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失戀處方箋(Oh My painkiller) — 第八章

沈昀和袁远见面那天,特别挑了裴定恩不用值班的夜晚。

东窗事发後裴定恩就把帐号物归原主,让沈昀自己去跟袁远培养感情。

有了上次的教训,裴定恩这次学乖了,订了餐厅前後相邻两张餐桌,打算在暗处偷偷观看沈昀表现。

「我跟你说,等下你就让袁远坐这个位子,我坐这里。」裴定恩指了指两张背靠背的椅子,这样他既可以站起来跟沈昀隔空交流,又不用担心被袁远发现。

「是是是,都听你安排行吗?」被迫提早一个小时抵达餐厅的沈昀满脸无奈,不明白不过就是网友见面,有必要沙盘推演?

「这次不允许再搞砸了。」裴定恩神情凝重。

「你才不要再坏我好事。」

「你自己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前男友、帐户冻结什麽的不准提啊。」

「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人还有脸在这大下指导棋。」

「我高兴,可以吗?」

「可可可。」沈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看来裴定恩不把他销出去是不罢休,他也就姑且照他剧本演出。

袁远本人跟照片相去不远,谈吐也是,温文儒雅的。

裴定恩边吃晚餐边偷听後方两人交谈,沈昀收起平常不正经的态度,这边倒水

那边服务的,勤劳的很。

一切好得不像话。

当裴定恩觉得自己可以欣慰地离开时,两人的晚餐也到了尾声,侍者送上了甜点。

「沈哥,你等下还有安排吗?」袁远舀了一勺焦糖烤布蕾送入口。

「八点而已,还有想去哪吗?」

袁远把汤匙含在嘴里歪头思索,一时也想不到什麽好去处:「不然去参观你家?」

正在喝马鞭草茶的裴定恩听到差点没呛死,胡乱抹了抹嘴角,站起身就对着沈昀猛摇头,示意他千万别答应。

沈昀家那脏乱的模样,袁远看了会吓跑的。

「呃……」沈昀看对面好友突然激动,一时有点忘了刚才的话题:「不好意思,你刚说想去哪?」

「不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袁远托着腮,笑容腼腆。

「喔喔,我家阿……」沈昀很难专心,裴定恩动作实在太大了,双手先在胸前比了个大叉,没一会又坐下来不知道写了什麽,把餐垫举起来像大字报似的。

沈昀看不清上头的字,眯眼道:「什麽鬼东西啊?」

「後面怎麽了吗?」袁远好奇转头,裴定恩见状立刻坐下喝茶装没事。

「沈哥,可以吗?」

沈昀还在想裴定恩到底说什麽,漫不经心的答腔:「可以呀!当然可以呀!」

「那走吧!」袁远起身。

沈昀跟着站起後,才愣愣问:「所以我们现在去哪?」

「你家啊!」

「我家吗?喔……走吧!」

裴定恩连滚带爬抢在两人付帐前离开餐厅,招了计程车直奔沈昀家。

无论如何,不能让袁远发现沈昀的生活习惯如此骇人,至少不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发现:「司机,麻烦再开快一点,罚单我来缴。」

裴定恩十万火急赶到沈昀家,熟门熟路从脚踏垫下拿钥匙,进门後二话不说开始收拾残局,一下就捡了满手脏袜子,厕所外还有矗立的裤管,裴定恩一并收走。

又把没吃完的食物全倒进大垃圾袋,玄关鞋子排整齐,每双间隔2.5公分,拉上能遮挡乱象的窗帘,裴定恩还用随身携带的酒精消毒茶几桌面。

搞定客餐厅,裴定恩想到房间才是大重点,进入沈昀卧室他就忍不住脏话狂飙,骂声连连地刷马桶里陈年污垢,又快速把洗手台和镜子刷得光亮。

卧室充满一堆没洗的衣服,裴定恩打算暂时把它们塞进衣柜,一打开衣柜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一堆脏衣服,让他简直崩溃,只能拚了命把衣服再往里塞,直到布制衣柜濒临爆炸,一包免洗内裤被挤落,砸在裴定恩头上,让他想起唐棠的分手诅咒,控诉沈昀因为懒得洗衣服,都穿免洗内裤。

实在太糟糕了,待会两人若亲热若被袁远发现这真相岂不幻灭,内裤代表一个男人的品味,沈昀就没有半条上得了台面的内裤吗?

