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见过那画面的女子,在脑海永远烙印下那袭背影,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一刻。
时间,是月亮高挂的漆黑夜晚。
背景,是一片在海面上燃烧着的火海。
周遭,全是破碎残骸以及受伤倒下的僚舰。
全身,被隐隐的刺痛感盘据。
脸庞,一条温热的赤红液体沿着轮廓缓缓流下。
气味,只剩下令人反感的烧焦恶臭。
眼前,看见了他的背影。没有仪装的他,身穿一身纯白的套装以及大帽,模样既熟悉却也陌生。
对他有着满腹的话语想要诉说,但还来不及开口,眼前的他回头并如此安抚着:
「你就好好休息吧,这里就由我来担下!」
他的嘴唇微笑着,散发着强大及令人安心的气息。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但此刻的那身背影,确实比夜空上的北极星更加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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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和有总部指派下来大型任务的时期相比简直有如天壤之别。清闲到几乎是发慌的地步。
头戴纯白色帽子、留着单边粉红侧马尾的春雨,稍稍把帽子乔好位置打理好自己的仪容後开始动手将桌上散乱的文件分堆,将每个文件稍稍检视过後全部整理好,有如给自己打气一般在胸前握紧双拳并深呼吸一口气。
「好的!今天是第一天被任命为秘书舰,得好好加油把事情报告给司令官!」
抱着有一定厚度的文件走出房间,以小心而缓慢的步调往提督的办公室走去。
不小的阳光自窗外射进走廊上,可是并不会让人感到闷热,是个很温和的天气。
春雨边走路边重复看着自己怀中的报告文件,嘴中念念有词。
突然迎头撞上某个柔软物体,春雨发出了如松鼠般短而尖锐的叫声,虽後退了几步但有稳住身体。
因为太过於专注,导致前方有障碍物而没有注意到。
「嗯……?是春雨啊。」
听到声音从面前传来,春雨赶紧确认眼前的情况。
「是的,加、加贺小姐,抱、抱歉,看得太专心一个不小心就……。」
看着春雨不停道歉地点头,加贺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语调非常平稳。
「下次请多注意一点,如果有人不小心受伤就糟糕了。」
锐利的眼光利用身高差距瞄了一下春雨手中的文件。
「你手中的文件是什麽?」
「刚刚远征回来的资源报告还有装备清点单。」
表情鲜少起伏的加贺眉毛跳动了一下。
「这些东西是秘书舰在处理的,秘书舰不是赤城桑吗?」
「是的,那个,昨天司令官任命我为秘书舰了。」
「原因?」
「司令官说赤城今天有事无法担任秘书舰,所以就任命我了……。是第一次担任所以很担心自己没做好……。」
春雨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声,因为加贺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而且锐利起来。
「很好,我来帮你吧。可以吗?」
说着的同时从春雨手中拿走文件。春雨有些急忙地摆动双手。
「当、当然可以,只是,那、那个资料有点多,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不用操心,我也曾经接任过秘书舰一职,这种小事轻而易举。况且我也有事情想要询问提督,不,应该是审问他。」
迅速检视完资料的加贺转身朝提督办公室的方向平稳地走去。加贺加重语气说话让春雨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静静地跟在她身後。
「自我就任镇守府到现在,提督任命赤城以外的人接任秘书舰一职的真正理由从来没有正当过。」
春雨不发一语地跟随加贺的步伐,从她身後看见了一股酝酿中的可怕能量。
到了办公室门前,使劲推开房门,加贺冲进办公室内,眼睛眨也不眨地把手中整叠文件有如天女散花一般往前洒出去。
