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从那日剩下她一个人後,她便怕自己活不长,怕面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恐惧,最後当烙上那图腾後,她所有曾经期待的都灰飞湮灭,所有想望的,在那一瞬间,都必须放弃,甚至沦为一名囚犯,这样的自己还能有什麽?
或者说,她又该拥有什麽?曾经又拥有过什麽?
她没有了,什麽都失去,这图腾代表着她往後的未来是属於这里。
一个混乱、不堪、甚至是受众人唾弃的地方。
想起这些,让她的神色显的有些异常。
忽然她抬起头,对上面前的他,却发现他看自己的表情不太对劲,也发觉他正看着自己的前臂,这一刻,她心紧揪着,忘却自己该要的反应,只觉整个人紧绷起来。
她不晓得孙子璿是否有发现自己前臂上的图腾,应该没有发现才对,不然依孙子璿的性子早就问起,而且她清楚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穿帮,她向来隐藏的很好,那麽她是在紧张些什麽?是在害怕些什麽?
没有,她哪会紧张,她只是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太多事而已。
她有决定权想让谁知晓?决定让谁瞧见是吧?
可以让客栈里大大小小的人知道,可以让整个中域的人知道,她也可以让师父、师兄知道,但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她不想,莫名的不愿她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往。
孙子璿将她瞬息万变的神情都看在眼底,只不过他没有立刻问起,但他却疑惑,不明白易天崎怎麽会突然变的绝望起来,包括她那细微的动作,随的她的脸色的转变,似乎看起来有些紧张。
「易天崎?」他见着静默不语的她,只觉得她的状况似乎不太对。
「我要下山……」语落,她迈开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人。
孙子璿双脚一跨就赶上她的步伐,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就这麽离开,心底则是更加疑惑。
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为何易天崎突然转变的那麽快,她那模样似乎是在怕什麽?
又像是在逃避什麽?
「你到底在躲什麽?」他问着。
「谁躲了?」她没看他,而是看着自个儿印着图腾的那只手臂。
孙子璿发现到她的异状,也瞧见她一直盯着手臂看。
「你受伤了?」他不疑有它地问,但又觉得不像是受伤。
她的心又猛然地跳了一下,接着马上转移目光看向他,「我的事不需要你管,放开我,我要下山。」
「没有的话又何必躲我躲的那麽急。」她那急着离开的模样,让孙子璿眉头紧锁,抓着她的手仍旧没放开。
她忽然脑怒了起来,下一瞬生气地甩掉他紧抓不放的手,「难不成连我躲你也是错?你说……我为何不能躲你?况且躲不躲都是我的事,你无权多问。」
「我……」他被问的不知该如何接话,的确,她就算要躲他又如何,就算她什麽都不想说又如何,连他都快不明白自个儿到底在做些什麽。
见他不知该说什麽,易天崎再次旋过身走人。
见她越走越远,倏地想起方才上来时在想的事。
看着她的逐渐远离的身影,他大声问:「若我说要你离开中域,随我走呢?」
她忽然停下步伐,心为他的话震撼不已。
离开中域随他走……
离开中域随他走……
然後呢?然後呢?
走了之後又如何?
当他问的那一瞬间,她发觉自己是动摇的。
离开中域确实是她毕生的心愿,曾经她试着离开,但当人们发现她臂上的痕迹时,众人的目光就像一把火般地烧灼着自己,无论她逃到何处,最终的结果就是赶离,根本没有一个地方容的下她。
她也试着用各种方式想要消灭那些痕迹,但痛的只有她自己,最後搞的她伤痕累累,却无一人会心疼她,最後她仍得回到这中域里,因为只有那些与她有着一样记号的人才能接纳她,只有这地方,才是她的立足之地。
她身上的印记,代表着她这个人,显示着她的身分。
每个人见到她时的目光,无不惊恐和逃离,所以当孙子璿对她露出焦急的目光时才会让她无法忘怀,尔後她听那些小兵们说到他当时是如何心急地要找她,更让她深被冲击。
她其实是在意有没有人在乎她的,只是没想到在乎她的那个人,是他。
於是,她将这人放进了心里。
一个在意她生死的人。
但又为何偏偏是他呢?
为何偏偏在乎她生死的人,是一个有着尊贵身分的男子?
为何不是其他人呢?
她眉心越拧越深,表情也越来越难看,忽地转身瞪视着他道:「孙子璿,你可知道自己是谁?而我又是谁?」
「你想说什麽?」
「我想说什麽?我想说的是,您是大南国堂堂二王子,又是大南国王上倚重的东域大将军,把守东边疆域,高高在上,要什麽有什麽,想干啥就干啥,一生荣华富贵吃喝不尽,将来更有大好前程等着你,而我易天崎,中域一名罪犯,一名黑店客栈的老板,平时骗吃骗喝装神弄鬼,被某个不知是谁的人印下不得踏出中域一步印记,此後只能待在中域终老一生,你说我这样的一个人,能往哪儿去?」
「天崎……」他听着她一口气说了那麽多的话,但他无法立即消化,他只能感觉到她的愤怒与绝望。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这样的人没资格让大将军这般叫唤,此後也请大将军记住,我同你的关系就是这麽天差地远,我们能够站在一块,那是因为大将军给我好处,所以我帮大将军完成事情,方才什麽要我跟你离开的话不要再说第二遍,因这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你我也不必再为此争论不休。」
语落,她不再看他一眼,旋过身子,踏着沉重的步行离去,头也不回。
她再也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不是因为她不想听,而是就算再听多少,永远都不可能实现,这就是事实,血淋淋的无法改变的事实。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不需要再多说下去,那麽她也就不会把後来话记下来,更不会再有任何期待。
如同她身上的印记,永远都不会消逝,那是跟着她一辈子的东西,就算走的再远,她仍是一名罪犯的身分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与他之间更是遥不可及。
只不过为何呢?
为何一个能让她这般惦记着的人,却是有着如此碰不得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