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终,战事不断,烽火烧红了半边天际,战士的血渗红了大地。
多少家庭破碎、多少有情人被迫分离、多少思念伴随横竖在地面上的屍体失去了温度,无论是百姓或者朝廷都期望着战事能早日结束。所以当平远将军打了胜仗、外番宣布臣服的消息一传回京师,立刻造成了轰动,人民纷纷扶老携幼,守在城门口等待大军返京受封。
浩荡的军队在众人的欢呼中缓缓入了城,士兵们的脸上个个难掩兴奋的神采,战争终於结束了,而且将军也说了,论功行赏,他们该有的一分都不会少给他们。但相较於士兵们的兴高采烈,挺坐在马上的将军季孟麟却是一脸的淡漠,他凝望着远方,眉间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英雄的传说中,往往是人命如沙、城池黯哑,一将功成……却总是辜负了温柔。
金銮宝殿上,他单膝跪地,威而不屈的面对着皇帝。
「季卿,此次降蛮你立了大功,朕不重重赏赐你是对不起天下百姓。说吧!你要甚麽,朕都准了!」皇帝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便立了大功的将领。
「臣……甚麽都不要,只恳求圣上替那些为国捐躯的士兵弟兄们立祠。一将功成万骨枯,臣的今日,是踏在那些弟兄们的血肉上而成就的。」想到了从屍体上解下,写有士兵名字的布条,季孟麟虎目含泪,沉声道。
从小兵到副将,从副将到将军,身边的人一个个来到,然後又一个个离去,相逢、相知、相欠、相别,离人却不再复返。他欠了许多人,而且没有机会偿还,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替他们讨一个功名,即使……这对他们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好一个忠义之士!」皇帝也红了眼眶,朝一旁的丞相吩咐过後,又看向了季孟麟:「除此之外,朕还可以在允诺你一件事。说吧!无论是高官或者宝物,朕都可允你。」
「谢皇上!」季孟麟自然明白皇上暗示的是甚麽,但聪明如他却也懂得伴君如伴虎的危险,他扬起了一个轻且浅的微笑後,轻声道:「臣别无所求,只愿圣上允我返乡……」
我辜负了一个人,一个宛如梅花般冷傲而坚毅的女子。
我承诺她会回去、承诺与她远离俗世携手共看山雨。
我根本不想奉旨带兵打仗,我宁愿与她一同引入山林。
但她总是那般的清醒,对於国家拥有超乎於我、更伟大的情操。
若不是遇见了她,我不会仍活在这世界上;但若不是遇到她,我也不可能甘愿放下一身荣华,归隐乡间。
「傲雪…..你说待我戎马归来,便与我共话桑麻。而今我已归来,但你却已魂断他乡……」步出朝殿,季孟麟抬头看向了开始在飘雪的天空,硬是将眼中的烧灼咽下,轻声叹了一口气。
初遇梅傲雪,也是在这种刚飘初雪的冬季。
季孟麟在赶往京城考武状元的途中被敌家所害,身负重伤的他倒在荒郊野领中,任寒意渐渐夺去他的感官。
「在这里不能睡,清醒点!」脸上突如其来的火辣召回了他原本已经远走的意识,努力睁开眼後,映入瞳中的是一张清丽却带着冷傲的五官,一名白衣女子手捧着药草,临高居下的看着他,披散在身後的长发随着寒风微微飘颤,恍若天外飞仙般令人捉摸不清。在确定他仍清醒并且有气息後,女子扶着他来到了她的住处,替他疗伤、供他休养。
在疗伤不短的过程闲谈中他得知,女子是名孤儿,被她的师傅在雪中所捡到,看她在寒冬里过了那麽久仍能坚毅地存活了下来,便替她取名为傲雪,又因隔日庭院中的火梅一夕怒放便取姓为梅。
长大後,为了治疗她师傅的旧疾,她选择从医,但尚未学成她的师傅便已离世,她忍着内心哀働,更加勤奋的学习,誓言成为一名好大夫。
「我本来…是想习武上战场,但师傅说欺君这种事情,这时代出现过一次就够惊世骇俗了。」她低叹一声,看向置於墙角的长戟,「此身为女子,非我所愿。」
「你师傅是……她?」望向了墙上的女子画像,季孟麟想起了上一代的那则传说,一名女子代兄从军,在功成之後当着全朝文武百官的面向皇帝请罪,皇帝念在她一片孝悌之心,免了她死罪後将她放逐边疆,没想到这一位传奇人物竟是梅傲雪的师傅。
梅傲雪没有回答他,只是勾了勾唇角,虽然语气一如往常冷淡,眉宇间却洋溢着自豪,「她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你赶快养好伤,然後离开。」说完,将手里装着汤药的碗递给了他後,转身离去。
看着白衣缓缓消失在视线当中,季孟麟隐隐约约觉得心里陷了一角,一种从未有过的惆怅自心底升起,
但当时的他仍对於迫在眉睫的考试十分着急,对於此事并没有留心太久,在伤势稍有好转後便立刻起程赴京应试。
