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处於还只是出击前的准备期,因此少了战果报告书等只有出击才需要处理的文件让阿樱的公事减少许多。多亏如此一天内多出了不少空闲时间。
不过与其说是放松,不如说是为了下个阶段而有的心理准备期比较妥当。
即使现在正直要转凉的夏末,外头持续几日的连绵细雨,却让这样的日子里多了一丝寒冷。灰暗的天空让表情难以绽放,就算没有到室外真正体会到,光是用想像的就可以感受雨水拍打在皮肤上的冰冷感。
「凤翔,这种天气出击你们会不会感冒啊?」
原先毫无对谈的办公室内突然有了声音,凤翔放下处理文件的情绪,望向阿樱盯着窗外的侧脸。
「想说,会感冒的话就延後几天等天气比较好的时候再出击就可以了。大家健健康康的最重要。」
听完话,停下来的双手再次开始整理起文件。
「提督还真是替我们着想呢。」就算外头令人冰冷,但是话语已经足够温暖,「没关系的,我们舰娘的身体和人类不一样,不会因为这种小雨就感冒的,提督请安心。」
把一个个整理成册的文件整齐地放到架子上。
「况且如果提督想要延後出击日期的话,那孩子想必是会阻止你这个决定的。」
「那孩子?是谁?」
这次换成阿樱把视线投向凤翔的侧脸,只见依然带着微笑的她,双眼的视角明显地垂下。
「就是前天晚上来到办公室的她。」放入文件,动作停止在最後一刻,「虽说让舰娘们干涉提督的决定并不妥当,但是看见她的决心,任谁都会难以拒绝。」
凤翔说出好似提督才会说的话,就好比自己能够代替阿樱说出来一般。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阿樱自己再次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她,天空蓝的双眼有如瑰宝一般地闪耀着光辉,真诚的决心,自己知道就算再怎麽铁下心也难以回绝她的请求。
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对阿樱说着,无论如何,明天请一定要让我出击,不管刮着多大的风雨,我也一定要航行出海。
即使,明天会发生悲惨无比的事情,我也一定要出击去寻找他们。
「说起来,提督不让最上和满潮一同和时雨出击吗?如果真像你说的,扶桑和山城迟迟没有就任是因为有诅咒,那麽让同为西村舰队的他们一起出击不是才是比较好的选择吗?或许有机会就此打破诅咒也说不定。」
「我当初的确也有这麽想过,但是最上和满潮的练度过低,不适合出击海域,为了安全还是让高练度的其他人陪同。不过最重要的还是……。」
或许是因为明天就要让三个舰队一同出击而导致心神不宁,阿樱自知今天很多时候都像现在一样分心,明明平时都能够一边谈话一边动笔,然而今天却时不时地就停下手。
「比起解除诅咒,我更担心那样的编制会让历史再度重演。」
盯着手中转动着的笔,胸口囤积的空气难以排出,整个人开始变得难受起来。
忽然,凤翔摸了摸阿樱的头,因为注意力转移而让手中的笔掉落到地板上。
「别想这麽多,这一切都只是我们自己的猜测,不代表明天就会发生不是吗?如果提督总是把聊天当真,那样认真过头的话,女孩子可是会喘不过气的。」
并非是胡乱地搔头,而是有如母亲一般地抚摸着。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凤翔的温暖。
「如果一直思考着坏事,那麽天空就不会晴朗、世界就不会微笑了。所以,就相信时雨那孩子所相信的就可以了。」
就算没有亲耳听见、也没有亲眼看见,但只要见过时雨的那般决心,就能够轻易地想像到。
时雨望着无际的大海、挺直背脊、握紧手中的连装炮,说出那般认真而锐利的话语:
「我们,一定会相遇的。」
★
