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露型驱逐舰,二番舰,时雨。就任於岩川基地内阿樱提督所管理的镇守府。我刚进入镇守府的那时,镇守府正开始对南西诸岛海域进行拓荒。
为了要增加舰队强度以及满足往後部分海域得由驱逐舰领航的需求,提督在我就任之後不久便开始让我时常和夕立以及其他驱逐舰一同参加演习,以此提升练度。
几个礼拜後,我接受了提督为我安排的改二,成为了镇守府内所有驱逐舰中第二位改二的舰娘。
第一位是夕立,她比我还要更热衷於战斗,更想要成为提督的战力,所以这是必然的结果。虽说如此,不过我也只比夕立晚了三天改二而已。
在我改二结束後,我和夕立一同被叫唤到提督办公室内,说是有事情要对我们说明。
「从今以後,你们将成为驱逐舰中的一线战力,在前线的攻略上你们会有非常频繁的出击次数,而且只要战略上有需要的话,你们都会有机会担任旗舰,责任重大,不可以掉以轻心。」
说完,阿樱把视线偏向夕立的方向,和她有神的红色双眼互视。
「几天之後就是大型演习,这几天要好好养精蓄锐,不要太过於紧张了。」
「是poi!」
之後,换成和湛蓝的眼睛对上。
「夕立之後的下次大型演习就轮到时雨上场了,期间会相隔一阵子,所以会先安排出击任务给你。」
「知道了。」
再次将视线拉回到两人中央,阿樱双手背在身後,挺直背脊有力地说话道:
「往後,你们两人一同出击的攻略方针便是,由夕立担任日战的主火力扫荡敌舰,而由时雨担任夜战的主力以一击全力攻击将敌方旗舰给击沈。两人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不只是姊妹,也做为同伴,要一直互相扶持下去!」
「『是!』」
简单的喊话之後,我和夕立便离开了办公室。
这是除了就任和改二时,我第三次见到阿樱提督。或许在其他镇守府里,别人的提督是会和大家时常见面而且会放松聊天、开玩笑的,但阿樱提督对攻略的认真我并不觉得有反感。
毕竟对才刚起步的镇守府而言,在获得安逸前就必须得先付出一番努力才行,如此一来才不会成为半吊子。
不久,在两个礼拜内,镇守府发生了两件被大家所牢记的大事件。
长距离的北方海域作战成功,以及夕立独自一人歼灭偷袭部队同时所罗门的恶魔回归战力。
不论哪一件事情都是令所有人士气大增的,阿樱也认为自此之後的攻略将会势如破竹。
然而,却立刻遇上了瓶颈。
镇守府的出击开始不断地出现战败以及撤退的结果,使得镇守府的资源开始变得拮据而无法维持作战,攻略的进度也开始变得缓慢许多。
似乎到了停损点,某一天开始镇守府的出击任务完全停止,当天晚上,在吃完晚餐後,阿樱藉着大家都齐聚一堂的这个机会,对着所有人发出宣告。
「相信大家都知道镇守府最近在攻略上发生了困难,不单单只是攻略进度缓慢,甚至已经发生了无法征服海域的根本问题。」
一双双的眼睛聚集在阿樱身上,每个人皆专注地听着阿樱的话。
「造成现在困境的最大原因在於日战火力的不足以致於无法有效压制敌人火力,这使得遭受的损伤过大让持续进击变得困难,常常因此造成旗舰受损或是有人大破而不得不撤退。」
一一确认每个人有神的眼瞳,阿樱将双手背在身後,挺起充满了指挥官自信的胸膛。
「因此接下来我打算改变方针,从攻略海域退一步成坚固镇守府的实力同时囤积这段时间内损失的资源。具体的方式就是让还欠缺足够实战经验的人出击以往已经征服过的海域,一边提升练度一边寻找可以成为全新战力的舰娘。」
阿樱用更有力道的话语传达出自己的想法。
「而可以成为战力的新舰娘,正是在日战拥有主宰力的战舰。虽然镇守府已经有四位金刚型和长门就任,但高速战舰仍然有她火力不足的缺点,而单靠一位长门又无法有效发挥战力。」
身为战舰、拥有足够火力且未在镇守府内就任的舰娘,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位。阿樱对着大家伸出握紧的拳头。
「寻找的目标就是可以改修到改二的航空战舰,扶桑以及山城,如果能够有他们的加入,不只能加强日战的火力,对空袭的效果也会有不小的帮助,要突破现在的困境将会变得简单许多。」