日後,他顺利夺得武状元,在返家的途中顺道绕去了梅傲雪的医馆,想要答谢她的救命之恩,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她的冷淡一撇,「道谢我收到了,至於礼物……拿走吧。恭喜了,季公子。」
「谢…谢谢。」明明想说的话很多,但此时此刻他却辞穷了。
「还有事?若无事,傲雪要出门替人家看诊了。」
眼看她要离去,季孟麟硬着头皮将此趟来的目的讲了出来,「梅姑娘可有论及婚家者?」
「……并没有。」先是微微一愣,梅傲雪摇了摇头,冷静的看着季孟麟:「身为女医,身分是卑微的,一般家庭是不会接受自己的媳妇是位大夫。」
「谁说的!我无所……」猛然噤声,季孟麟胀红了脸。
梅傲雪听了讶异的看着他,「我若没记错,我和公子除了上次的意外,没有其他交集了吧?」没道理这样就喜欢她,「你别太在意,许多伤好的人都会有这种雏鸟心态,不必为了小女子毁了自己的前程,若真要报恩,忠心为国即可。」
「不,我并非是为了报恩才有如此念头。」在前往这里的途中他想过了,并非这种粗浅的原因。
「那麽,又是甚麽原因?」梅傲雪冷冷笑了,眼神是那麽地不以为意,是那麽冷然,这种人她遇多了,刚痊癒时死缠烂打的说着些好听的话,久了久了……就转成是在污辱了她的女医身分。
她不在意,她早已放弃了身为女子该有的一切,但为何眼前这名男子却令她些微的动了心?
「若我说……是因为你的性格行不行?那世间少有,对国家有抱有的赤忱令我倾心。」季孟麟望着他,澄澈的黑眸写满了真挚。
「……随你吧。」无言以对,逃跑似的,梅傲雪的离开了他所在的空间。
往後的日子里,季孟麟便常常出现在梅傲雪的周遭,三不五时地向她表明心意,同时也常常向她畅谈自己对於时政的看法及对未来的志向。
有一日,她终於受不了这般的骚扰,无奈的问他:「我从没见过那麽松散的武状元,你们家都不管你的行踪吗?」
「御令尚未下来,况且……我是家中的庶子,在家里根本没人在乎。」他耸了耸肩,眼底却流露出了淡淡的惆怅,「就连这次我中了武状元,父亲也没说甚麽,反倒是嫡母还暗中怪我抢了嫡子的风采……」
他望向了远方,视线却没有停留任何一处,「而我的亲生母亲,在生完我後重病离世,原以为讨个状元能和族中长老谈个条件让我母亲入祖祠,没想到却也是一场空。」
「抱歉……」看着他忧郁的强笑,梅傲雪的心顿时纠扯了起来,虽然她无父无母,却也明白庶子在家中所得到的待遇。
「不!习惯了……」季孟麟摇了摇头,故作开朗的看向她:「这样我娶你不是挺好的吗?家里一定不会反对,而我们两个也都能拥有属於自己的家。」
梅傲雪望向了他,在触及了他清澈通透的双眸後缓缓的点了点头,「若你家里真的不反对……」
她转身看向院中盛开的火梅,耳根浮起一圈嫣红,「有一个人陪自己走完人生也是不错的。」或许就是那清静纯粹的双眼打动了自己吧?没有任何杂质,未受污浊的真挚眼神……
只是等一切事仪结束,他们才刚开始享受幸福的时候,却传来要他带兵争讨蛮族的御旨,他并不想去,因为征讨蛮族可不是一两年内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但他却不得不去,因为他的身分也因为梅傲雪的期待。
夜幕低垂,繁星明月纷纷升起,房内的烛火摇晃,照映着两人的影,也彷佛照映着两人昏暗的未来。
「明日寅时我就要和军队一起出发。」季孟麟开口划破了沉默,声音沙哑而低沉,充斥着离别的痛苦。
相较於他的哀恸,梅傲雪反而十分的冷静,「嗯…你的行囊我都收好了,待会儿你去看看有没有落下的。」
「傲雪…..我并不想去,好不容易我才有这麽一个家……」季孟麟握住了梅傲雪的手,却因触及的冰冷而一愣。
「国家国家,是有国才有家。你我所向往的和平,必须用战争及鲜血来换得……麟,我相信你会是个好将领。」反握住了他的手,梅傲雪淡淡一笑,「我当初之所以会选择你,正是因为你对国家的使命感,而非现在这个为了儿女情长而不愿上战场的懦弱之士。」
季孟麟不知如何回答,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开口:「此去,我不知归期如何。」
「我相信你会平安回来。」环住了他的肩颈,梅傲雪轻轻地抱住了他,眼泪却也在这时无声的滑落脸庞。
清晨,晨露滑下叶稍,冰凉的寒意却浇不息屋内男女离别前的浓烈情感。
深深的吻了梅傲雪後,季孟麟松开了他原本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昨夜的踌躇,在交代了彼此的安危後,他轻轻了在她耳边留下了承诺:「等我归来,我们在一起云游天下,我愿做你一生的药僮,陪你共看天边彩霞美如诗画。」
「嗯,你去吧!好好保重自己。」