「今天,由时雨担任旗舰的第三舰队将要出击南方海域,即使那边已经把栖舰的栖地给破坏,但是由於那边是最近才完成攻略的海域,因此难保会有较多的残存舰队,还请提高警觉。」
出击日当天,听完阿樱最後的提醒,时雨来到了出击口前,让装备妖精为自己的仪装做调整。
「hey──时雨酱!昨晚有睡好吗?」
光是听见充满朝气的话语伴随英文,就已经可以轻易地猜到声音的主人是谁。
「嗯,昨晚睡得比想像中好,原本还担心会失眠的。」
如同自己所想,一边拉高音调一边朝自己而来的人正是常於前线攻略海域的高速战舰,金刚。
「不用担心!就算时雨酱失眠,我也会把所有敌人打飞的!一切都交给我了!Don’tworry!」
一年之中大概有三百六十六天都是如此高亢,金刚一直都是给人这样子精神饱满的印象。
提到有没有失眠,时雨想起今天早上刚睡醒时候发生的事。
自己一如往常一觉到天亮,准时起床後开始整理面容,就在梳理头发到一半时,旁边传来了像是毛毛虫一般软趴趴的声音。
「时雨……你醒了……poi。」
看向声音的方向,在自己床铺的上铺,因为卷曲身体而隆起的棉被只有露出一颗金黄色的头,夕立的表情痛苦无比。
「夕立你怎麽了?」
「昨天因为担心时雨睡不着,所以一直等着看时雨会不会想要开口聊天,或许聊完天後你就可以好好睡觉了poi。」
依照时雨自己现在精神饱满,可想而知的同时却还是询问着:
「结果……。」
「结果我就一直等到天亮了……时雨一句话也没有说poi……。」
於是,夕立的期望而产生了愧疚,时雨帮夕立向阿樱请假一天,好让夕立不用离开被窝就能够补眠。
明明是自己今天要出击结果失眠的是夕立,一想到这就会忍不住地会心一笑。
眼前,握紧火焰拳的金刚身後出现另一个身影,穿着和金刚如出一辙。
「时雨就全心全力担任好旗舰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姐姐。榛名会加油的。」
「好的。我会尽力不造成大家麻烦的。」
眼前的两位是这次舰队中练度最高的,可以说是火力的担保,有他们作为後盾确实让心中放心许多。
看着妖精替自己装置上的仪装,如同作战书上所提到,是以鱼雷为主的水雷仪装,双腿两侧固定上五连装酸素鱼雷,试着行走才感受到装备带来的沈重感,和平时完全不能相比。
依照阿樱所提示过的,日战依靠的是轻空母和战舰的火力扫荡,而自己担任夜战中的斩杀位置,目标是给予敌方舰队一击痛击。
在回想着任务书中提到的攻略要领时,挂在墙上的喇叭发出厚重声响:
「距离出击时间只剩下十分钟,请装备妖精开始进行最後检查,所有舰队必须於十分钟後在出击口准备完毕。」
是凤翔的声音,比起平时的温和,此刻是庄严无比。
如同任务书上的记载,出击顺序先是赤城旗舰的第一舰队,再来是长门旗舰的第二舰队,最後才是时雨旗舰的第三舰队,每个舰队出击的海域都不相同,各自独立互不影响。
很快地便轮到第三舰队出击,站立在出击口前方的海上,随着面前通往海域的大门缓缓拉起,光线一点点地照亮原先阴暗的室内,外头大海无限延伸的景象映入眼中。
位在两侧的警示铃开始大声作响,意示着即将到来的开始。
深呼吸,时雨保持精神集中地对着前方喊出:
「时雨,出击了!」
语气一断,时雨朝向外头快速滑行出去,其他人也立刻跟随上时雨航行的痕迹。
到了天幕之下,抬头一看,天空仍旧是灰暗无光,好似失去了一切色彩。
航行出镇守府前方海域後,位在舰队最前方的时雨向着身後发出指示:
「飞鹰,麻烦现在开始用彩云进行范围搜索。」
「了解。」
张开手中的卷轴,於上头摆放的净白人形符纸一个个发出光辉,配合飞鹰的手势,以卷轴作为跑道,起飞到空中并渐渐幻化成彩云飞向四周。
无法称之为绝佳的出击天气,但至少没有下雨,能见度上的影响不大,对於舰载机的运作并无大碍。
就算还没航行到南方海域内,但时雨仍希望可以沿途掌握附近是否有人的迹象出现。
不单单是为了避免有没发现的敌舰而被偷袭的情况,也是为了能够增加和他们两人相遇的机会。