「提督,给我说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加、加贺小姐!」
加贺突如其来的爆发性动作着实惊吓到春雨,不过加贺并没有理会春雨而是直冲向办公桌,用力拍桌。
「为什麽要让春雨接任秘书舰一职?赤城桑怎麽了?还有,现在到底是怎麽回事?请在十个字里面回答我这三个问题。」
坐在提督椅子上的提督有着一头清爽的短黑发,听见如此有挑战性的话而微笑起来,他头顶着时津风、右手摸着夕立的头、左手牵着时雨的手,左腿上坐着天津风、右腿上趴着岛风,理直气壮地回应加贺丢出来的难题:
「因为爱!」
五个在提督身上的女孩发出大、小、高、低不同的撒娇声依然没有动摇加贺的表情,对於达成条件但对答案无法满足的她稍微眯起了眼。
「给你详细注解的机会。」
「陪这群女儿玩是身为爸爸的责任。让老婆放松是好老公的义务。而春雨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让她当秘书舰!话说,怎麽不是女儿而是加贺你带着报告进来呢?」
没有人对於提督口中「女儿」一词感到疑惑,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专用代名词,代表着受提督宠爱的舰娘。
提督拉高视角後才发现,春雨在加贺身後正蹲着捡取刚刚加贺扔在地上的报告文件。忽然有灰尘跑进眼睛里,春雨像只小猫一般搓揉眼睛而有些泛泪。
此时此刻,看在提督眼中是另一种情景。闭月羞花的春雨正擦拭自己的泪水,难过地捡取自己被糟蹋的心血,犹如灰姑娘被恶毒的姐姐们欺负一般悲惨。
「春雨女儿啊──!」
不顾身上的其他女儿像树上的果子一样自由落体,提督激动地拔腿奔跑之後跌倒,跌倒之後连滚带爬爬到春雨旁边,为她苹果红的脸颊擦去泪光。
「不是说过了吗?就算接任秘书舰也不用做任何事,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是、是的,可是我不想让司令官失望,所以有先问过赤城,预习了秘书舰的工作内容,想要帮上忙。」
直视春雨宝石般粉红的双眼,不给她害羞逃跑的机会。
「你只要有这份心情就帮上大忙了,我的女儿。」
「是、是、是的,非、非常谢谢司令官的夸奖,我会更努力的。」
从两个人独特的气氛之外传来尖锐刺耳的复数声音。
「啊──司令都偏心──!」
「秘书舰什麽的人家也想要当!人家可是会很快完成所有事情的!」
「如果提督找妹妹有事情的话……我也希望提督可以找我呢。」
「提督在跟妹妹玩什麽我也要玩poi──!」
「笨、笨蛋,竟然就这样把我丢下跑去找春雨,真是的……。」
五位女儿几乎是一涌而上地直接包围提督,两、三个跳到提督身上把他压倒在地。所有人开心地嬉戏在一起。
在一旁看着事情发生的加贺拳头已经冒出青筋。难得地拉高音调对着提督大吼:
「提督,请你给我适可而止!你这副模样我要怎麽相信你能够带领我们战胜深海栖舰呢!」
「关於这点加贺桑不需要去担心喔。」
并非现场的人所发出的成熟声音,温柔而美丽让人能够直接联想到声音的主人是个美人。
加贺能够在没看见本人的情形下分辨出是谁发出的声音,摆脱先前的愤怒口气,转而以轻柔叫唤那个人的名字:
「赤城桑。」
出现在门口的,是有着一头气质的深褐色长发,穿着红色色调弓道服的赤城,体态和加贺一样稳重,脸上的微笑好似阳光一般耀眼。
「从走廊上就听到加贺桑的声音了呢,真难得你会那样用尽丹田大吼。」
「赤城桑……别说了……。竟然被你听到那样失态的声音……太丢脸了。」
红着脸害羞的加贺和先前几乎判若两人,是只有赤城才有这个能耐可以使冰山般的加贺露出有情绪的表情。
赤城把视线摆向提督的方向。
「阿樱,我回来了。」
「喔──老婆欢迎回来。」
被称呼为阿樱的人,正是那位被一群女儿包围,也是在这个镇守府拥有最高指挥权的提督。像个傻瓜一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被阿樱称呼为老婆的赤城,是名正言顺、真正意义上的老婆,她右手上和阿樱左手上成对的银色婚戒正是两个人爱的见证。
「不好意思今天女儿们的精力比较旺盛不得不陪伴他们,下次在一起去吧。」
「我知道了,今天你就好好陪他们玩吧。」