再次环顾所有人的眼神,从大家充满光辉的眼睛得知自己的讯息都有确实地传达到。
「那麽,今天的晚餐就此解散。」
在阿樱离开之後,凤翔从一旁走到刚刚阿樱站立的地方,换成由她来面对众人,手上拿着不离身的厚重文件,姿态非常稳重。
「从今以後的出击将会有巨大的变动,待提督编制完成後我会一一告知,请各位静待消息。」
说完後凤翔跟在阿樱的脚步後面离开,所有人也纷纷准备离开食堂。
「时雨,我们回去洗澡吧,今天演习好累,想要赶快休息poi。」
夕立驼背说着轻飘飘的话,双眼已经眯到只剩下一条线,发耳也已经失去精神地垂下。
「抱歉,夕立,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等一下再回去。」
「时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吗?」
夕立睁开双眼重新观察面前的时雨,这才发现她的视线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看着刚刚阿樱离开的地方。
「嗯,我有事情想要和提督说。」
时雨平时有精神的发耳变得更加耸立着,不难看出此刻的时雨正因为某件事情而高昂着情绪。
走在通向提督办公室的走廊上,即使有灯光和窗外的月光照亮,走廊依然比白天时候还要昏暗了些。
在刚刚阿樱提及那两位名字的瞬间,时雨黑色的发耳立刻拍了拍动,全身像是触电一般震了一下,情绪直接涌上全身,有股想法马上霸占了所有思考。
笔直地朝着提督办公室迈出步伐。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没有任何迟疑,时雨立刻敲了敲门并发出大声到足以贯穿木门的音量。
「提督晚上好,我是时雨,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说。」
里头也立刻传来了回应。
「请进。」
推开门进入办公室内,马上可以看见坐在办公桌前的阿樱以及站在他身旁的凤翔,凤翔正将手中的文件交给阿樱处理,而阿樱也正对桌上的文件不停地修改。
「这麽晚了有什麽事吗?」
还没等到时雨回答,阿樱像是看出了什麽一般地再次说出话来。
「看你的眼神,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从青蓝色眼瞳照映出来的光辉,充满了毫不动摇的坚毅。
时雨点了点头,立正的姿态、挺直的背脊都说明了她的认真。说话的口吻,坚定无比。
「我想要作为旗舰,去寻找扶桑姐姐还有山城姐姐。」
时雨的眼神不停散发出锐不可挡的光芒,就连在一旁的凤翔也可以感受到。
「为什麽想要这麽做呢?」
「因为,他们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既然要寻找他们,我希望我能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阿樱翻了翻桌上的文件,稍微查阅了一下。
「虽然你的确有在接下来出击的名单中,但我原本是打算让有经验的金刚型去担任旗舰引导你们出击的。要让你出击绝对没问题,可是如果是担任旗舰的话我认为太过於勉强,毕竟你的经验还不够,就算是已经征服过的海域,难免还是会有危险存在。」
将安全性摆在第一顺位的考量,这是最没有争议性的决定,更何况也已经确保了时雨出击的机会,阿樱认为这样应该足以满足时雨的要求。
没想到,时雨像是在强调什麽似地神情多了一份认真,一点也没有想要就此妥协的意思。
然而,更让阿樱出乎意料的,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在时雨毫不动摇的意志之下有股脆弱。
时雨握紧了双拳,用她稍微成熟的口吻,带着微乎其微像是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说着:
「以前,待在他们身後,所以才得以免於一死,所以这次,我希望,能够作为领导舰队的旗舰,在最前方迎接他们。」
阿樱无法分辨时雨现在到底是炯炯有神的眼光还是快要哭出来的泪光,只知道时雨现在的感情是直率而毫不虚假的。
「我已经不想要,再像以前一样了。」
胸口充满难受的膨胀情绪,脑中的回忆就像被唤醒一般,强烈地占满了所有思绪。
和夕立所说的一样,在改二改造完成之後,自己就会想起了从前的一切。我想起了西村舰队的最後一个海战,苏里高海峡海战。
原先订定好的计画,应该是要由我们西村和栗田舰队一同突入苏里高海峡,却不知为何当时栗田舰队没有在作战时间内抵达,通讯上也完全没有彼此的消息,而在前方等待我们的,是数量在我们数倍之上的巨大敌方舰队。
视军令如山的我们,在没有接到司令部撤退命令的情况下,我们西村舰队,以只有七艘船舰的阵容,以山城姐姐作为旗舰,向着敌人突击。
扶桑姐姐、山城姐姐、最上姐姐、满潮酱、山云酱、朝云酱还有我,一同朝着绝命处突进。
任谁都可以想像得到,接下来的情况将会有多麽惨烈。
而最让人悲痛的,是犹如命中注定一般,怎样也无法避免这悲惨的事情发生。
敌人在发现了我们之後的第一波鱼雷便让扶桑姐姐失去航行能力导致脱离舰队。
第二波鱼雷更直接轰沈了山云酱,满潮酱、朝云酱也因为雷击而无法航行。山城姐姐虽遭受攻击但依然前进。
我还清楚记得,山城姐姐那时候是这样说的:
「我会接下所有的攻击,各位不要管我,朝敌人攻击!」
这时候,能够作战的就只剩下山城姐姐、最上姐姐以及我而已了。
然而,就在我们试图攻击之前,敌人已经开始向我们进行炮击,挡在我们面前的山城姐姐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已经遍体鳞伤的她仍然继续炮击。
不知道为什麽,最上姐姐就像是要让出山城姐姐身後的空间一样离开保护,和山城姐姐一同炮击并遭受攻击,而山城姐姐完全地把自己做为肉身盾牌挡在我和敌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回避的意思。
而我,只能无助地躲在山城姐姐身後,身体因为恐惧而动弹不得。
这时,因为害怕而看向後方的我,看见了身上残留着火光,仰躺在海面上的扶桑姐姐正缓缓地下沈。
连话语都已经喊不出来的我只能哭泣,一直哭泣,不停地哭泣。
就算到了最後,山城姐姐已经无力而靠到了自己背上,我依然只能放声大哭。
炮击声完全消失,传来的死寂声令自己无法呼吸。就连呼吸进体内的空气都显得非常冰冷。
「时雨……你没事吗……?」
这时才察觉到,敌人早已离去。
「山城姐姐……!」
同时也代表,能作战的大家都已经静默了。
回头一看发现,在原先还有西村舰队的海面上,只剩下山城姐姐和自己而已。
不敢立刻离开,因为我知道那时候山城姐姐必须靠在我的背上才得以支撑,於是我只好缓缓地改变姿势,让山城姐姐躺在我的腿上。
「看见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看着就连说话都显得勉强的山城姐姐,我的泪水又忍不住地流下,滴落在山城姐姐的脸颊上。
「山城姐姐……。」
直到最後一刻,我仍然只能说着那麽无助的话语。
山城姐姐伸手到自己已经散乱不堪的头发上,满目疮痍且疲惫不堪的她摘下了头上的发饰。
「来,时雨,手伸出来。」
听从姐姐的话,将手放到了她伸手可及的前方。山城姐姐以她有些冰冷的双手包住我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将发饰放进我的手心中。
「抱歉……一定都是我和姐姐的不好……才会让西村舰队面临今天这般的结果。」
山城姐姐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握紧我的手。
「真的……非常对不起……。」
和自己一样,山城姐姐流下了充满难受还有不甘心的泪水。
大概,那时候山城姐姐和自己一样,都再一次地意识到了早就已经知道到的事实。
那就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大家,西村舰队几乎全灭的事实。