南方海域虽不如北方海域的天气恶劣,但是由於区域内分布了不少群岛,有许多小岛导致视野被遮蔽,以搜索来说非常容易产生疏忽,作战方面也有不小的影响。
虽然想要彻底寻找一番,但是为了舰队安全,还是不要进入海峡地形比较好。在行经海峡口前的时雨放下犹豫,作为舰队的旗舰继续向着较开阔的地形前进。
想要在狭窄的海峡内航行势必只能以纵队前进,假如此时遭遇到敌舰的话将会因为前方的人的阻挡导致炮火难以击发而且整体炮火难以集中,况且两侧狭窄会使得闪躲攻击更加困难。
而最惨的情况,就是在出海峡口的地方遭遇敌舰,到时自身舰队会是处於T字形不利,成为容易被集火而无法躲避的那一方。
时雨拥有这样的知识并非是凤翔有提醒或是任务书上有写到,也不是从别人的口中所得知。只是单纯地因为,时雨曾经亲身经历过而已。
那时候的无助感早已成为了警惕。
彩云持续地搜索,双眼不停地左顾右盼,集中心力在可能随时出现的身影,无论是漆黑还是红白的色调都不放过。
但是,就像没有变化的天空以及缺少起伏的大海,在来到南方海域的二个小时内,先不论可能是舰娘的身影,就连一名栖舰都没有看见,和阿樱说的相反,这里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一点海浪的拍打声也没有,周遭只有划开海面的航行声而已。
貌似已经忍不住而放出所有的音量,身後的金刚大动作地伸展双手,打了个非常大的哈欠,
「哈--好无聊喔,竟然一个栖舰也没有遭遇,我原本还想要多拿几个MVP给提督看呢。感觉警戒也没有用,我看还是发呆算了。」
「姐姐就请好好休息没关系,警戒的工作交给榛名就好,没问题的。」
就算身边可能随时会出现敌人,但长时间下来没有遭遇就会使人产生没有敌人的错觉,自然就会变得松懈不少。
从一开始就绷紧神经的时雨到了这时候也有些疲累,总觉得眼睛没办法聚焦,精神也开始飘忽起来。可能是因为也有旗舰的压力存在,胸口一直有股沈闷的空气积着。
榛名加快速度来到时雨身旁。
「警戒和搜索交给我和飞鹰就可以了,反正看情况也不会突然遭遇大型舰队。时雨如果累的话就放松一下,这样对接下来的搜索也比较有利。」
「没关系的,我还撑得住。」
「嗯,不要勉强喔。」
继续尝试凝聚飘散开来的精神,视线再次於周遭开始环视。
回到镇守府後想休息多久都可以,所以在能够搜寻的这段时间之内想要尽可能地多努力,有可能只差一点就能够发现他们的身影也说不定。无论是多渺小的机会,时雨都想要尽力把握住。
就在出击後迎来的第三个小时,时雨耳朵上的通讯装置第一次传来了指挥室内的声音。和出击时听见的一样,是凤翔的声音。
「各舰队旗舰注意,由於第一舰队於刚刚意外遭遇了大型的栖舰舰队,虽然顺利击沈所有栖舰但是体整状况也有不少损坏,再加上已经经过了三个小时,考虑大家的精神状况後提督要求所有舰队开始朝镇守府返航。」
也就是说今天的出击告一段落……。
停止下前进的脚步,时雨对着身後的大家转达接收到的命令。
还是没有见到他们……。只好明天再加把劲了。
「结果几乎快要绕了南方海域群岛一圈却什麽都没有,我看着这边已经什麽也没了吧?」
返航途中金刚这麽说着,身为旗舰的时雨也有意识到。返航中,心中的不安随着阴暗的天空而渐渐扩大。
都已经全力搜索了如此大范围的海域却没有任何发现,原本的希望瞬间变的渺茫,相遇的期待成为了难受的根源。
「时雨明天还要来南方海域这边吗?要不要change一下地点?不然不只是找不到扶桑他们,就连练习都没有机会。」
「嗯……我再和提督讨论看看。」
再次出击空无一物的海域只是浪费油料和时间,不管是谁都对这个事实一目了然,但是时雨却不想要去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对於我……应该说对於西村舰队来说,南方海域是个无法忽视的地方。强烈的预感告诉自己一定要来到这个地方。
出击前的时刻,预感告诉了自己,一定要来到南方海域才能够和他们相见。