听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对话,加贺忍不住询问:
「我记得今天远征和出击编成都没有你的名字,赤城桑今天是去哪里?」
虽然赤城从进房间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但当加贺一问到这个问题时,她的笑容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并非只是单纯的快乐,还多了一份平静。
「我呀……今天是去……。」
声音被阿樱和女儿玩闹的音量给盖过去,不过加贺因为距离比较近仍然能听见赤城所说的话。
「这就是提督让春雨暂时接任秘书舰的原因?」
「是的,不过人是阿樱自己选的。加贺桑怎麽突然问这个呢?」
「没事,我只是想了解一些事情而已……。看样子提督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胡来呢。」
「那当然。」
重新站直身体的阿樱胸有成竹地对着加贺投以令人安心的爽朗笑容。身上依然像许愿树挂满字条一样挂满女儿。
「我可是喜欢你们才当上提督的,不过只是喜欢就太无聊了,所以就以改变你们曾经失败过的历史为目标努力生活下去啦!」
「……漂亮话用说的当然容易,历史哪有这麽容易改变……。」
这个所有人都知道。但不只是女儿的开朗笑声,还有赤城温柔的笑容都一再地呼应着阿樱说的话。
「相信我吧。」
现在阿樱充满了耀眼光辉的双眼,让加贺原本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既然是为了最喜欢的你们,那麽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了!」
夕立、时雨、春雨、天津风、时津风、岛风、赤城以及现在的自己,曾经在狂风暴雨的无情战场上出生入死,原以为没有机会了,但没想到还能够这样聊天、欢笑,无可怀疑地,这正是眼前这位提督的功劳。
加贺轻轻地闭起双眼。
「哼,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我会期待你下次的表现的。赤城,我先去弓道场了,你会来吗?」
「嗯,我晚点就过去。」
加贺依旧踏着属於自己风格的平稳脚步离去。
阿樱的表情因为看见了什麽而变得震惊。
「刚刚加贺是不是在微笑?有吧?他嘴角上扬了耶,老婆,有吧?」
「我没有看得很仔细呢。」
阿樱拉起挂在两个手臂上的女儿们。
「女儿们有看到对吧!」
四、五个女儿一同说出常人无法翻译的吵闹台词,不过大概的意思就是没有。
「果然加贺对着老婆以外的人笑实在是太吃惊了。」
语气才刚结束,时津风突然抢走阿樱的帽子并且像个孩子王一样高举。跳开阿樱身上,时津风以全速冲出办公室。
「YA──!我先抢到司令的帽子了!」
「要比快的话人家可不会输喔!」
「夕立也要玩poi!」
「喔唉──!没有帽子的我就跟裸体一样感到羞耻啊!还给我!」
三个领头活拨地跑出办公室,阿樱奋力地追逐上去,後头接着三位文静地跟随上去。
目送他们离开,赤城只是笑着轻轻叹口气。
「真是的,把这里搞得一团乱。」
地上散满的纸张因为刚刚一阵兵荒马乱显得更加狼狈。
熟练地将文件整理好之後堆到桌上,正准备离开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忽然余光中闪过一个无法忽略的物体,赤城的眼光马上被吸引住,动作也因此停止。
「连这个也忘记,阿樱也真是的。」
就像看着猎物一样,赤城盯着那个物体两秒之後,快速移动自己的步伐并迅速清理掉那个被遗忘的物体,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不超过半秒。赤城嘻嘻地鼓着脸颊笑着。
「就当作是点心吧。」
嘴巴开心地咀嚼着,双颊洋溢出幸福的润红色。
「好像有点开胃了呢,和加贺练习完之後去一趟间宫那里吧。」
自夏天海军总部派发下的大型任务之後过了将近两个月,正直凉爽的秋天时节,午後的气温非常舒适,一个不注意就会掉入懒散的陷阱里。
在急忙的任务到来之前,先好好地享受现在的悠闲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