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的车有点小呢。」秣行靠在他刚买一个月的机车上,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说,「凤安你手长脚长的,坐他的车太危险了。」他逆着光看凤安,她美艳的脸庞一片漆黑,窈窕迷人的躯体镶在阳光里。
秣行觉得有只手用尖尖的指甲在他心上抓挠,不是痒而是微微的疼。他花了不少心思才搭上凤安,对於凤安,他原本势在必得。凤安的长相是他喜爱的类型,个性吧、从她的同学旁敲侧击得知的,是一个好相处的女孩,虽说人美可以任性。
可是凤安挑了沈澈的钥匙。
她直接了当捏住沈澈的钥匙,并且抽出来,即使秣行紧紧握着。
「会吗?我觉得他的车大小刚好。」
秣行眯起眼来,好像是被阳光闪花了眼,他看不清凤安的表情,但知道她的语气中的笑意已经饱和得在阳光中快析出结晶。
要说秣行现在的处境,就好比一群人一起钓鱼,他的浮标晃动,用力一拉却空空如也,而一旁的沈澈却钓到他梦寐以求的大鱼。偏偏沈澈这人吧,钓鱼是头次,而他是个老手。
他怎麽想都觉得沈澈的运气也太好了,他决定看看沈澈的运气能好到哪种程度,很快地放下对凤安的心思,将目标转向口袋名单的第二位。
在凤安与沈澈交往的一个月後,秣行才由口袋名单二的那位获知这则消息。他这才惊觉,每三天要打扫一次宿舍的沈澈,已经一个月没动过扫帚跟拖把了。
对於沈澈这个人,在他被凤安追求前,秣行是以「有洁癖的同志潜力股」来定位的。
大一刚入学时,秣行对沈澈没有甚麽印象,沈澈外貌不出众,话也不多,秣行把他划到「见面say个hello」的群组里,但没多久,沈澈便离开了这个群组。
期中班聚时,沈澈在女同学间有着令秣行惊讶的好人缘。女孩们毫不忌讳地在他面前大笑大吃,或说些其他男孩无法理解的女性话题。当时,有个女同学喝了点酒,抱着沈澈嚷嚷着:「阿澈你做我gay蜜啦!」
於是,秣行便把沈澈转到「同志会向他告白」的群组中。
在大二被赶出学校宿舍前夕,班上的男同学大多因为沈澈有洁癖不愿意与他同住。在班聚之後,秣行花了点心思观察沈澈,他知道沈澈是个不会让个人偏好影响他人的人──他并不强求他人的整洁要与他眼中的整洁一致。
在某一堂课的的中堂休息,秣行跑去坐在沈澈面前的位子,没头没脑地问:「如果我跟你一起住的话你可以帮我打扫房间吗?」
「可以。」沈澈想也不想的回答,「我们可以约定打扫的时间,你告诉我那些东西不要动。」
「好,那我们同居吧。」
同居之後,秣行发现沈澈是个个性好得令人发指的家伙。
沈澈他从不发脾气,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他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可以听女同学聊当季流行的服饰并评论美丑,也可以在纯雄性的场合发表一些虽然下流但很是机智的言论,他跟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而沈澈和凤安交往後,沈澈没有多大的改变,除了打扫的频率从三天一次换成五天一遍以外。秣行发现他对任何人还是从前云淡风轻的态度,包括他的女朋友凤安。他一开始认为那是沈澈闷骚的个性使然,却在与沈澈的一次偶遇中发现异样。
那天,秣行和他近来追求的对象(是刚放入口袋名单的女孩)在学校附近一家餐厅吃晚饭,他後头两桌正好坐着沈澈与他的女性朋友。
那顿饭秣行吃得心不在焉,一直留心沈澈那儿得动态。其实沈澈和女性朋友吃饭秣行并不意外,令他诧异的是沈澈对那女孩的态度,他与她说话十分随意,是完全不怕对方误解的直白,至少秣行就没听过沈澈对谁说「我觉得你吃屎比较快」。
在那女孩面前,沈澈的个性不再好得令人发指,他有血有肉,有爱有憎,处於不设防的状态。
──啊,原来沈澈对谁一直有所防备。
秣行倏地明白。
──即使面对凤安也是。
秣行的心慢慢泛上一层酸意。沈澈他凭甚麽呢。至少他许秣行对凤安的爱慕毫无遮掩,诚心诚意。
他开始为凤安不平。在凤安追求沈澈的最初,他曾对沈澈阴阳怪气过,可也没波动沈澈的情绪。
在离开餐厅前,秣行决定勾搭勾搭凤安,为凤安验证沈澈的心。他走向沈澈那桌,向他道别。踏出餐厅门口後,秣行想起班聚时央求沈澈做她gay蜜的女同学。
那时沈澈是怎麽回话的呢?
他笑得灿烂,毫无歉意地道歉,然後说:「我只当一个人的闺蜜。你来晚了。」
※
「致亲爱的沈澈:
昨天我做了一个奇特的梦。
我啊变成了一串串的泡泡,在月光皎洁的一个晚上,从漆黑的海底缓缓地上升。
在上升途中,我看见了一尾鱼。
我以为我是从那尾鱼口中吐出的。
鱼对我说:『请替我看看海面上现在是白日还是夜晚。如果是白日,阳光一定很灿烂吧;倘若是夜晚,月色一定很温柔吧。』
我想问它:『你为甚麽不自己去呢?』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离鱼越来越远,水开始掺上光的颜色,我终於浮上海面,看见波光粼粼、美得不真实的海面,却在赞叹完这些海上浮光的下一秒破裂。
沈澈,我觉得很悲伤,所有的美丽的光鲜都是黑暗的真实所支撑,所以在深海的鱼它不会也不能去看。
祝模拟考顺利
李纤敬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