这是大家在一起最深刻的地方。
霎时,在舰队最尾端的飞鹰加大了音量让每个人都能够听见她的声音。
「发现了人形的身影!」
所有人的精神立刻集中了起来。听见人形两个字,时雨的心脏重跳一下,脑中马上开始运转起来。
「位置在哪里?」
貌似是再度确认,飞鹰凝聚了精神一段时间後才回答时雨的问题。
「就在现在前方能够看见的左侧海峡内。」
朝着飞鹰所指示的方向看去,在两个高耸的群岛之间夹着一条光线难以抵达的高耸海峡。
「由於海峡过窄导致舰载机无法清楚侦察,因此无法确认到底是舰娘还是栖舰,就连数量也无法确认。」
听着飞鹰的解释,第三舰队没有改变地以原本的速度向前行。
「舰队将於两分钟後和不明人影在海峡口接触。」
完全无法得知到底是敌还是友,此刻的情报有如最後的希望一般令时雨屏息。
吞了一口口水,时雨发号口令一般地喊出:
「所有人,展开单纵阵,朝海峡内瞄准,随时应战。」
耳边传来了机械冰冷的调整声,所有人的精神完全聚集在即将到达的海峡上。
两分钟内,跟着角度增大而渐渐扩张的视野,时雨不停在心中祈祷着。
希望……情况是不需要攻击的。
如同飞鹰所预测,两分钟後,第三舰队以单纵阵占领在海峡口前方,所有人的炮口全集中在狭窄的海峡内。
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浮现出来。希望慢慢地被描绘出轮廓,心跳大到足以震动全身,呼吸几乎已经停止下来。
就在人影接近到能够确认身份的瞬间,时雨吞下口水润湿乾燥的喉咙,迟疑了两秒後,才以有些沙哑的声音对着身边的僚舰喊出:
「所有人,对着栖舰,攻击。」
在海峡内出现的,是一个个让人感到失落的漆黑色身影。
和时雨相对,金刚则发出了高昂的话语。
「全门瞄准--fire!!」
一门门强大火力的炮击朝出现於海峡内的栖舰发出,击中在他们身上引发强烈的爆炸。
希望落空比起没有希望更让人难受。压抑下胸口的疼痛,时雨以面对敌人的心情重新看向出现的栖舰群。
伴随在猛烈的爆炸声中,金刚交叉双手摆在胸前,口气轻松无比。
「这些敌人可真弱,反击贫弱而且还都打不准呢。」
身边的榛名没有像金刚一般大意,不过脸上仍然没有战斗时该有的紧张感。
「毕竟敌人现在是处於T不利的状态,容易被我们集中炮火,被压制是在所难免的,况且敌人没有任何航空战力,空有大炮也无法发挥。」
金刚再次打出全门射击,产生的巨大风压撼动着身边海面。
「大概是之前残存的舰队,快一点早早结束然後回去吧。」
被炮火给淹没的栖舰,从他们那里打过来的炮弹屈指可数,面对游刃有余的战斗才能够好好思考,可以称得上是难得的经验。
时雨仔细一一检视起前方的栖舰。
敌人的组成为二艘战舰、一艘重巡、其余驱逐舰,编列的方式为两艘战舰位在最前方。
大概是想利用战舰的高装甲来抵抗攻击,确保後面驱逐舰的鱼雷攻势。
既然现在无法辨别出敌人的旗舰是谁,那麽我就在夜战的时候打穿前方战舰的保护,让其他人能够将战舰身後的驱逐舰给击沈。
舍弃炮击,时雨尝试着对前方发射鱼雷。因为敌人位处於毫无移动空间的海峡中,面对一定范围的鱼雷群会难以回避,位在最前方的战舰几乎吃下了全部的鱼雷。这种状况下,鱼雷彷佛早已确定会命中一般。
舰载机不停地轰炸、炮火无情地飞去、鱼雷一再地袭去。面对这些毫无还手余力的敌人,虽然能够高兴舰队不会有重大损伤,但是有如单方面的屠杀一点也让人痛快不起来。或许其他人没什麽感觉,但是时雨自己心中却变得有些别扭。
我方的炮击渐渐地趋缓下来,并非是因为同情敌人,而是敌方舰队已经残破不堪,判断不需要那麽多的火力去进行攻击也能够结束这场战斗。
燃烧引发的烟雾散去後,这才看见栖舰舰队的整体状况。
由於我方一直展开一波波的攻击,位在最前面的深海战舰已经陷入大破状态,身上燃起大火、失去移动能力地靠在一旁的岩石上。
即使是躲在战舰後面的驱逐舰也因为炮火的波及而变得残破不堪。