望着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後,她脸上的笑才彻底瓦解。
莫回头,别让你的决心有一丝丝裂缝。轻咳两声,将自喉中涌上的腥甜强压了回去,梅傲雪望向因战火而被染红的关外。
原谅我没有答应你。
「其实……给不起你任何东西的是我。」勾起唇角,那是琼昙乍放後,殒落前的最後芳华。
最後,仗是打赢了,赢得光荣……却很疲惫。
温热的鲜血洒在冰冷的铠甲上,早已分不清楚是敌方的血还是我方的血,只能麻木的举刀挥下,寻回不止。身边的人只有减少没有增加,当初的一腔热血在面对战有冰冷的遗体时已被浇熄,慢慢凝结成痂。保护家园……已经不是至想而是沉重的包袱,回到那个拥有火梅怒放,有着傲然女子存在等候的家彷佛只是场不能成真的梦境。
一别二十载,岁月在季孟麟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也苍老了他的心,唯一如昔的只剩对那女子的思慕及爱恋。只是当他打了胜仗,番邦臣服後,他托人带回的信却是一次全送还了回来,来使回覆说收信者已亡三余年。
顿时悲痛淹没了狂喜,他呆望着来使,空洞的开口问道:「死了?她……死了?」
「是…是的。七年前强盗洗劫了村庄,夫人在强力抵抗後因不愿屈服,最後跳下了绝崖……」使者一脸哀働,「将军请节哀。」
「绝崖……」季孟麟一愣,然後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後他挥手遣退使者,「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他的神情淡漠,看不出是悲是痛,就只是静默的维持着同一姿势。
待使者离开军帐准备骑马离去时,帐中却突然爆出了一声声悲凄而疯狂的大笑,接着一首不成曲调的凤求凰也随着呜咽的哭声流溢了出来,在空中回荡久久没有消散。
「唉……长歌当哭啊……」某个老兵低低轻叹了一声。
那首凤求凰,听闻是将军成亲当日,为了讨新娘欢心而学习的啊……原来长歌,是可以当哭的。
隔日再看到季孟麟时,他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一向炯炯有神的虎目从此失去了光采,变得如死水般的沉寂、无波澜。
炮竹爆破声随着军队而进行着,满城百姓的喜悦随着风声飘到了位於边郊的古刹,一名女子倚在床上,侧耳听着远出传来的细碎声响。
她的双眼缠着布条,依稀有着丝丝血滴渗出,原本白皙的脸蛋上也布满着狰狞的伤痕,就连她的身体也因曾经受到强大外力的撞击而显得残败不堪,但她却仍坚毅的活了下来。
「外面…怎麽这般热闹?」她将脸转向了一边递茶给她的小沙弥,轻喘着开口问道。
「今日是大军凯旋的日子,乡亲父老们都去城口迎接了,这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和平,难免吵了些。」
「原来……凯旋而归了啊……」她淡淡一笑,将脸转向了有着微风轻抚近来的窗口。那个人终究是归来了,只可惜……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立足於他的身侧,他如此一位英雄人物的身边怎麽能存在着一位和残废没有两样的女人呢?更何况……带有肺痨的自己可能也剩不到几年可活了,她不想拖累他。
「怎麽了?梅姑娘有熟人在军中?可需要我去替你通报声?」小沙弥望着眼前这奇怪的姑娘,自从她获救後也没见她向任何人报过平安,难道是没亲人了?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又另有隐情。
梅傲雪摇头,破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讽刺说:「没有,像我这样残败之人怎麽会认识那些英雄好汉呢,只是感到很欣慰,和平终於要来了。」就这样吧…那段过往那段曾经,那誓言要与她生死契阔执手偕老的男子,就让一切都淡忘在时间的洪流之中,终有一天会风化的。
「麟…就这样忘了我吧…」与其说是他辜负了自己,到不如说是自己轻负了他一生白头誓言。
疲惫就在她听闻到季孟麟平安归来的那刻悄然来袭,她淡笑着任意识远去,伴随她已久的黑暗突然化为光明,她竟又看到了那个恍若前尘的画面。
小屋前,一名身着红袍的英挺男子,手执一枝梅花枝,唱着那首不甚熟悉的凤求凰,在红艳艳的喜庆中缓缓踏入了她的小筑,牵起了她的手。
皇帝终究没有允许季孟麟离开的请求,在知晓了他的事後追封了梅傲雪靖夫人的諡号,并在季孟麟的要求下派他戍守边疆;梅傲雪师傅的心愿,就由他来完成。
