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地形险峻,四周让群山环绕,形成山坞地势,虽不易通行,却是通往南北地方的重要输运之路,曾经繁华一时,是商货来往的重要道路,却也因此使得这地人口复杂,形形色色的人都聚集在此做交易、买卖。
有的是台面上看的见的,台面下见不得光的,全在此地交易集散,久而久之竟成犯罪集中之地,甚至有盗匪看见此处肥水之多,无不盘据於此,伺机而动。
过往各国曾派官员来此接管甚至镇压,期盼能还得此地一些清净,不让盗匪势力扩张横行,但因着长年累月下来,此地早已形成它独有的生存模式,不是轻易能够改变,强行进入不过就是造成各国人力耗盾,最後只能纷纷撤离,放任这地继续混乱下去。
渐渐的,这里竟成各国流放罪犯之地,甚至在这些罪犯身上烙上象徵中域的图腾,让此人终身只能属於此地,然而南北之间往来通道是一件必须解决的事,於是各国合力开通它处通往南北的道路,不过所有人都清楚,想要节省开支,减少人力,甚至缩短路程,许多人仍旧冒险经过此地,因为利益对商人而言比什麽都重要,那麽,就必须靠着里头人的关系,确保能够平平安安通过此地,否则只怕进得来出不去。
而她这样的一个人,在此时就变得相当重要。
三日後,他们备齐上路所需一切物品,易天崎细心交代栈里大大小小的事,再三叮嘱,深怕栈里的人无法应付她不在的日子,只不过这些过去做来相当顺手的事情,如今因着身子尚未完全康复之故,特别容易感到疲惫。
她捏捏自个儿酸疼的颈项,独自站在客栈大门外,看着眼前预备上路的众人。
好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好一个国势强盛的大南国,连这迎亲的队伍都是特意挑选,特命大南国的二王子亲自迎接,可见这门亲事有多重要,怪不得孙子璿要如此小心翼翼,为的就是确保队伍能安全抵达姜国。
这段日子,她总是不免想到,是何样的原因能够造就一个国家如此壮大,又是什麽样的因由,能让一个国家倾覆,最终国破家亡?
国破家亡……
她的眉间每当想起往事时,总是深锁。
虽然过往许多的事她记忆已浅,可那份心痛感觉仍占据在她心上,纵然当年有再多的埋怨与不甘,在过了那麽多年後,随着日子一日日的过去,伤痕也该一点一点的消失,许多的事早已无法改变,那些早就回不来的过往,最终只能放手。
何况她不放手,又能如何?她又能如何选择?
不就是当做没以往那些经历,然後看着眼前的日子继续活下去。
「你当真能上路?」
忽然而至的声音,唤回她飘远的思绪,回过头,她见着那依然高大挺拔的孙子璿,只是这一回,她刻意在两人之间再划上一道距离,显得疏远陌生。
「大将军,我没您想的那样娇弱。」她再度重述自己曾说过的话,虽然她的病尚未痊癒,但上路仍是办的到。
「你实在不必逞强,况且许多事情,并非你心里所想那般简单。」他试图想为自己辩护,纵然晓得她并不愿意听。
听的出他话中的意思,但此刻的她并不想再与他多有纠葛。
「这些事情简单不简单,我不必知道,天崎要做不过就是带路而已。」语落,她不再留在原处,而是朝前寻找自个儿的马匹。
孙子璿笑的无奈,看来他们的关系是回不到最初,甚至比最初更糟,但这又如何,那不就是他早该料到的,虽然这段过程里,他们发生许多事,而这些事,有太多都在他的意料之外,其中还包括自个儿的心。
「殿下,已整装完毕,随时可上路。」宋云然来到他面前,恭敬禀报。
他没有回应,而是看着远处站在马旁的她。
其实他不免替易天崎担忧,若是早些时候,他根本不会替她操这些心,只是大夫说过的话犹言在耳,时时提醒自己,叫他不得不为她多几分担忧。
「没备马车?」孙子璿说着,双眸仍不离前头的她。
「没,易姑娘嫌马车拖着会太慢碍事,所以让属下撤去,只需备马即可。」
孙子璿眉心深深拢聚,为她这番举动更觉忧心忡忡,可现下要再备马车也来不及,看来她真的是巴不得赶紧完成这事,离他越远越好。
「殿下可有其他吩咐?」宋云然见他一脸愁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晓得那神情是为谁,叫他的担心更加深许多。
短暂的思索,他看见易天崎已跃上马匹,扯着疆绳随时要出发,而她那倔将的身影,也让他明白自己说再多也无益,只能在这一路上多顾着她的身子。
「出发。」孙子璿沉着有力的声音扬起,话一说毕,便朝自个儿马匹去,踏上马背,拉着僵绳准备出发。
听见声音,一旁的易天崎回首淡然地瞅他一眼,下一瞬扯动疆绳,先行一步。
「上路。」语落,孙子璿疆绳一拉,领着队伍出发。
她乘着马在前头带路,这一路上刻意忽略身後的人,但无论她如何忽略,还是能够感觉到身後传来的视线。
实在很不想注意,可总是感到有道视线胶着在她身上,想甩也甩不掉。
是她多想吗?
