧闹吵杂的交谈声,静的更加剧他对这陌生环境的恐惧感,有些坐立难安的座位上咬着那早以泛白的薄唇…

「林光翰?林光翰学弟在吗?我是学生会长王玓暐~」教室拉门被打开,洪亮却不刺耳的爽朗男声打破了里头的尴尬静默,没走进去,声音主人俏皮的歪头打量着空旷无人的教室,一个看似爱玩,不太文静,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符合现今社会对於不良少年印象的褐发少年站在门外,让人很难想像这样的他是这所以各项资优闻名的学校的学生会会长。

「这…这里!啊-对…对…对不起!学长你没事吧?」慌乱着急的从另一方冲刺过去,一不小心手里的厚重书本就这麽朝身前人砸去,不知所措的他只好不断鞠躬道歉,紧张的问着受害者。

「哈哈,没关系!只是一本书嘛!学弟你很紧张齁?」将书接下,爽朗笑了笑,随後他用眯起的浅褐色眸子注视着他,询问到。

「呃…嗯…对…对不起…」听到那话後他更加手足无措了,头低的不能再低,脸迅速窜红且结巴了起来。

「放轻松~放轻松~不用紧张啦!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夥伴了,好好相处吧!」看见那夸张反应後他笑的更灿烂了,并用宽厚温暖的手掌随意但温柔的拍着他的一头黑发,将原本整理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搓了乱七八糟。

那年夏天,文静内向的他遇见了开朗外放的他。

浅褐色眸子里的笑靥让他那过度紧张放松不少…

很温暖,毫不作假,不是那种有目地的笑,却也单单纯纯的令他的心慌乱不已…

耀眼的他是学生会会长,而他是被当作接任者栽培的学生会秘书。

相差甚远的两人相处十分融洽,阳光活泼的他总拉着他到处玩耍,带着他拓展人际关系,与人们互动,这是生活在几乎把所有时间都全奉献给读书的他所没接触过的世界。

而心思细腻的他总会适时点醒玩疯了的他该做什麽事,无怨尤的帮忙善後,贴心列出代办事项和主动帮忙处理堆积已久的公文等,这认真负责的个性也让他受到些许影响,改掉他过度冲动外,并去思考自己逃避已久的问题。

「…光~光光儿~」在那颗低头努力、用功做笔记到忘记自己是在学校里的眼镜少年面前夸张的摇晃手中饮料,两手皆有东西的王玓暐最後只好低头逼近,在他耳边喊着。

「吓!学…学长你…你…你怎麽?」被那突如其来的呼唤吓的心脏差点从嘴里跳出来,林光翰整个人僵直的望着眼前人,一双充满错愕的黑眸瞪大,这让他表情显得更加无辜。

「噗…哈哈!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这瓶饮料请你喝!」看见他惊吓模样,他情不自禁的放声大笑了起来,并将手中刚从贩卖机买来的饮料递给眼前人。

「欸…谢谢学长,每次都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接下饮料,他礼貌性的鞠了下恭,恭敬有礼的向他道谢。

「嘛,请瓶饮料不算什麽,不用跟我客气啦!」这位有礼貌乖宝宝学弟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笑容满面的劝着。

「嗯!」听见那番话後,他也以温驯稚气的笑容回应。

「这是学生会长笔记吗?哇呜-每次看到你这麽认真做事,都让我觉得自己这当会长的该去跪算盘反省了啊!」好奇的打量着少年手下笔记本,发现里头纪录着整个学生会大大小小的规定和问题处理机制…这让他着实佩服了一阵子。

「不是的!学长比我厉害太多,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所以…」急忙解释着,过度缺乏自信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存在的问题,因此不做些什麽事会让他很不安…

「哈哈,我一点也不好喔,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尴尬笑了笑,随後那张俊秀的脸庞被罕见的忧郁侵扰了下,虽然稍纵即逝,但他清楚看见。

不,你真的很耀眼。

比这世上所有事物都来的明亮…

每次看见那张爽朗笑颜被陌生的忧郁围绕时,就很想这麽对他说,但一直没勇气开口…

从小就被教育成听话机器人,勇气什麽的早已被现实一一吞噬乾净…

“妈妈会这麽要求是为你好啊,光翰。”徘回在耳边的女声像是鬼魅般,紧紧缠绕在他的思绪里,这是他母亲的声音,最渴望却也最想逃避的枷锁,“你要当个乖孩子,听爸爸妈妈的话。”

「我说蠢猴王和小光子公公啊…你们什麽时候才肯离开我这间又小又破的保健室啊?」拉开绿色布帘,男子十分不耐烦的走到被人占据来当书桌用的病床前问着,眯到不行灰绿色眸子满是厌烦,一身白袍透露出他是这间白色为基调,充满各式药水与用来舒缓学生焦虑的淡淡薰衣草精油香味,整齐乾净的保健室的主人,保健室老师-杨明海。

蠢猴王和小光子公公是他对他们的独特称呼,这两个名称皆与校内学生对王玓暐的特别称呼-皇帝有关。

也许在不知他真实个性的学生眼中,他是个有能力,有想法,人际关系良好且富有智慧的领导者,但就拥有丰富社会历练的他看来,他只像只统领猴群的罗唆猴王。

而总是畏畏缩缩跟在那只傻猴王背後替他收拾残局,还要帮忙管理事务的林光翰简直像极那古装剧里苦命的总管太监。

三人会认识全是因为王玓暐一时兴起的七大禁地探险,林光翰是被他拖着当夥伴,而杨明海则是那天不小心上班上到睡着,想回家却刚好遇见两个放学後不乖乖回家的死小孩,还被他们当成阿飘…总之,就这样结下孽缘了。

