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記得晴天 — 第一章

早上,陈锦晴是被多个闹钟吵醒的,而那些闹钟并非他的。

陈锦晴慵懒地爬起身,四处摸索自己的眼镜并戴上,然後拿起手机敲了敲萤幕。

「明明还不到六点啊……」他轻叹,又倒回床上。

不料许久後闹钟仍响着,陈锦晴怒得直奔妹妹的房间,见她还是睡得香甜,就情不自禁地佩服起来,不过心中的那把火也烧得更旺了。陈锦晴帮她把一个个闪烁不停的闹钟关掉後,清了个嗓,接着在她床边大吼。

「陈欣律!」

「呜啊啊!」她吓得弹起身,嘴巴一开一阖的,像极了缺了氧的金鱼,让陈锦晴失笑几声。

「吼!哥!不能温柔点吗?难怪都交不到女友。」陈欣律接着说,然後伸手整理她那头乱发。

「我想这不是问题吧,应该是名字才是,什麽陈锦晴的,好个娘儿们的名字,算了,别提了。既然都被你吵醒了,我就准备去学校了。」语落,陈锦晴背向她挥了挥手。

「也是,明明是大学生却有这麽早的课,你是怎麽选的啊。」

陈锦晴只是苦笑,没有回答。

正如陈欣律所说,陈锦晴进大学也有一个月了,当初贪图方便,选了个离家较近大学的美术系,殊不知其中一科必修课排在周一的早上七点半,这理当来说还在睡的时间。

之後的准备陈锦晴是在半清醒下完成的,他不清楚他是先洗了脸还是先刷了牙,只知道他不小心把蛋煎焦了。

「连续七天的晴天了啊。」走出门後的陈锦晴轻叹着。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名字里有个「晴」,陈锦晴从小时候就有数晴天天数的习惯,彷佛晴天是属於自己的日子一样。

在搭公车去学校时,陈锦晴认真想了想自己为什麽会选美术系。其实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美术,他只是不想被方程式困惑、不想被文言文束缚、不想被单字量压垮而已。简单说,就是不想记太多的东西,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不是很有信心,甚至会怀疑自己以後会得阿兹海默症也说不定,所以才喜欢可以随着心情想画什麽就画什麽的美术。这种自由洒脱正是他想要的。

约莫半小时後,陈锦晴已经到了学校,正步向自己的上课地点。一想到刚睡醒就要上的艺术史就不禁头疼了起来。

「那个......请问一下,艺术史这门课的上课地点在哪?」

突然地,有人点了他的背,说着又轻又柔的话。

那个瞬间陈锦晴是因为那声音而转头,并非为了回答问题。

转头後陈锦晴愣了下,眼前的女子不高,可能不到一百六,有着一头及肩内卷的棕发,长相虽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至少过目不忘。陈锦晴不敢相信他竟然不知道班上有这种存在,果然应该跟同学多互动才是。

「呃,刚好,我们上的是同一门课,一起走吧。」

「嗯......」顺着风,女子的回答飘进陈锦晴耳中。

之後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旁,虽然相隔有三步那麽远,但已足够让陈锦晴定不下心。

半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这让陈锦晴心头发痒,他必须说点什麽来化解沉默的气氛。

「既然是同门课,我想应该也不会有人选修选艺术史吧,看来你也是美术系呢,我跟你同系喔!那请问你的名字?」

「吴季璇,口天吴,季节的季,玉部的璇。」

「啊,嗯。」因为说得太详细,陈锦晴有些吓到。

陈锦晴瞥了一眼吴季璇,在等她问自己的名字,可惜她没有这麽做,只是无声地跟在他斜後方,所以陈锦晴略微失落地开口:「我叫陈锦晴,锦鲤的锦,晴天的晴,是个超级娘炮的名字,哈哈。」

以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完後,陈锦晴等者吴季璇说些什麽,甚至期待可以看到她的笑容。不料事情没他想的容易,对方只是点了头,拿出手机输入些什麽後,就没了任何动作,这让陈锦晴很想找个洞钻进去,或是找一面墙撞烂他的豆腐脑也可以。

在尴尬的气氛下,陈锦晴不断弄乱自己的浏海,再整理,弄乱再整理,而这一连串的动作全被吴季璇看在眼。她觉得陈锦晴或许是位有趣的人,思自此她嘴角微微上扬,微小到令人难以察觉。

到教室後陈锦晴第一个动作就是趴在桌上,并将头埋在臂弯里,就算不愿回想刚刚的事,脑子还是不停的重复播放着。

「如果她问路的对象不是我,我也不必这麽丢脸了啊啊,咦?问路?」陈锦晴喃喃着。

明明已经上课一个月了,少说也上了四次艺术史,那为什麽她记不得教室在哪?或许是因为她之前的课全请假吧。

陈锦晴这麽想着,不以为意。

因为那天发生的事使得陈锦晴时常将眼神瞄向吴季璇,细细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平常上课也会提早到教室,看着她走进来,然後看着她坐下後才转过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哥,你恋爱了吗?不要像个女孩子傻笑好不好,很恶,你的名字已经够娘的了。」陈欣律戳了戳躺在沙发上的陈锦晴。

「用得着你管吗?」陈锦晴挥开她的手,「咦?你醒了?还化了妆?交男友了?」平常的陈欣律是不化妆的,活像个小男孩似的,也难怪陈锦晴会有所疑惑。

「是又怎样?用得着你管吗?」

陈锦晴翻了个白眼又斜睨了她几眼。

「啊,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跟我男友一起搭车罗——」

「有空带你男友回来给我看看。」

陈欣律扮了个鬼脸,「不要!我怕你也会爱上他,所以等你带男友回来给我看再说!掰掰!」说完,她用力甩了门,伴随着巨响,陈锦晴一侧的眉毛不断抽搐着。

「哼,了不起?今天礼拜一,是最有可能遇到她的日子!」

回答他的只有时钟的滴答声。

「真是充满恋爱的世界啊......」

门外的天气虽然晴朗,但听天气预报说今日有五成机率会下雨,所以他在後背包内多放了把摺叠伞,以备不时之需。

下了公车後,陈锦晴马上就看到吴季璇在前方不远处的转角───和一个男人在等红灯,那人搭着她的肩,和她有说有笑。虽然陈锦晴严重近视,但他相信他绝对不会看错的,那个人绝对是吴季璇,因此看到那画面,他感觉好像被谁压着一样,胸口又闷又痛。

不过尽管如此,他仍放慢了脚步,先到一旁的早餐店买了杯咖啡,算准时间後,再小跑步追上前面的小身影。没看到跟在吴季璇身旁的男人,看来只送她到门口而已。

这样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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