到此已经能够大胆地预估,我方将会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就和金刚说的一样,早点结束然後赶快回去镇守府休息了。
压低重心,时雨打算将双腿装置上的五连装酸素鱼雷一次全发发射,给予敌人一次痛击。
将眼前这队已经残破不堪的舰队击沈。
就在把想法付诸於行动前,此时,有滴水沾到了时雨脸颊上,水珠接着有如泪水滑落一般滑下脸颊,这样微小的冰冷触感打断了时雨的专注,让她抬头仰望向一直缺少色彩的天空。
天空,就像已经忍受不住一般,开始下着随时都会消失的细雨。
这阵感官毫无影响的微雨,好比是微弱的请求一样,连内容都难以传达出来,既无助也不起眼。
重新开始凝聚精神力时,身旁战意旺盛的金刚发出了平稳的声音:
「说起来那两艘深海战舰的仪装好像比以往同等级的都还要大出许多,没想到火力却一点也没有相对应变强。」
处於填装弹药期间的榛名也像是在聊天一般轻松。
「榛名一开始也这麽认为。总觉得他们的仪装确实是为了增强火力而这麽改造,只不过目的失败了反而成为缺点。」
时雨不自觉地注意力转移到金刚姊妹的对话中,一点一点地投入进去。
「对啊,根本已经可以说是缺陷战舰了。」
「如果被改造成那样还真是不幸呢。」
一句句话有如在呼唤着什麽一般,心中开始变得浮动起来,时雨抿紧了嘴唇,眨了眨双眼,让视线开始重新检视起对面的栖舰。
位在舰队前方,已经中破的第二艘深海战舰,仪装大型到不可思议,几乎已经比身躯还要大出许多,光是用看的就能够了解改装的多余。
眼光移向已经倒在一旁的深海战舰上,仪装由於我方的攻势而残破起火,不过仍然可以看出夸张的体积。
而在两者之间,时雨发现了另一个引人注意的不同点。那就是两艘深海栖舰的外貌并不相同。
时雨发现的不同外貌,指的是发型,倒下来的深海战舰是长发,而还挺立住的深海战舰则是短发。
一股比刚刚还要强烈的感受因为差异而令心脏猛力跳动,手不得不放到胸口前压住,就怕心脏忽然跳出来。
视觉一再地化为讯息传达到脑中。
已经倒下即将沈没的是长发的她,而还替大家抵挡着攻击的是短发的她。
碎片有如拼图一个个开始接合在一起。
短发和长发的他们,背负着被称为缺陷的夸张仪装,并且不幸地在海峡之中遭遇敌人。
拼接而成的图案化成了意识让自己忍不住地叫了出来:
「难道说……。」
先行摀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发出凄惨的声音。
「是骗人的……对吧……。」
还以为已经能够无视的细雨,此时滴落在皮肤上明显刺痛无比。
好似在寻找着否定自己的证据,时雨一再地用自己瞪大的双眼急促来回於两艘深海栖舰之间。
拜托……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交互来回之间时,忽然,目光就像是被用力抓住一样骤然停止在短发战舰的眼睛上,和时雨彼此四目相交。
泛着暗红的目光,低沈而毫无光泽。就好比已经死去了一样。
或许是自作多情,但是对上眼的瞬间,时雨确实产生了「从接触到现在深海战舰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感觉。
凝视在深海战舰无光的深红色眼瞳中,有如自海面下渐渐地浮现出来似地,不知道是否是耳边传来还是脑中回想起,片段的话语以着几十年後仍旧熟悉的声音发出:
我,要沈没了吗……?希望山城没事就好了……。
另一段,也是熟悉不已的声调:
说我是不幸战舰也好、缺陷战舰也好,只要最後的时候,能和扶桑姐姐大人一起战斗就好……。
情感自心中燃烧起来,成为了泪水、成为了鼻酸、成为了难受。
该不会……一直没办法在海上相遇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已经变成深海栖舰了吗……?
