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路言在剧烈头痛中转醒,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徐作钧的厚实胸膛。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是怎麽一回事?
路言偷偷掀开被子,完蛋了,为什麽只剩一条内裤?而且除了头痛外,身体其他地方也好痛。
该不会……他跟作哥……?
「我不跟屍体做爱,可以省省你的小剧场了。」徐作钧撑着脑袋,看着路言正盯着棉被里发呆。
「作……作哥,为什麽我……」路言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完全没印象,只记得去了Pak驻唱的酒吧,人很多很吵,喝了很多,然後呢?
徐作钧事不关己耸了耸肩,一脸"问你自己"的表情。
路言一脚才刚下床,马上站立不稳险些跌倒。
「作哥,你确定你没有……那个我?」不然为什麽身体传来阵阵疼痛。
「你的确有那样要求我,但我拒绝了。」
「我?我要求你?」路言揉着疼痛的腰腹,还在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你不会觉得很奇怪为什麽自己穿一条内裤吗?」
路言点了点头。
「是我帮我你穿的,你原本是全裸的。」徐作钧把昨天路言如何在他面前脱个精光大跳热舞,又跨坐在他身上试图对他霸王硬上弓。
「还不断说,作哥,来嘛来嘛!我好想把你吃掉。」
「……」路言羞愧地脸颊涨红,只想马上从地球上消失。
「最後我揍了你一顿,才终结这一切。」
难怪他全身腰酸背痛。
「那……你真的没有……不对,我真的没有对你怎麽样吧?」
「你这种等级的诱惑都抵抗不了,我怎麽谈恋爱谈十五年,还有,你身材好歹先练一练再来。」
路言感到懊恼又丢人,去机场的路途上郁郁寡欢,办理登机手续时心不在焉的,连东西忘在Pak车上也没发现。
「作哥,你先checkin吧!Pak打来说我有东西忘在他车上了。」望着就快轮到的队伍,路言无奈极了。
「是什麽东西?不需要托运的话就等办完手续再拿。」
「我根本也忘记是什麽东西了。」
徐作钧扬手打发路言快去快回,他从早上开始就看不懂路言,整个人垂头丧气的,难道,是因为昨天求欢不遂而失落吗?这样未免也太愚蠢了吧,还是因为早上被自己损了身材而难过?有那麽玻璃心吗?
算了……想那麽多干嘛,路言又不是他的谁。
但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徐作钧还是从对面小孩的狐疑表情中发现自己手上的书拿反了。
索性放下书本,他环顾四周,距离登机时间只剩不到5分钟,仍不见路言的踪影。
真讨厌,难得有时间可以看个小说,这些员工就一定要那麽让人不放心吗?害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没多久乘客依序登机,路言仍然没出现,警示广播开始出现他和路言的名字,他上前跟地勤人员沟通了一阵,开始寻找路言的踪影。
徐作钧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这样担心人的安全是什麽时後的事了,和岑峰一起时也少有这种时刻,岑峰总是把自己的事打点的很好,就算偶尔失联也不会令他感到担心,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没发现两人关系生变吧。
但想到这个从早上看起来就心神不宁的小朋友,现在在异国机场下落不明,徐作钧脑子里就开始有各种不好的想像。
是不是离开後他没有顺利找到Pak?还是语言不通无法跟地勤柜台沟通?或者遇上什麽麻烦被海关挡了?
早知道说什麽都要一起行动才对,害他现在只能不顾颜面的,在曼谷机场狂奔。
跑过一个又一个登机门,像演电影一样看到体型相仿的背影就冲上前确认。
但不是,全部都不是,他呼吸很急,广播仍以每30秒一次的频率呼叫着他们的名字,偌大的机场里人来人往,即使从同个原点出发,却拥有各自的目的地,没人在意那些和自己不同方向的人,在哪个地方迷了路。
飞机错过不要紧,人可千万不能出事,徐作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有跑错登机门的可能吗?路言好像不是那种会看错登机证上资讯的人吧。
徐作钧又飞奔回原点,候机室内乘客尽都登机完毕,整个空间一览无遗,然後他看到路言,在柱子後视觉死角的位子呆坐着。
他和地勤人员打了个马上来的手势,边调整呼吸来到路言面前。
「作……作哥,你怎麽了?脸色怎麽那麽难看?」路言站起身子,浑然不觉快错过登机时间。
突然徐作钧想起上次这样担心是什麽时後了,是多年前他发现岑峰因忧郁服药的早上。
那时他说了什麽呢?