裴定恩又搜了一遍,确实没有,顿时乱了阵脚,就怕免洗内裤毁了他整晚心血,苦思解决之道,他往自己腰间一摸,突然有了主意。

脱了自己的内裤以手洗净後,又用吹风机吹了个半乾,裴定恩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荒唐,30分钟前潜入好友家打扫,现在又光着下半身在浴室吹内裤。

他压根忘了时间经过多久,直到听见外头传来人声。

「咦……我早上忘了锁门?」门外是沈昀疑惑的声音。

裴定恩大呼不妙,草草把那条内裤挂好,思考该如何趁乱脱身。

「还好嘛!你说你家很乱,我看挺乾净的啊!」袁远到处走马看花。

「嗯……我也觉得好像挺乾净的。」

「所以里面是卧室吗?」

内心警铃大作,眼下最适合藏身的地方已经被他塞满脏衣服,没做多想,裴定恩往沈昀床下钻去,一进去却看到唐棠机器人也躺在下面,一双大眼充满怨念,一副还没超渡完全的样子,害他倒抽了一口气。

「卧室也满乾净的呀!沈哥,你说的太夸张了。」门开了,袁远的声音传来。

裴定恩摀着自己的口鼻,却不是怕自己发出声音,而是沈昀床下灰尘太多,再下去他会打喷嚏。

"嘎───吱───"犹如恐怖片的桥段,身旁的唐棠机器人突然扭动脖子向他,双眼发出红光。

裴定恩并不知道i-CANDY有温度驱动装置,只要感应到人类接近便自动开机。

唐棠机器人开始执行人脸辨识功能,红外线锁定在裴定恩脸上,碍於光线不足,扫了一次又一次仍无法判读。

裴定恩在内心求饶,现在的处境被发现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奇怪?什麽声音啊?」袁远侧头发问。

「声音?有声音吗?没有啊?」沈昀装傻应对。

"嘎───吱───"i-CANDY又扫描一次裴定恩的脸。

「嘘!沈哥你听!」袁远打了个噤声手势:「你有没有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

「啊……可能是邻居的冷气声,这里隔音很差,我跟房东反应过好多次还是没法改善。」沈昀当机立断转移话题:「时候不早了,要不我送你回家?」

袁远有些失望:「喔……好吧!跟你借个洗手间。」

袁远一离开视线,沈昀立马往床底探,看到裴定恩和唐棠机器人并肩躺着,衬衫以下全是光的。

「裴定恩,你这是?」沈昀提着气,费力想把人弄出来。

「别管我,你先把那玩意关了,快点。」唐棠机器人还在嘎吱怪叫。

「关不了,人脸辨识是自动驱动的,那是2.0版的调校项目,等等我带袁远走你再出来。」

裴定恩扣住沈昀手腕,激动了:「你打算这样就让他走?我花了一整晚策划的……」

「不然呢?」

「好歹打一炮。」

「然後你在下面听吗?你是不是疯了?」沈昀目光忍不住停留在好友下身:「还有你为什麽连裤子都脱了?」

「现在没空跟你解释那麽多。」

浴室传来冲水声,裴定恩错过了逃离现场的大好时机,然後旁边的机器人还不断对他脸部扫瞄。

「我还是觉得你房间有个声音。」袁远满脸狐疑,随後脸上浮起狡颉的笑,上前贴着沈昀:「沈哥,我在浴室看到了,你的品味好性感,三角的。」

沈昀完全不明白袁远所指何物,只能顺着回答:「呵……你喜欢就好。」

「沈哥……你好帅,本人比照片还帅。」袁远轻抚沈昀脸颊。

"嘎───吱───"

袁远循声望向床底,为要分散他注意力,沈昀扭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约会不专心,该罚。」然後把嘴凑了上去。

「唔……」袁远被吻的气喘连连,沈昀拉着他,边吻边带着他往外走。

"嘎───吱───"i-CANDY终於辨识出裴定恩。

「晚安啊!裴医师!」唐棠机器人发出机械式的语音。

沈昀愣了一下,停下正热情的吻,才要继续,唐棠机器人又说话:「裴医师,最近好吗?」

袁远忍不住了:「床底下到底是什麽?」然後甩开沈昀,要往床铺走去。

「别管了,我们继续。」

「我就看一眼,确定没东西。」

眼看就要曝光,裴定恩发挥他的紧急应变专长,冷静研判如何将伤害降到最低。

"床下有好友"对比"床下有前男友仿真机器人",後者显然变态很多。

裴定恩没自觉其实自己现在模样根本好不到哪里去,便从床底钻了出来。

袁远惊呆了,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半裸男子,话都不会说了。

「袁远,你听我解释。」裴定恩先发制人。

「这是什麽情况,你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

裴定恩不是说谎的料,所谓"解释"真的就是把事情来龙去脉据实以告,下场是袁远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人联手骗我?」