「杨…杨老师!」被突然出现的声响吓了一跳,他立刻坐直身子,肢体变的像在参加升旗典礼般僵硬。

「叫我海老吧,我可不想当什麽喜羊羊老师。」见到那少年紧张到结巴的慌乱模样,气都生不起来了,杨明海无奈的吩咐着。

「是,海老师。」点头,必恭必敬的喊着。

「原来你还在啊,虾虾。」双手搭在他纤瘦的肩上,很怡然自得的将自己下巴靠在那头柔顺黑发上,王玓暐有些埋怨的嘟嘴咕哝着,好像在抱怨两人的甜蜜时光全被那不识相大叔破坏似的。

「你以为我愿意啊?整天只能窝在保健室里,都快长香菇了…」给了那家伙一记白眼,他满脸哀怨的诉苦着,无法在外头挥洒热汗,每天只能整理一堆药物为伍,在几坪大的保健室里发呆,还得当一群小屁孩的代理保母…对个正值青春无限好且精力充沛的二十四岁青年而言,这工作和蹲苦牢不相上下。

「真是对不起啊~每次都来这边拜访,害你无法和你的小女友们恩-爱-了!」眯起双眼,露出欠揍的灿烂笑容,王玓暐意有所指的挖苦着他,一对带着嘲讽笑意的褐眸还不时打量着笨拙藏在窗户外树丛窥视的女同学们。

虽然脸很臭,一点也不温柔体贴,骂起人来不留半点口德,但与一大批五六十岁高龄的阿伯和叔叔相比,年纪轻轻就进来当校医的杨明海当然会点起不少女孩子的爱慕之心,再加上他混血儿背景以及在身上相辅相成的中西合并的容貌体态,不只少女疯狂,就连许多人妻女老师和家长太太们都相当喜欢他…这问题让不擅长与人互动的他十分痛苦。

「你这蠢猴子乱说什麽啊!她们才不是我的女友!」听到自己痛处又被挖起,他不悦的嘲他大吼。

「欸呦~你就别害羞嘛~美男虾~再不快销出去就要滞销罗~还是你怕再度被人甩咧?」夸张的学起三姑六婆标准八卦姿态,他不要命的开起玩笑来。

「你!看来你真的欠人教训啊…别给我躲!王玓暐!」拿起手边的骷髅模型的左手臂骨头来,恼羞成怒的他朝三八的褐发少年冲去,准备痛扁他一顿。

「原来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完全状况外的林光翰同学十分认真问着经过他耳朵重新排列组合过後的问题。

「才没有!小光子你别乱听!」气血攻心下,他连说话都不自觉大声和凶了起来。

「对…对不起…」被那陌生语气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用有微弱且颤抖的嗓音反覆喊着…

「别怕,别怕,光光我会保护你。」一看到他的表情,王玓暐立即飞奔到他身旁,轻声安抚着,并温柔拍着他的背,随後装出嫌恶脸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青年喊着,「虾虾好凶喔!」

「我没有凶他啊…只是…啊-你们快点离开好不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无力,有苦说不清的他词穷了一阵子後,尴尬的只能拉下脸来下达逐客令。

「啧啧,让我们待下又不会怎样,小气欸,你更年期到了喔?花花老虾男!光光,我们回办公室吧!」对那命令感到不服气但又无法继续厚脸皮待下去,他嘟起嘴抱怨了几句,最後还很不识相的骂了那家伙,下意识拉起身旁人的手,准备开溜。

「…是…」还在那挨骂忧郁中的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恍惚回应…

「啊?谁是花花老虾男啊!你这褐毛猴子!」听到王玓暐替他取的新绰号後,杨明海老师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又再度熊熊燃起。

「你!哈哈哈-」再度露出欠揍的爽朗笑容,他拉着他跑离了危险地带…

他的手很厚实温暖,和自己过寒的手形成天壤之别…

很喜欢与他一起奔跑的时光,能近距离观察着他的侧脸而不被发现过度胀红的脸及跳乱的心跳。

不过…为什麽会脸红发烫?一定是自己运动神经不发达所以影响的吧?一定是这样!林光翰暗暗在心理想着,丝毫没察觉逐渐萌芽的情感…

很快的,一切都上了轨道,他习惯了他不按牌理出牌、随心所欲的做事风格,也因为他开始认识了许多人,挥别以往与人群疏离的孤独,在他的引导下渐渐交到朋友了…

「我受够了…王玓暐!」伴着大力拍桌声的吼叫吓醒了不少学生会成员,随後一本黄色公文夹就这麽朝正在筹备参赛者仅一位的纸飞机比赛的学生会长头上飞去,不偏不倚。

「好痛!你干麻啊!母夜叉!」摸着被重击的後脑杓,他感到莫名奇妙。

「你这大懒猴又逼光光帮你处理公文!这就算了…人家在帮你,你居然还在这边玩什麽该死的纸飞机!」蓄着一头俏丽短发的少女不计形象的朝他大喊着,她是学生会书记赖惠琪,直肠的她相当看不惯欺负弱小、好吃懒做之不公不义的事发生。

