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希望啊……我的希望真的只有那麽一点而已,那一整年来,因爱他而产生的贪心,让我终究失去了他。所以我学会了,希望越小,越容易实现,也才不会在日後,因失望而跌得太痛。
其实我不是太常想起他。在经过那些日子,那些我懵懂、却以为聪明,投入全心全力去爱的日子之後,现在的生活,要平静多了。
平静,却总是为了复杂繁忙的生活,让我没有时间想起他。
「一张到台中。」
递了张百元钞给售票员,他用倦容打量了我一身的制服一眼,给我算了学生价的票和三十元零钱。
仲冬,天渐渐黑了,车站的人也所剩无几。把零钱随意塞进了口袋。手心握着那张薄薄的票,就连上面印的模糊字体「台中」,也渐渐感到陌生。五点四十四分。不晚,南投的总站却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人,大多是些中年人,及赶着搭车回家的学生。伫立了一会儿,车难得准时地来了,提起身边的行李,并不争先恐後。巴士上面没有几个乘客,坐在单独的座椅上,往窗外东南的方向望了一眼,一整排的房屋挡住了我的目标。
曾经无时无刻不在他身旁──相较於现在的音讯全无,总是让我感到心酸般的无力。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如果是以前的日子,那麽……他或许正在那几坪大的套房里读着会计学课本,或许正百般聊赖地转着魔术方块,也或许什麽都不做,躺在那从不铺被单,但纯白依旧的床上。
可是以往的日子已不再,他不在那里,我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那儿看去,冀望能发现些什麽,他的端倪。
车渐渐驶离南投市区,有些偏僻的路上人烟稀少、没有路灯,除了车上昏黄的灯光外,世界几乎是一片黑暗。我很少坐这排单独的座椅,因为从前搭车时,身旁总是有他陪着。
每一次,都有。
明明和自己说好,在遇到他之前,都不再想起他的……包括那些和他有关联的人,总是温柔体贴的蓝学长、鬼灵精怪的冠伦学长,还有个性大剌剌、讲话狠毒、却总是为我着想的静霏学姊。明明下定决心,不再和他们联络,这麽一来,我就和所有有关於他的人事物都隔绝,便自然不再感到伤心。
可是为什麽我更伤心了呢……?少了他们的消息填补我心里那块空荡荡的位置,让我一个人得承受更多的寂寞。
司机没有开广播,昏暗的车上,沉寂着。在行驶的颠簸中,我安静地睡着了。还有一个小时会到台中,太漫长……也太难熬的时间。
我的希望真的不大,我只是想要反驳自己的规定,我只是想要再见他一面,就算在那之後,我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想要忘记他的努力都徒劳无功,也没有关系。
我如此地被自己的牢笼给禁锢着,我如此地踏不出那一年以外的世界。他呢?他是否也跟我一样,被自己的心牢牢抓住,沉浸在无尽的伤心中……
这些问题的答案我无从得知,若要知道,唯一的方法是找到他。
我明白那都只是我替自己找的藉口,我根本不想管他过得好不好、到底是快乐还是难过。我想找到他,只因为我想再见他一面。
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