「不是骗,我是真的觉得你很棒,想让你跟沈昀好好发展。」

「然後呢?你现在下身一丝不挂是什麽意思。」

沈昀听得头都痛了,出声制止:「好了好了,别说了,他明天还回医院上班,我送你回去,路上慢慢跟你解释。」

又指了裴定恩:「还有你,先穿上你的裤子。」沈昀把浴室那条递给裴定恩,袁远看到这幕理智完全没了,对着沈昀吼。

「你都已经有能共穿一条内裤的人了,还跟我约什麽会?」袁远抢过那条内裤,把怒气全发泄在上头,又撕又扯,扔在地上补两脚。

沈昀和裴定恩互看一眼,裴定恩咽了口气,出声安抚:「袁远,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袁远在气头上,伸手要打裴定恩,沈昀上前护着,抓着袁远举起的手令他动弹不得,害袁远火气更盛,伸出空着的左手,一个巴掌狠狠打在沈昀右脸颊,留下了清晰指印。

「你们这些网路骗子,祝你们单身一辈子,永远得不到幸福。」

袁远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而沈昀还没从那记耳光中回神。

「追吗?」良久,裴定恩打破沉默。

「追个屁……」拇指滑过渗血的嘴角,沈昀说:「这年头的小零手劲怎麽一个比一个大。」

「我看看。」裴定恩快速检查沈昀的伤势,见他脸颊都肿了,於心有愧地说:「我去给你拿毛巾冰敷。」

裴定恩理亏,端着冷毛巾轻手轻脚地服侍,也不知道沈昀是真痛还是装的,碰一下就喊一声疼,害他不得不更小力一些。

「痛!」沈昀哀哀叫着。

「好……忍耐一下。」裴定恩自动切换到医师安抚病患模式,看到沈昀那微微享受的表情才回神过来,不就是一个巴掌吗?叫成这样也太浮夸了,随即大力往沈昀痛处压:「给我自己拿着……」然後往床走去。

早上还得回急诊室,沈昀留他暂住一晚,他没拒绝,攀上床便睡,当自己家一样。

沈昀又哀了两声,发现裴定恩没反应,无趣了,随便给自己按个两下就把毛巾扔到一旁,也挤上床:「欸……你最近为什麽那麽积极给我介绍?」

太近的距离让裴定恩心烦意乱,往床缘挪动身躯:「我只是想解决你的失恋困扰。」

「但我们刚刚才被诅咒会单身一辈子耶。」

「我是无所谓,我本来就打算要单身一辈子。」

「那我怎麽办?」

「所以我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

迷离中沈昀又挤了过来,床明明大着偏要挨着他,裴定恩没力气抢地盘,只好任沈昀攀附在他身上。

「阿裴……你睡了吗?」

「睡了。」

「睡了还能答?」沈昀发挥爬藤植物的本能,死命往裴定恩身上缠绕:「阿裴……阿裴……裴裴……」

最後那声裴裴让当事人听到脚趾都麻了,奋力把沈昀推离自己:「谁让你这样叫?你让我想到高三情人节的不堪回忆。」

「哪里不堪了,不就是情书被老师念出来。」

「那是我人生三大羞耻时刻之一。」

「那另外两次呢?」

「拜你所赐,另一次就是今晚。」

「第三次呢?」

还有害他去挂精神科那件事,裴定恩想到就烦:「反正可耻的事全跟你脱离不了关系。」

沈昀乐得笑了,见裴定恩翻身要睡,静了一会儿,又开口:「所以你知道高三写情书给你的人是我,因为这样你毕业後都不理我?」

「是。」

裴定恩的回答让沈昀心沉了:「你这人个性真的很差,大家朋友一场有什麽不满意也不会直接说,我是喜欢你,但我没拿刀逼着你跟我交往,你知不知道升大学那个暑假我联络不到你,根本搞不懂哪里惹着你了。」

裴定恩猛然坐起身子,怀疑自己听到的:「你说什麽?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从高中就喜欢了,你不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毕业後疏远我吗?」

裴定恩不可置信地吐了口气:「并不是啊!我是气你说好要比赛还故意放水,摆明看扁人。」

「……」

沈昀快速整理了一下脑中资讯,所以现在的状况是,当年裴定恩虽然看过情书,也知道信是他写的,但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然後他刚刚好像,一个不小心点破了这件事,并且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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