「不是这样的小惠,是我自己想帮学长的!」为了阻止双方暴走场面发生,林光翰连忙拉开她,并开始解释,他不希望两人因自己的多事闹翻。

「对啊!是光光他说想帮我,我才给他的!」听见他替自己说话後,王玓暐便开始附和着,还顺势拉住眼镜少年的左手,想把他拉到自己阵营来。

「明明就是你压榨光光!」反驳他的藉口,不甘示弱,赖惠琪拉着眼镜少年的右手不放。

「光光只有我可以叫,你不可以学!」听见自己替他取的独特昵称被盗用感到十分不爽,王玓暐孩子气的喊着,不经意加大了力道扯着他的手。

「咧,我偏要这麽叫!光光~光光~」挑臖似的吐了吐舌头,她还故意多喊了几次,同样不愿意松手。

「你!」轻易被激怒的他大吼着,两人就像抢糖吃的孩子般无理取闹,越抢越起劲。

「…小惠…学长…很痛啊…」一阵微弱的哀鸣传进两个幼稚鬼耳里,可怜的林光翰同学被扯的手臂都快脱臼。

「「啊!对不起!」」被那求饶声唤醒理智的两人迅速松手,不断道歉。

「没关…」他试着动动自己双臂,看一下有没有事,但看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光光~我来替你呼呼~」一看见难缠的劲敌自动弃权後,褐毛猴王立刻加速冲向弱不禁风的纤瘦少年,大力抱着,并用那幼儿化语气说着,这动作让他怀里的少年震惊的动弹不得,他还刻意去嗅了嗅他的发丝,「光光头发好香喔!你是用哪牌洗发精啊?」

「学…学长…请…请放手…」肢体僵硬的像尊石像,脑袋惊吓到只剩一片空白,他只能结结巴巴的请求着,突如其来,第一次与人如此亲昵接触,令他感到莫名恐慌,心脏都快跳到喉咙去了。

「放开光光!赶快工作!放-开-他-」眼看那内向少年就快要害羞的蒸发融化了,赖惠琪立刻大力驱赶始作庸者,并乱踢乱扯着。

外表看似与一般少女无异,纤瘦娇小,但她可是拥有与外貌相反、完全不输男性体能与力气,更得过青少年组铁人三项金牌多面,掷铅球举重等也是轻而一举,小时候更在父亲栽培下练了身八极拳,她可是位人人敬畏的行动兵器。

有脑的雄性生物都知道这女孩不好惹,可他就偏偏不爱带脑出门。

「我鼻要-光光是我的!我要抱着他办公-」像个要被夺去心爱玩具的孩子般闹着,紧抱怀里那魂就快飞过太平洋的眼镜少年,王玓暐踩着不稳的步伐,有些滑稽的闪避她的攻击,也因此悲剧发生了…

「「哇-」」重心不稳,两人一前一後跌在地上,可怜的光翰同学左手还不小心撞上了铁柜的利角…

「…痛…光光!你没事吧?」撑起身子,他着急询问身旁人有无伤痛。

「没…没事…没事…」勉强挤出笑容,赶忙用袖口把伤口遮起,不愿这伤被人发现。

「抓到带头翘班的猴王了。」难得出保健室办点事,想说顺道来探个班的杨明海拿着一大叠厚重公文朝那褐色後脑杓大力敲下去,语气平稳不带一丝情感的宣读着。

「很痛欸!死胡椒虾!被你打笨了怎麽办?!」抚着肿起来的後脑杓大吼,王玓暐同学眼眶里满是因疼痛所产生的泪水。

「本来就笨,别乱怪。」挑眉,不留半点情面再次攻击,随後眯起双眼,用着不温不火,恰恰好能让一只笨猴子感到恐惧的嗓音问着,「你这猴王毛没都还长齐,就敢利用职权欺负下属啊?」

「不是的,老师是我-」眼见事态不妙,他顾不得自己受伤的手臂想冲上前解释,不过还来不及说出缘由就被打断了。

「欸…你太好说话了。」朝那善良的少年方向一望,眼中的杀气瞬间减去不少,口无遮拦的毒舌也只剩下苦口婆心的忠告,「这样只会宠坏他,累坏你自己。」

「海老说的对!光光你太好欺负了!别对那只死猴子那麽好啦!」听到老师一番话而瞬间认定是盟友,无害,赖惠琪趁机跑了过来,并激动摇着林光翰那瘦弱的肩膀,像是要把他折断一样。

「你这暴力女也没什麽资格说话,差点就把办公桌解体,修这要很多钱啊。」用公文夹轻敲了下少女额头,阻止她将身前人摇昏,他可不想看见学生因双肩脱臼而进了医院啊。

就在这时他发现少年洁白袖口上出现了一丝不应存在的鲜红。

「「「对不起。」」」三人异口同声向老师喊着,摆出有在反省的样子来,不过其中两名小屁孩对於判决感到心有不甘,还在彼此互瞪,而另一位单纯男孩则是整个忧郁并反思自己所作所为起来。

「小光子,你跟我回保健室一趟。」没当场戳破他的伪装,杨明海已十分严肃且强硬的口吻命令着,用这方式才能好好替他包紮又不让他难堪。

在学生会办公室与保健室间短短的几公尺距离中,两人彻头彻尾没开口交谈过任何一句话。尴尬和寂静的冷空气氛围不只填满这段路程,还吓到不少下了课在走廊上闲晃的同学。

「对不起…海老师…」进入保健室後快十分钟,林光翰同学终於忍不住开口了,声音微弱的像是幼猫的低鸣,头低的不能在低,紧抓着裤管的手不停颤抖,他以为是自己做错什麽事而被老师叫来…

「我叫你来不是要训话,坐下,把受伤的手伸出来。」拿好纱布和药水等,他这才戳破他忍耐以久的痛楚,并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太凶了,要不然为何会让学生吓成这副模样。

「欸?怎…怎麽…」被这话吓了一跳,他愣愣的站在原地,慌张摸着自己受伤的手,压根不知为何会被发现。

「袖子,血都沾在上面了。」无奈提醒,他伸手示意要那学生别纠结,乖乖在木椅上坐好,解释自己为何要这样,「身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保健室老师,我是不会放任学生受了伤还乱逞强装没事。」

「…对不起…」乖乖坐好,他低下头,用那满怀歉意的细小声音喊着。

「别再道歉了,你看到我除了对不起外,还会说什麽啊?」语气虽不耐烦,但他已经用尽全力让自己温柔和蔼些,他真的不明白自己脸上到底是有什麽东西可以让人如此害怕,边说话的同时边用纱布将伤口遮起。