有如在恸哭一般,时雨的言语脆弱地自嘴巴吐出:
「在那个海峡的时候……不是已经是最痛苦的时候了吗……?」
肩膀和双手都失去力气地垂下,全身的力量有如流泄出身体一样。
「都已经生死离别过一次了……。」
看着眼前在燃烧着的他们,和从前的那个夜晚时候重叠在一起。
「接下来……应该就只剩下相遇而已……。」
双腿上鱼雷的沈重感一再再地压着自己难以喘气。
「为什麽……明明应该要并肩站在一起的我们,现在却是我站在你们的对面。」
强忍着一直涌上的情感冲击,眉头因为难受而皱起。
「这不就代表说……。」
还来不及说出後面的言语,身旁的金刚发出拉高的音调盖过时雨虚弱的话。
「弹药重新填装完毕,一口气将他们击溃吧!」
粗糙无比的炮管调整声刺痛着耳朵,时雨惊讶地看着身旁的僚舰们,一个个什麽都不知道一样,瞄准着眼前的深海栖舰。
再次将视线投向前方的栖舰,残破而矗立着的深海战舰依然直盯盯地看着自己,完全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意思。
「拜托……不要……。」
如同细雨一般,时雨说出无助而难以被注意到的请求。金刚再次饱足了力气喊着:
「就利用弹着观测射击作为结束!」
好比是在宣示的高昂话语更让时雨口中的话语逃脱而出:
「等一下……求求你们等一下……。」
对着僚舰们说着的言语低落得如泪水落下一般。
「听听我的话……先不要攻击。」
炮管依旧调整到了定位,舰载机也一一准备好最後的启航。
「拜托……停止攻击。」
就算那是几十年前的某一刻,但是时雨永远也忘记不了。那时候躲在山城身後的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对着「西村舰队的敌人」祈求着的。
完全没有停止下来的意味,忽略了时雨的祈求,最後轰隆到足以震撼天空的炮击,伴随着高昂的欢呼声被击打而出。
瞪大双眼,湛蓝的瞳孔缩小,心脏就像窒息一般紧缩起来。
一瞬之间,时间貌似变得非常慢,看着如雨一般的炮弹攻击,早已被许多强烈情感给占据的时雨,身体无意识地动了起来。
双手动了起来、双脚动了起来、嘴巴动了起来。
而落下的泪水被抛到了身後。
听得见僚舰们正对着自己高声喊叫,可是却没办法听清楚他们说的话。
过程中自己并不清楚实际上是如何,到底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到底在做什麽。
只知道自己回过头时,占据了眼前光景的,是迎向自己而来的,如雨一般的炮击。
而自己就像是要抵挡住所有的攻击一般,张开了双手迎接冒着刺眼火光的炮弹雨。
无法被阻止的大量炮弹,因为击中了而引发出一波波强烈爆炸。
海面上燃烧起了夹杂暗红光芒的火焰。就好比是要将一切的东西都吞噬掉一般。
疼痛感剧烈地霸占全身,燃烧的臭味扑鼻而来,承受不了巨大冲击的娇小身体向後倒下,而别在头发上那个引人怀念的发饰脱离了自己向前飞去。
伸出瘫软的手,逐渐拉开的距离,毫无能够触摸到发饰的希望。
不可思议地,在已经混乱无比的情绪中,在意识即将远离之前,没想到脑海中回忆起来的是从前的那个时候。
在出发之前,扶桑、山城、最上、满潮、山云、朝云以及自己,西村舰队的所有人齐聚一堂,以温暖的夕阳为背景,一同在相机面前,拍下一定要一起回来的誓言。
将会永远和彼此在一起的,如梦似幻的时刻。
闭上双眼,灵魂有如脱离身体,意识消逝而去。
现在这般逐渐沈重的感受,全身好似被绳索给束缚祝一般,大概就是沈入大海的感觉吧?由於自己曾经经历过,所以当再次体会到的时候会更加深刻。
好像想起来了……以前沈没时候的感受了……。不过其实也没有想像中那麽难受,现在这样就和睡着差不多,意识飘忽不定,感觉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在即将消失之前,遗憾使心中的话语传达而出。
扶桑姐姐、山城姐姐,我最喜欢你们了。
话语投入了飘渺的大海之中,而大海有如产生涟漪的回应一般,答覆了话语:
「『我们也最喜欢时雨了。』」
两个交互重叠的声音对时雨来说都是怀念无比的。但此刻的怀念,并非是因为脑海中的想像而感受到,而是确实地就存在在身边。回应自己的话语感觉就有如触手可及一般。
温柔无比的话语让冰冷的刺痛被驱散。
全身犹如被电流流贯过,原以为已经失去作用的感官再次开始感受周遭的一切。
