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见到严肃坐在客厅的两人,我站在玄关,呆愣着。
母亲、还有总是在外地出差,久久回来一次的父亲。
在我的回忆里,母亲是和蔼可亲、总是温柔对我笑着的好妈妈,但不知何时,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然後换上了一张苟言拘笑的扑克脸。
父亲真要说的话,是个慈父。和以前的母亲组在一起,我们班可说是个和乐的模范家庭,但後来父亲失业,出身名门的母亲认为父亲不上进,才会落得当初那种田地,从那时开始,两人的交流就少了。
母亲越来越不快乐,父亲也为了家庭奔忙。
其实我上面还有个哥哥,但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同性恋。高中快毕业时跟家里出柜,然後闹翻後——其实只是母亲单方面的反对——就搬了出去,想尽办法自力更生,偶尔还会偷寄点零用钱给我和爸爸,算是对家里的一点补偿和愧疚吧。
画面转回我家客厅。我愣在玄关,然後母亲走上前,闪了我一巴掌。
「不要脸。」母亲狠狠瞪着我,眼睛像是刚哭过,像只白兔子一样,红红的。
「秀娟……。」父亲也跟着起身,想搭住母亲的肩,母亲转身,然後整个客厅回荡着响亮的巴掌声。
「都是你这个不上进的男人。都是因为你,我们才有个同性恋的儿子,和一个勾搭上有交往对象的女孩子的女儿。」
母亲边掉眼泪边对着父亲大吼,白纤的手指指着我,再指着墙上的全家福。
那张全家福是家里唯一一张还有哥哥身影的照片了吧。
我才这样想着,母亲就冲上前夺下那张照片,然後——
被撕碎了......。
「秀娟!」父亲不可置信地望着母亲「你怎麽能这样?」
「这样不是很好?毁掉这个家,我就自由了。」
我看着母亲,她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控制,像是今天对着张如颜吼叫的我一样,只是她看起来更像个疯子,体内堆积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也许这样对她也好吧。
我转身走进房间,稍微整理下行李,而看到那份礼物时,我迟疑了,但最後还是把它扫进背包里。
走出房门,父亲与我默默的对望。
「爸爸,再见。」我咽了咽口水「我想去静一静,去同学家吧。让母亲冷静冷静也好。」
「滓欣,照顾好自己。」
父亲只给了我这句话,接着我就带着行李步出家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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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过神,就已经站在何诗婷家门前。
我按下电铃,出来应门的正是何诗婷。
「范滓欣?」她皱眉「你怎麽在这?」
「出来避避风头,我妈好像疯了。」我耸肩,然後对着她苦笑。
她叹口气,让开好让我进去。我一走进去,才想到好像应该交代得更清楚才对,於是开口:「我妈撕了全家福,唯一剩下来的、我哥有入镜的照片。」
何诗婷愣了下,我想起来她不知道我有哥哥这件事,便解释:
「我上面还有个哥哥,他高中快毕业时就搬出去自力更生,只因为他是个男同性恋,出柜後我妈彻底的反对,搞到家庭革命。不过他对我很好,搬出去後也还会寄些钱帮助家计,不过我妈不知道。」
一口气说完,何诗婷以一种怜悯的表情看着我,让我感到不自觉。
我们俩人用不自然的沈默对质着,最後还是我投降,问她:「好吧,你房间在哪?没有客房的话,我就跟你睡。」
她露出笑容,玩笑道:「不怕跟我睡在一起被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