「呃…对不起…这…不知道为什麽一看见海老师就会不知不觉想说对不起…」有些腼腆害羞的解释,随後便低下头望着自己的鞋子,深怕与他那对灰绿色眸子对上…

「这样啊…所以是长相问题…很丑?」这要怎麽改啊…将伤口包紮好後,杨明海认真思考着自己长相该如何改造。

「不是的!应该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本来就很容易向人道歉…」一听见他误会了,连忙抬起头来解释着,一双清澄透亮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人,透过他的双眼很容易让人相信这称赞完全是发自内心,毫无作假,「而且老师长的很漂亮,像广告里的模特儿一样闪闪发亮。一被你注视到就会主动想喊对不起…」

「哪…哪有人用漂亮形容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啊!」听见这话的瞬间,他那张原本毫无血色净白的脸上瞬间爆红,结巴带点难为情的喊着,今年刚满二十四的杨明海老师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害羞和不好意思…

「我只是刚好想到那个词汇…所以就…老师别生气…对…」被老师暴走的模样吓到,还误以为他是生气,使本来就很内向的林光翰同学更加怯弱,连话都颤抖了起来…

「别再说对不起了!我没生气,不过从今天起,在我面前喊一次对不起就要…当保健室免费义工一小时。」正当道歉小精灵又要说对不起时,他立刻阻止,并胡乱想了个不符合人权的要求要他遵循,之後补上原因,「这是用来训练你的逢人道歉症。」

「好!不过我得跟学长报备一声,他也许…」看见老师如此为他着想时,林光翰很开心的点头答应,但习惯使然,他想去找那褐发少年寻求许可,正当他要起身离去时,立刻又被他压下,乖乖坐回椅子上。

「不用,告诉他没什麽意义,这也不是什麽坏事,就当作我们两人的秘密吧。你真的太听话了,难怪会被那只野猴子吃的死死。」对他的反应感到些许不悦,也许是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吧,对於他的顺从感到困惑,杨明海有些好奇的问着他的想法,虽然语气有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说真的,小光子,你不会觉得王玓暐很烦吗?」

「嗯,一点也不会,我很喜欢和学长一起工作的感觉!」摇了摇头,一抹满是幸福愉快的笑容绽放开来,这笑容是他以前从来没看见过的。

对於王玓暐的开朗无赖从没厌烦过,反而越来越依赖,越来越喜欢…只要和他在一起,自己也就跟着开朗了起来。

「唉,在这麽下去你迟早会被他折磨到过劳!你啊,要好好照顾自己听到没?」对那笑容没折,却又担心起什麽都闷在心里的他日後会有健康问题,杨明海只好板着一张脸叮咛着,在他离去前还特别交代,希望能替他分担点压力,「还有,有什麽苦水找不到地方发泄就来这里,别把秘密全塞在心底,会生病的。」

「是,谢谢老师!」点了点头,他面带微笑的离去。

「光光-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在远方就看见人影,王玓暐立即以时速一百的脚程冲向毫无防备、纤瘦如竹竿的黑发少年,两人差点再度跌倒。

「哇!阿暐学长!」被他吓了一大跳,虽然惊慌但又感到好笑,林光翰轻拍了拍他的背,提醒着,「我没生气啦。不过你这样会再度害我跌倒啊。」

「对不起!害你被虾虾带去训话,你一定被他那张罗刹鬼王般的凶狠表情吓惨了吧?真的很对不起啊!」虽然松开拥抱,但他把双手搭在他肩上,十分认真且担心的问着他遭受到什麽恐惧逞罚。

「海老师人很好,并没有凶我,他是看到我受伤才…」摇了摇头,他解释着…

「欸?你受伤?什麽时候弄到的?为什麽不跟我说?」没让他说完话,对於他手上的伤感到讶异,皱起眉间,王玓暐语气有些严肃,对他隐瞒自己这些事感到不太愉快。

「刚刚跌倒时敲到铁柜…所以…」看见那严肃表情使林光翰不由自主的害怕了起来,抓紧衣角,开始後悔自己的隐瞒…

「伤口如何?会痛吗?」轻柔的抬起那受了伤的左手,问着,刚才的严肃完全消失,只剩因担忧而产生的焦虑。

「不会,一点小伤,处理後就不痛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手,他露出笑容回应,希望消除他的担心。

「那就好…对了,光光,我已经把桌上的文案和公文全都看完一遍并解整理些想法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早早回家吧!」收起严肃担忧,一如以往的阳光开朗全回到他脸上,相当骄傲的用手拍着桌上刚处理好的公文,并好言建议着。

「咦?全部?学长,你没偷工减料跳着看吧?」完全不放心他的耐心和办事能力,林光翰开始翻阅山一样高的资料,一一检查。依照他对他的认识,眼前这个工作能力爆发的少年,绝对不是平常那个天兵脱线猴。

「当然是一字不漏,很详细用心的读完啊!」他胸有成竹的拍着自己胸膛,还把一边的赖惠琪拖下水,「不信你可以问那边那个母夜叉!」

「你才蠢猴王咧!」用十分之三的力道踹了那家伙的小腿肚一脚,她十分不悦的扯着他的右耳,这场景就像个妈妈在对调皮孩子说教般滑稽,「不过…他真的把公文全批改完了…你真的很欠揍欸!要是你平常就这麽有效率,光光就不会受伤了!」

「刚刚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是学长的错,小惠!」努力的想分开那火力全开的两人,连伤都忘了。

「我…我只是…哎呦-母夜叉大魔王在攻击我了!光光保护我~」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他只好躲在少年那单薄身子後方装弱的哀求着。