双手无力地滑落,山城的视线仰望向渐渐光明起来的天空。
「姐姐大人……在那边的世界……也要一起……。」
那时候的我,早就已经没有了勇气再看着山城姐姐最後下沈的身影,於是我只能紧握着手中的头饰,逃避开来地闭上眼、弯下腰,用力地用手按住额头,像是在送别西村舰队一般地喊着:
「即使所有人都忘记了,我也会一直记着的。」
那个瞬间所立下的誓言,和现在所抱有成为旗舰的决心,两者都是坚定无比的。
那场悲惨的海战,阿樱在海军总部也有看过不少相关的资料,对时雨的过去也有了一些了解。自己在知晓西村舰队命运的当下非常难过,但是说实在的,这也是因为自己是身为旁观者才会这麽觉得。
身为亲身经历过的时雨来说,阿樱无法把握她现在是抱着怎样的感情才想要当上旗舰的。毕竟旗舰是领导舰队的指挥,不只是作战能力,就连内心层面都必须要足够健全才能够胜任,不然很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做出不明智的选择导致整个舰队陷入危机。
可是无法欺骗自己地,阿樱也非常想要让时雨担任此次的旗舰好弥补她从前的遗憾。
於是阿樱,只询问了非常简单的问题:
「见到了他们俩姊妹後,你第一句话会跟他们说什麽?」
阿樱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问题能够代表什麽,也不认为这样的问题能够帮助自己判断时雨是否能够担任旗舰。
时雨深呼吸了一口气後说道:
「我想对他们说我当时没能够说出来的那句话。」
时雨又再一次地,用她坚定而又泫然欲泣的口吻,直盯着阿樱的双眼说着:
「谢谢你们。」
对於认为是自己造成西村舰队灭亡的山城还有扶桑来说,时雨的感谢之语,大概已经超过原谅了。
真挚的感情、毫不动摇的决心、闪亮如同宝石一般的双眼,一而再再而三地从背後推动着阿樱,使得感性终於超越了理性。
最後阿樱点头答应了时雨的请求,让时雨担任旗舰出击寻找扶桑和山城的身影。
听见了阿樱的答覆,时雨弯腰恭敬地敬礼,像是早就绷紧了神经一般,脸上不见任何喜色。
「非常感谢提督,那麽,我先离开了。」
待时雨离开後,一直在身旁没有开口的凤翔问道:
「这样子没问题吗?」
「或许还是让金刚型作为旗舰比较稳健,但是看见时雨的模样,我怎样就是无法回绝她的情求。」
再次回想起时雨的神情,心脏再次像是被撼动一般地跳动。
「那就像是,一生中唯一一次最真诚的请求一般,完全让人无法拒绝。」
似乎是同意了阿樱的观点,凤翔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既然都已经接受时雨直率的感情了,那麽阿樱也不用再这麽眉头深锁了,放松一点吧,看时雨的样子,也不像是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已。」
阿樱解除了批改文件的姿势而让背靠在椅背上,表情依旧不开朗。
「我也知道你说的……只是每当想起了扶桑和山城还未就任镇守府的事情就会觉得有股难以言喻的郁闷。」
有种被浑沌而不明朗的阴影给笼罩一样。
凤翔只是歪头而无法理解。
「凤翔应该知道吧?在海军总部的纪录上,其实寻找扶桑和山城这两姊妹的难度并不算高,而且建造也能够造得,可以说是非常简单就能够到手的战力。出击没有相遇过已经很罕见了,我曾经也命令工厂试着用以他们为目标的资源量下去建造,但是经历了十几次的建造就是无法造出他们来。与其说是运气不好,不如已经可以说是不幸的诅咒了。」
凤翔开始将阿樱接下来可能会用到的文件一一整理到自己怀中。
「的确让人有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觉。」
阿樱重新坐挺身子,开始动笔将原本已经编制到一半的舰队全部划掉,在全新的另一张纸上写上了第一个名字,时雨。
「接下来,就希望时雨的祥瑞能够打破这样的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