你生病了,怎麽都没有告诉我?得了那种病,为什麽不说呢?
也许就是这样的反应,造就了岑峰眼中自私的他,并成为最终结局的伏笔。
如果可以回到那个过去,就算永远没办法感同身受,他也想多做些什麽。
他从头到脚扫视了路言,衣衫整齐,十根手指都在,背包笔电也好好挂在身上。
「没事就好,我们走吧。」徐作钧哑着嗓子,呼吸仍未平复。
「已经……要登机了吗?对不起,我刚刚在发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今天状态特别不好。」路言急忙从座位站立,看到背对自己的候机室里头空荡荡的。
「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原来是白白要的泡面没拿,作哥……你还好吗?」
徐作钧一把夺过路言的护照登机证,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前走。
把两人的登机证交给地勤人员,徐作钧双手合十露出满脸歉意的无辜表情,让工作人员不忍苛责,只说了句麻烦下次注意就放行。
「从现在到入境前,你休想离开我的视线。」一走进空桥,徐作钧收起笑容,手指紧扣在前面人脖子上。
「啊???什麽?」路言扭过头。
「我.说,你从现在开始不许离开我半步。」
「为……为什麽?」
「为什麽还需要问吗?」徐作钧把路言脑袋扭回前方让他好好看路,回答道:「你得陪着我,难道你忘了你老板,怕坐飞机吗?」
返程时徐作钧终於有了一趟安稳的航行,甚至看完了他的小说,还第一次吃光整套飞机餐。
这些日子以来,留不住的爱人、待不了的公司、互信瓦解的同僚,曾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人生低潮。
但有些东西仍在这场掠夺中幸存了下来。
例如他对编剧工作所怀抱的热情,对爱情的信仰,以及几个未离弃他的写手。
所以从现在起,不管是谁试图拿走他仅有的,都必须踏过他的屍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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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转盘上一个个行李出现在输送带上,像回转寿司一样,让路言看得有点饿。
他好像很久没有进食了,大概是心情低落的关系,连在飞机上也没有食慾,明明是正宗的泰式风味飞机餐,叉着那些饱满的虾子都快烂了,却一点也不想吃。
回国应该是令人喜悦的,手持本国护照快速通关,海关和缓的表情好像说着"欢迎回国",即使不是最现代化的机场,家的感觉却不是花钱能构筑出的。
但他还是很闷,该怎麽说这种感觉呢?莫名的失落,好像从山顶跌落谷底一样。
於是他看着行李转盘又出了神,直到航警牵了缉毒犬出来逐一嗅查行李,他才注意到徐作钧有些不自在的表情。
「你在这里,我去下洗手间。」徐作钧离开现场。
在男厕里洗了把脸,徐作钧感到神清气爽,总算把【雁行千里】剧本卖出了,不枉他半年来每周末去公园偷听外籍看护聊天,花了大把时间做访谈蒐集故事。
【我的丧屍男友】第六稿改定,【莫非定律】也开始正式运作,就从现在起,带着他残存的武器,重新出发吧。
步出洗手间,他听见激动的吠叫声,原来缉毒犬还没走,脚步迟疑之际,惊见数名航警在行李转盘前盘查,被团团围住的对象,正是路言。
徐作钧脑子停摆了数秒才快步上前。
「怎麽了?这是什麽状况?」
「你们是一起的吗?」航警狐疑发问。
徐作钧回答「是啊。」的同时,路言却斩钉截铁地说了「不是。」
路言说了谎,又回避他寻求答案的视线,徐作钧只好再次强调:
「我们是一起的,我们是同事,他是我员工。」
「这样啊!刚刚缉毒犬对他的行李有反应,我们翻查後发现疑似装有毒品。」
「毒品?」徐作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可能要请你们一起走一趟警局了。」
临走前徐作钧望了一眼被翻开的行李袋,地图、笔记本、零钱、几只笔,外加一整箱白白托买的泡面。
不祥预感蔓延开来,更让他心头一惊的是,路言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半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