「小惠!别打学长了!」张开双臂,像在玩老鹰抓小鸡般的护着後方人,完全忘记自己的安危。

「你说谁是魔王啊?!王玓暐!」但,气到整个人失去理智的赖惠琪完全无法抽空理他,尤其是听到那个词汇後。

「你!恰查某!」很不要命的骂着,接着两人就像孩子般吵闹,甚至扭打起来。

「噗…哈哈…」不自觉得被眼前景象逗笑,他在一旁放声大笑了起来。

「「嘻,太好了!」」看见那笑容後,两人异口同声的喊着。

「你终於笑了!光光!」再度熊抱不知所措的男孩,王玓暐安心的不停用脸蹭着他的黑发,说出心中担心的事,「我好担心你会生气不理我啊!」

「我没生气,学长不用担心啦。」轻拍褐发少年的背,眼里泛着泪光,弯起嘴角,打从心底暖起来的笑容就这麽在脸上浮现…

原来…被人需要依赖是这麽幸福的一件事。

不讨厌他那过分孩子气的个性。

也不讨厌他那过度天真的乐观。

这开朗灿烂的笑容总让他暂时忘了堆叠在身上的烦恼与压力…

虽然只有暂时…

「我回来了。」推开沉重华美的铁门,走进偌大空旷的客厅,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白色墙壁喊着,声音回荡造成更加孤独的感觉。

「你回来啦,光翰,今天怎麽特别早呢?」闻声,一名穿着算不上雍容华贵但也十分精心得体的中年女子走了下来,姿态优美,容貌和暖炉上的结婚照相比,岁月只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增加些纹路,不会显得老,反而多增加些古典韵味,她是他的母亲,一个从小就被灌输大量传统家庭美好,只为家庭而活的女子。

「妈。」望着那女子,随着她缓慢接近的步伐,阵阵压力降下,使他不得不低下头,怯生生的回答她的提问,「因为…学长要我好好休息养伤…」

「伤?哎呀!怎麽会弄成这样?是被谁害的?快跟妈说,妈替你出头!」快步走向门前少年,她担心着急的握着他的手,原本温顺的嗓音变得愤怒狠毒,情绪激动的像是换了个人似,全身颤抖的像是随时会倒下般…

「是我自己撞到铁柜,妈,这点小伤一下子就会好,不用替我担心。」他安抚着因情绪起伏过激而差点昏眩过去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拥抱与对应,深怕自己一不小心松了手或说错一句话,就会让她失控的冲去学校大吵大闹…

「是嘛…你呀!可别把心力全投去什麽学生会,然後忘了读书呀!虽然现在只能委屈你待在台湾,但未来一定会让你出国留学、深造!」恢复理智,她紧紧拥住身前少年,把在脑中替孩子构筑好的未来蓝图再次说了出来,她把所有希望心力全投注在这孩子身上,一心一意希望他能成为人中之龙,「你是我的希望,你爸爸的继承人啊!未来公司会越扩展越大,到时候你绝对会是最耀眼最年轻的总裁!你千万别做些会让妈妈失望的事呀!」

我不想当什麽总裁…我只想当个国小美术老师,和小朋友玩在一起…我根本不想出国…不想离开这里…对於母亲替自己建构的未来感到疲惫,却不敢开口…

「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将心声藏在心底,他勉强对母亲展现微笑,答应。

「知道就好,我们可是对你的未来十分期待…」对於儿子的回答相当满意,她这才肯松手。

「哥!你回来啦!」清亮的嗓音从楼梯上传来,和少年有着相似外貌的男孩快速从楼梯上直奔而下,一双深褐色眸子里满是高兴,他是与他年纪相差五岁,正就读国小六年级的宝贝弟弟,林耀宇。

「我回来了,耀宇。」一见到男孩真挚可爱的笑容後,他脸上笑容也变得和蔼温柔多了。

「刚好…请您教我功课,拜托了兄长大人!」一见到母亲有些不悦的神情後,聪明的他立刻想出个理由,让哥哥可以脱离母亲的烦扰。

「好啊,当然没问题。」没想太多,单纯的他立刻答应,并和母亲告知,「妈,我先上楼教耀宇做功课了。」

「嗯,等会梅婶弄好晚餐记得下来。」她露出贤淑笑容,虽然仅仅是展现给心爱的大儿子看…

「「是。」」兄弟俩异口同声回应,随後便一起跑上楼。

「妈她真的很爱乱替你规划未来欸,你不会觉得烦吗?亲爱的兄长大人。」虽然对於母亲的差别待遇早就习惯,但还是看不惯母亲如此压迫着最亲最爱的哥哥,让他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忍一下就过,还好啦。」逞强微笑,他不愿让年幼的弟弟对母亲产生埋怨。

「是嘛…我还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痛苦…」不悦咕哝着,随後换了个相差好几百里的话题,试图让两人心情一同转换,「换个话题吧-你最近看起来心情很好呢~发生什麽事吗?该不会有喜欢的人吧?哥?」

「才…才没有!我一直都这样啊!」听到那番话後立刻脸爆红,话也开始结巴了起来。

「骗-人-你最近一直在傻笑!」拉长尾音,他用手指戳着眼前人日渐红润的脸颊,挖苦似的说着,「你的所有情绪都会写在脸上,很容易被人看穿喔!」

「欸…是吗?我最近只是…嗯…」用双手遮起双颊,他开始回想自己最近的生活…却只想到那张笑容…因此陷入一阵难为情的沉默…

「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快抢救我的社会吧!好哥哥~」在发楞脸红的少年眼前夸张挥了挥手,最後为了课业他只好舍弃对八卦的好奇,赶紧换醒他。

「啊,好好,来吧!」回过神後,他露出灿烂笑容答应着。

这一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一切压力都还不用急着面对,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很快的,新学期到来,而他们身份也因此有所更动了…