是她真的太过上心?所以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轻易的被他影响着?
或是病糊涂?错把这一切的感觉当成情感?
想着想,她头竟然痛了起来,想着自己真是碰上他这人之後,一切都像是失去控制,而过往与他的相处的点滴就像梦一般,太过不真实。
「咳……」喉头突觉一阵乾涩,让她咳了起来,忽地她发觉身上多了件披风,她讶异的转首,就见孙子璿早已不知何时来到她身畔,而这披风就是他披上的,下一瞬她马上就想脱去披风。
「别动,天冷披着。」他冷声说着,继续替她将披风披上。
她真的没动,因为太过讶异,但发现他竟要替自己系上颈边的红带子时,她立刻接手自个儿绑了起来,只是这一穿上她马上就後悔,因为这披风竟有着他的温度和他的气息。
察觉到後,她马上想要将披风还他,却见他快一步地压下她想拆解红带子的手,「披上,你不替自己想,就当是替这一大群要前往姜国的大夥想。」
他说的没错,她这带路的人若病倒,那岂不是成了他们的麻烦,可这些本来说起来很有理的话,如今听在她耳里却像是布满着刺,扎的她无法顺心。
「放心,我不会让这事发生,你们定能顺利离开中域前往姜国。」回他的话後,易天崎双脚在马腹上一踢,让马儿快速地往前奔驰。
而孙子璿的话让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栈里听见的事实。
从一开始的接触,孙子璿早想好要利用她的事,而她竟然没有察觉。
可她不该在意的才是,只是想起那段日子里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原来全是为了她在中域这身分而做,而非对她这个人,想想就不是滋味。
其实不该计较才是,因她何尝不是这样自私的人,在这中域,她干的本就不是什麽光明磊落的事,所以面对这种人这些事,她早该习以为常,但这回她却放在心上,计较了起来。
不过她真的太小看孙子璿,以为他不过是投胎时运气好,所以生在皇家。
他拥有的地位权力,不过就是他生来的身分所致,可她却忽略,若真只是一个徒有身分地位的人,怕是不可能有现在这地位,真不知道他这手段用过多少次,又有多少人被他蒙骗,还以为他是真心替人担忧,真心对待他人。
傻了傻了,她这回真的是傻的彻底,那每个眼神,每个举动,不过都是别有意图,她竟然真有些心动,让孙子璿这样影响自己。
越想她不甘心,马儿的速度在她的鞭策下跑的更快。
易天崎啊易天崎,别想这些无谓的事,先不说他别有心机,光是与他之间的身分地位本就太过悬殊,她从未忘记自己身上那道图腾是有多羞辱,还有她原本的身分,更是不堪,如今能活着就是件赏赐,她本该是死於当年的攻入皇城的大军手中,但这命终究还是存留下来,虽然多了道无法磨灭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