在上任前他又再次回到了他和梅傲雪的“踏梅小筑”,看着由他挥墨写下的大字,男儿泪默默的自他的眼眶滑落。
灯火明月一如初见,芳魂此时却以九重之外,问天地情为何物,竟只得四字刻骨铭心。
就这样,他在塞外度过了十几个春秋,在任期结束返乡後,依着父亲和嫡母的媒妁之言娶了个续弦,因为季家唯一的嫡子在一场疟疾中意外身亡,所以传宗接代的任务便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明白这是对梅傲雪的背叛,但却不得不遵从,因为这是唯一能提出条件让自己生母入祖祠的机会。
他明白,这一生他辜负的将不只是梅傲雪,连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子,也将因他失去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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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前的梅树红了好几轮秋天,院中少妇已成了老妪,孩童的呼喊声惊醒了在屋内小憩的她。
「祖母…祖父又在和庭里的那棵梅花树讲话了,怎麽喊他都不理我。」小孙女白皙透红的脸蛋因气愤而撑得鼓鼓的,泪珠在眼中不停打转就是不愿落下。
「他是在怀念故人呢……」老妪苦笑了一声,将小孙女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故人?」孩童毕竟童心为泯,很快忘了适才被忽视的委屈,好奇地看向自己的祖母。
「一个梅花般的女子……」他唯一的妻,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取代的存在……
还没来得及向小孙女细说,外头突然传来了媳妇的惊呼声,老妪朝外头望去,只见院中的梅花竟一夕怒放,像一把火般灼烧了半片天空,而坐在树前的那名老翁,脸上竟出现了罕见的笑容,他朝空中缓缓伸出了双手,颤抖的双唇低低的不知说了些甚麽,接着像是抓握住了甚麽珍宝过後随着一阵风轻轻落下。
清风徐来,轻轻抚过了他鬓边的沧桑,耳里隐隐传来了孙女呼喊他的声音,闭上了双眼,季孟麟低低的哼着当年他为了追梅傲雪所学的凤求凰。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喧嚣渐渐远离,他感觉到了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恍惚之间他听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他思念已久的声音在呼唤着他。
「我说麟~不是说好了今日要出发下金陵赏梅的吗?别再睡了。」
一睁开眼,他朝思暮想的容颜近在眼前,带着一如初见的清浅笑容,他惊讶得看向了自己不知何时恢复年轻的双掌,讶异的说:「我…刚才在作梦?」没有战争没有续弦没有…失去你?
「你睡傻了啊?」梅傲雪白了他一眼,见他还赖在床上不愿起身後朝他伸出了手,戏谑的说:「该不会是想反悔不带我去金陵玩了吧?」
「怎麽会。」季孟麟宠溺一笑,握住了他打算白头偕老的纤手,「我期待已久了。」
沧海桑田,数不尽繁华如昨;惊螫霜降,算不尽岁月如沙。
梦中眉目依旧的佳人,等我回来替你撑篙行舟,与你共享岸边临风柳絮纷飞。
漫天火梅炫目,那一袭身着青衫坐在树前的老翁随着那道微风咽下了最後一口气息,满树梅花也因那阵风而飘散落在他的身上。
「那些梅花好像在替爷爷盖被子喔!」
小孙女此时还不知憬仰的爷爷已经辞世,好奇的看着眼前难得一见的画面感到惊叹。
「那是在送行呢……」老妪笑着流下了两行清泪。
说她不恨吗?怎麽可能。但在这几十年的相处过程中她也渐渐释怀,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最重要的存在,那是永远不老不死的,也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取代的,更何况……当初的自己也是带着原因嫁给季孟麟的。
「梅傲雪……是你来接他了吧?」看向虚空,老妪轻轻叹了一口气,「真对不起了……占了他那麽久的时间。」如今,你们终於能再见了。
「若有来世,希望你们能再续前缘,一辈子永不分离。」
或许真得有那麽一天,我们都能身处和平盛世,并且还能相逢、相知、相爱,做对寻常山水人家。
你当良医遍行天涯,而我是替你扛药箱的药僮,一起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