「各…各位新生…欢…欢迎加入…」站在全身镜前,他试着念出脑海中苦背已久的演讲稿,却因为紧张和着急而口吃到不行,从这学期开始,他,林光翰就是新任的学生会长。

「吸气~吐气~光光你不要还没演讲就先紧张到昏倒啊!」王玓暐帮他揉着过度僵硬的肩,并试着搞笑,让他放松些。为了协助林光翰快速熟悉工作,已经升上高三的他常来学生会拜访,「冷静点,放松点~」

「谢谢你,学长。」感到些许安定,他露出微笑,想起刚进入学校时,听到的那场演讲。

「没事做的老人家给我去旁边!别在这里骚扰光光!」荣升为学生会副会长的赖惠琪依旧担任着清除林光翰同学身边障碍物的角色,她开始攻击起王玓暐来。

「咧-我才不是没事做,是在教学指导!母夜叉!」吐了吐舌头,他不理会那女孩的要求,走到紧张到快要忘记自己在何方的黑发少年背後。

「这些都是投在会长信箱里的情书,会长请签收。」介入三人对谈,一位学生会的干部将大叠信件拿到林光翰面前。

「情书?给我的?」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叠信件,他相当怀疑自己的听力。

不过…这些信确实是他的没错。

久未修剪的发尾长至耳边,不会难看反到多了些日系风味,原本白皙到毫无血色的皮肤也在这一年间变的有生气些,原本罕见的腼腆笑容更常在他俊秀脸庞上出现,这些改变使他吸引到不少女孩子的目光。

「我们家光光终於要长大了啊!」王玓暐同学拿着一张卫生纸夸张的假装拭泪,一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悲壮模样。

「还没正式上任就得到许多少女的爱慕呢!光光真受欢迎!哪像某只没人要的泼猴啊!」从少女挖苦语气和表情不屑看来,便能得知某泼猴是哪位仁兄了。

「没…没有啦…小惠…」对於这称赞没什麽开心,只有说不出的难为情,随後他便问了身旁的前任会长,「学长,你也常收到这种信吗?」

「哈哈,我谁啊!天下第一大帅哥-王玓暐欸!」手叉腰,他以十分浮夸的方式称赞着自己,从会做出这种动作的个性看来,他一点也不像帅哥。

「明明就是天下第一大蠢蛋!」不留半点情面,赖惠琪同学很直白的说出内心困惑来,「为何长了一脸蠢样的你,还能骗到女孩子啊?」

「你这眼睛被蚬仔涂到的母夜叉才不会懂我男人的魅力咧,哼!」丝毫不畏惧那鄙视眼光,他自信百分百的拨弄着自己那头已经褪色成布丁造型的诡异褐发。

「哈!你有男人的魅力?别笑死人了!只不过是野猴子一只!懒的跟你吵。」冷笑声,女孩便十分帅气的转身离去。

「…学长你是怎麽拒绝她们的?」刚刚有绝大部分都在神游的他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问了这问题。

「拒绝啊…我只是坦白的告诉她们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请她们别浪费自己宝贵的青春等我,就这样。」思考了片刻,他以十分轻松愉快的语气向他示范着。

「有喜欢的人…」被那话吓愣在原地,从心中涌出不知名的酸楚和疼痛…这也让他将所有紧张和不安瞬间忘光了。

「该准备上台演讲罗,光光!别理那只笨猴子了!」女孩充满朝气的呼喊声像是从远方传来般不切实际,他一脸茫然的望着她身影。

「你才别来破坏我们咧!恶婆婆!」毫无察觉身前人情绪不对,王玓暐一如往常的和赖惠琪对骂完後,习惯性的伸出手来想牵他一起走,「走吧!光光!」

「知道了。」回到现实,他刻意闪过那厚实掌心的温度,迳自向幽黑的走廊走去。

“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吧。”那张他在熟悉不过的笑颜展露在陌生女子面前,并用从未听过的温柔嗓音认真喊着…

在这不长不短的一小时内,林光翰的脑海里堆满这令他几近窒息的画面…

怎麽回事?这感觉…不是一个朋友该有的吧?

「呼~开学典礼睡的好饱啊!」完全不遮掩自己全程昏迷的事实,王玓暐伸了个相当大的懒腰,完全看不见他前学生会会长的光环。

「光光演讲超棒的!相较之下…王玓暐!你这前任会长真是有够没路用!」真诚的称赞着表现优秀的新任会长,但一提到前任会长,赖惠琪立刻以十分之七的力道踹了那家伙一脚。

「痛-欸!我才不是没路用!是光光太优秀好不好!」扶着自己快半残的腰,王玓暐十分不悦的喊着。

「我…不优秀…」喃喃自语着,他的情绪仍停在一小时前的片段。

「时间过的好快,已经过了一年啦!」其中一个学生会成员有感而发的喊着。

「是啊,时光匆匆,岁月如梭,转眼间笨猴子就要毕业啦!」赖惠琪附和的喊着,还故意戳他受重击的腰。

「猴王终於到了要离开水濂洞,向外发展的阶段啊。」路线刚好一样,顺便同行的杨明海老师面无表情的感叹着,语气还有些愉悦。

「虾虾~你这麽舍不得我吗?只好来抱一个~」闻言,猴王同学立刻逼近白袍老师,张开双手想贴上他。

「去死。」他说这话时表情相当认真,语气十分凝重。

「哼~我也不想抱你!还是光光好~抱起最好舒服~」转移目标,他立刻趴在仍处於冲击波里的林光翰同学身上。

「学…学长…你喜…」没有以往的强力排斥,他开口说了一些字词,但声音过小没人听见。

「什麽?」他困惑注视着那双黑眸,再次询问。

「没…没事…请…请放手…我…先去学生会…」将话吞入内,他摇头,随即离去。

「喔,那,工作加油,会长大人!」没察觉到异状,王玓暐挥手替他加油。

这复杂的情绪一直缠着他,虽然随日子变淡,但依旧存在於心底…

找不到人谘询,只能将一切压抑…

「阿暐学长-请不要这样,我公文还没处理完啊!」和前任会长完全不同,认真负责的他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有一半都是待在办公室里头,像是办公中毒般的执着,这也是让王玓暐不得不强拉他出来的原因。