双眼轻而缓慢地睁开,模糊而不清楚,立刻感知到的只有自己仰望着天空,而乌云已经散开了大部分,能够看见後方的蓝天。
有个沈稳而充满女人味的声音,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发出声音:
「啊……天空是那麽的蓝呢。」
有个温暖的手掌摸轻触自己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要撒娇。
「姐姐大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大腿上,有一种不管多久都不想离开的感觉。
或许是注意到自己睁开了双眼,视线内的人低下头对着自己说着:
「唉呀,醒了吗?」
「嗯,醒了。」
另一个在对面的人也低下头来看着自己。
「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时雨躺在大腿上,仰望着两个人的模样。乌黑的头发,一短、一长,都拥有着暗红色的双眼,有穿着着白红色调的日式服装,身後的仪装皆巨大无比。
即使他们的服装如同自己一样破烂不堪,不过声音、面貌都和记忆中的他们一模一样。
嘴巴因为高兴而打从心底地微笑。心中沈重的巨石终於消失。
和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一样,露出了诚挚无比的笑颜。
「真的……太好了。」
湛蓝的眼睛倒映着终於见到了的他们。
「扶桑姐姐……山城姐姐……。」
圆滚而滚烫的泪水如同宝玉映照着太阳光辉,带着尾巴滑下因高兴而微红的脸颊。
「能见到你们……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意想不到自己还有力气能够撑起身子,没想到自己还能够伸出疼痛的手勾住山城的肩膀。
自眼睁睁看着他们沈没的那一刻到现在,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再一次地拥抱住他们。
山城配合时雨的动作,让时雨能够双手抱住自己。扶桑也自时雨背後伸出双手一同环抱住山城和时雨。
被拥护在两人之间的时雨释放出了一直以来所累积的种种,对着正在西沈的夕阳放声大哭。
「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
用尽力气抱住,想要更清楚地感受到温暖。
「大家……终於可以一起回去了。」
橘红色的夕阳光把三个人的影子一同拉长并深深地烙印在海面上。天空的繁星也渐渐地於黑暗中透出光辉。
一直到了夕阳完全沈下海面,第三舰队才回到镇守府内。
由於时雨身上的通讯装置已经损毁,一直无法接收到第三舰队资讯的阿樱着急地在他们回母港时奔跑来迎接。
看见扶桑以及山城和山城背上昏睡过去的时雨後,阿樱才终於松了一大口气。
没有多问他们,阿樱直接同意让他们三个人一同入渠休息。不单单是要让他们恢复状态,也是为了让好不容易相聚的他们能够独处。等最上和满潮他们远征回来之後也得通知他们这件好消息。
时雨想必是最高兴的那一位了,不然她的脸上也不会有如此重的泪痕存在。
询问其他第三舰队的人才知道。在所有人一同打击出最後一波攻势时,时雨无预警地冲了出去,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抵挡在了原先瞄准的深海战舰前方,几乎替敌人挡下了所有伤害。
因为大量的炮弹攻击造成烟雾使视线受到遮蔽,等到黑烟散去後,此时也很奇妙地,阳光自云雾中的间隙射下光辉,有如太阳伸出了温暖的手,照亮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山城以及扶桑身上。两个人在刚刚炮弹落下的地点,像是拼了命一般地接住几乎已经伤痕累累的时雨。
有如故事一般的不可思议却让人不会难以置信。
因为只要是个令人感到温暖的结局,这个故事就已经足够让人惦记於心了。
在从前的大战中,西村舰队是以所有人的生命换到了时雨一个人的无损生还,而今天的出击中,则是时雨一个人挡住足以致命的攻击,换来了西村舰队所有人的凯旋而归。
西村舰队的命运被时雨强大的思念所改变,而如此巨大的改变量,已经足以称之为颠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