「我和光光来玩了!虾虾!」爽朗的对空无一人的保健室喊着,他四处张望,寻找着熟悉身影。

「我在谈事。」给我闭嘴安静点。後一句虽没说出口,但已用那双灰绿色眸子里的凶狠杀气表现出来,站在角落窗前的杨明海表情十分严肃认真。

「虾虾讲电话讲好久喔-是在跟女朋友聊天齁!」躺在病床上,他放声嚷嚷着,像是刻意说给手机另一端的人听般。

「但是老师表情看起来不太像是在谈情说爱…」从男子表情的严谨度观察出事情不大对劲,他有些担忧的望着身旁什麽都没察觉到的天兵。

「褐毛猴王,去把你的家当带好,等下校门口会合,我载你去医院。」结束通话後没多久,他立刻向床上褐毛少年命令到,语气十分严肃。

「欸?哎呦~虾虾该不会是想跟人家约会吧?好害羞喔~可是我已经有光光了捏~」感到些许困惑,他随後便装出笑脸,语气夸张的说着,随後紧抱住床边同样茫然的眼镜少年,试图以轻松化解三人间的冰冷尴尬…

「别闹了!王玓暐!」也许是被他的行为触怒,他罕见的放声怒吼,察觉自己失态的同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并尽量以和缓的语气说出他所听到的一切,「…你父亲出事,人在医院抢救。」

「什…麽…怎麽可能?…我爸他怎会出事?!」闻言,他瞪大双眼,松开环住身前人的手,起身,朝那白袍男子大吼。

「…学长…」被那话震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能替他做什麽…只能用微弱到不行的声音喊着。

「听说是被酒驾货车撞上…详细情形我不也太清楚,只能去医院一趟。」从那双绿眸里流露出来相当复杂且难以解释的情绪,他小心翼翼的将双手搭在微微颤抖的肩上,一字一句清楚但温柔的传进少年耳里,不敢松手,好像只要他一放手,眼前人就会整个崩溃瓦解般…

「虾虾…现在立刻载我去医院,快…」低头,几个勉强算是平缓的字句从他乾涸的喉咙里传出,现在的他一心只想快点到医院确认父亲的情形…

「我去开车,你先回教室收东西。」冷静交代着,虽然他拿起钥匙的手有些不俐落…

「妈的…我爸被人撞,躺在医院里欸!还收什麽东西啊?!」失控的骂了脏话,随後扯起那人的领子大吼,他无冷静,根本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冷静点,要是连你这做哥哥的都这麽冲动,你家那些小萝卜头该怎麽办?」有些叛逆小五的妹妹、幼稚园大班的弟弟、一对出生不到一周的双胞胎弟弟和还在调理身体的母亲…因平时的交情而得知他的家庭状况,就算他现在不是老师,也该站在朋友的角度提醒他,要他好好思考。

「…对不起…我先去回教室…」被那话震醒,随後便低下头,道歉,快速离开…

「怎麽会发生这种事…学长…」一抹痛楚伴着他离去的落寞身影刺进他心里…该怎麽做才能帮助他?…想不出办法的他只能站在原地…

「想跟就跟吧,小光子。」开口,给了他建议,比起只有一张臭脸的大叔,经常玩在一起的学弟应该是个比较好谈心的对象,「现在的他很需要人陪伴…学校方面我会去解释,别担心。」

「嗯,谢谢海老师。」点头,他明白两人此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想帮助他。

医院,同时存在生与死的矛盾场所。

他们曾在某一层楼共同迎接两个新生命的降临…

今天…他们在另一层楼送走了至亲至爱的家人…

他的父亲没能逃离死神的追赶,送医没多久後便陷入永久的沉睡…

「…」打从他一踏出病房後,便不发一语,沉默的像是灵魂被掏空般…他是唯一一个被通知赶来医院的亲人,孤儿出身的父亲除了他最挚爱的家人外,没其他血亲了…

正在坐月子的母亲知道这事後绝对会哭成泪人儿,才刚生完孩子的她不能受到如此严重的打击,万一连她身体都出了状况,这个家就真的要崩塌了…那个特立独行的妹妹?平常黏爸爸黏的跟橡皮糖一样的她绝不可能接受这事,她是那麽的信任爸爸…更别说那还在念幼稚园大班的三弟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双胞胎了…

但…他该怎麽告诉他们这事?第一次感到如此旁徨无助啊…

「你还好吗?阿暐学长…」在寂静这麽久後,终於有人肯打破沉默…林光翰担忧的询问着,一双黑眸不知不觉间已哭的红肿,手轻握着那失去以往温度的厚实手掌,试图将自己微弱的体温传达到他心中…

「呐,光光…我是个超级大懦夫喔…」开口,一张脸被过长的褐色发丝遮起,让人无法了解他现在表情是如何,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坦率的说出心声,「害怕麻烦…害怕出错…但最害怕的事是身边最亲近的家人挚友们永远离去…所以我一直不敢当个负责任的哥哥…不敢当个负责任的管理者和学生…不想投入任何感情,这样就不会不舍…」

「…学长…」忍着泪,他不愿弄湿他的手掌…只能轻声喊着…

「但是爸他就这麽走了…这个家该怎麽办才好?我不能再逃了…可是我真的有能力照顾那几个年幼的弟妹吗?…」带点陌生的鼻音,他那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颤抖了起来…

「你可以的…绝对可以…学长要相信自己,不能放-」边说边掉泪,明明想替他加油打气的,他对自己那难以控制的泪腺感到懊恼,但话说到一半就被他紧紧拥住…

他从背後拥住那哭的莫名奇妙的纤瘦少年,将脸埋入他的一头黑发里…

「借我抱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光光…」低声恳求着,有几滴温热的水珠跟着滑入他的黑色发丝里,滴在他的颈上…

「嗯…」没法反抗,他只能继续无法控制的落泪…怪了,他到底怎麽了?怎麽哭成这副模样…

「谢谢你…光翰…」不是绰号,他在耳边轻唤着他的名字,藉此表达对他的感谢…

明明就不该属於他的眼泪却迳自沿着脸庞滑落…

背後那一向阳光的灿烂笑靥被层层乌云遮起,陌生的温热液体蔓延,是眼泪?

内心的痛楚也透过拥抱传递到他心中,隐隐作痛着…

那是比以往还剧烈的疼痛,痛的让他想转身紧紧拥住他…

但他不敢,只能僵在原地,哭的颤抖…

这感受是什麽?他不知道…

不想造成他的困扰,更不想成为父母的烦恼,他将一无所知的情感藏进心底…

这份情绪他只敢写进日记里,不敢和别人说…

除了守在保健室里的他。

「老师,什麽是喜欢?」自愿来当保健室打扫人员的他拿着扫把发楞已久,沉默了将近十分钟後终於开口,将自己最困惑的问题脱口而出。

「你怎麽会问我这问题啊?小光子?」被这问题着实惊吓到,杨明海那对灰绿色眸子还因此瞪大了几秒,随後便装出一副沉稳模样反问。

「呃…只是好奇…如果老师不想回答我,就算了!我们聊别…」他也被自己的问题吓到,脸再度迅速胀红,想赶紧换个新话题,却被那人打住…

「…想要一直守在某人身边…一看见他的笑容就会跟着开心起来…他受挫忧伤时总会希望自己能给他安慰支持的力量…喜欢…很抽象的…」思考了片刻,他才把自己感受过的心情表达出来…

「老师有喜欢过人吗?」一双单纯的黑眸十分认真的紧盯着他,看来他相当好奇他喜欢过谁。

「当…当然有啊…」开什麽玩笑,他都已经到了二十以上,三十有找的年纪,如果没暗恋过一两个人也太可怜了吧!一般人都会很豪爽的回答有,但遇上这问题的杨明海反到结巴了起来,甚至不敢与他对上眼,恰巧看见时钟上的时间,提醒着,「时候不早,你快回去吧!要是学生会长莫名奇妙消失了快一节课,大家会担心的。」

「啊!不好意思麻烦老师这麽久!」这才发现事情不好的他立刻放下扫帚,向他道歉着…在这段时间内,他学会对不起以外的道歉词汇了。

「喂,劝你有什麽话想对喜欢的人说就快去吧,要是晚了就来不及了。」好心给个建议,虽然有眼睛的都知道他喜欢的人很有可能是谁,但他希望他能靠自己发现这份心,好好处理这感情…

「嗯,我会的,老师再见!」听见那叮咛後,他给了个有些迷惘的笑容…

会跟着那灿烂笑容开怀大笑,会想念他,会对他的感情产生不知名的情绪,也会因为他受了伤而跟着心痛…这是喜欢吗?

他坐在自己书桌前边思索着那复杂情感问题,边书写着对他的想法,不知不觉间一整张信纸早已满是字迹,但他始终提不起勇气亲自交给他,只好把它藏在书桌抽屉的深处…

不过…他从没想过这封信会在日後成为伤害自己最深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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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记:

阿千窝肥来惹!!!大家好久不见!!!(抱大腿痛哭)

因为某千正处於期末与毕制的爆肝修罗中,所以文章打的非常缓慢和字爆多…

上篇已达一万五,我敢发誓下篇更在这之上!(←不要乱发誓)

这篇应该是微色的点阅达一百的一百贺…

虽然感觉贺不太起来就是(远目(←你好意思)

一滴眼泪的距离主要是在讲五年前,还是高中生的阿暐,光翰和保健室红牌…不…保健室老师虾虾的故事。

阿Q姐姐也因此出现在里面了!是个行动兵器少女呢!(←立马被踹)

上篇王玓暐同学智商好像掉的蛮凶的…真对不起啊(跪好)

尾部有点虐他虐的蛮深的…对不起让爸爸领便当了(远目)

不过我能保证的是…

下篇绝对比上篇虐五百倍喔五百倍(←不要说的这麽开心啊你这混蛋)

上篇如果用意识觉醒形容的话,下篇就有点像是意识逐渐崩坏…

下篇可能会出现些R18场面…这里写的超痛苦的(咬牙痛哭(←谁想的剧情)

最近友人推了一首歌给我听,这篇文有一半是听着那首歌打出来的,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找找,搭配着看喔!

那就是晃儿-我等你到三十五岁。

妈妈我听到哭啊不骗你们(血泪)

为了深入研究还去查了南康先生的作品…

妈妈我哭的更惨啦别这样虐人啊(二度血泪)

如果喜欢轻松愉快且幸福的歌

那麽,我推荐hush乐团的空中的恋人。

他是首很有味道的歌,不论是词曲还是MV,我都无可救药的喜欢着!

以倒叙方式描写一对同志恋人得到结婚的权利,共同领养了个可爱的女儿。

女儿长大後带着爱人回家探望父亲们。

不知道大家是怎麽看待多元成家这方案的,我只知道自己百分之一千的支持它通过。

每个人都有相爱相守的权利,制度因随着时间改变。

如果一味被旧的观念綑绑住,只会让双方受伤。

微风的颜色可以说是从这个想法诞生而来的呢!

以上,那麽下篇和5.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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