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草沉着嗓子,低声旁白,她的嗓音平静却让人心碎。最後,她抱住父亲,但她的目光仍望向舞台右半边,期望晴臣撞破黑暗,冲向她,大声说道:”樱草,我活下来了。”
甚麽事都没发生。
聚光灯逐渐转暗,樱草与父亲的样子隐没。
我拿出手帕,擦掉眼角旁的泪珠,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舞台右半边的灯光亮起,首先灯光照在舞台前方,一名日本将军直挺挺地站着,他的军服染满黑红污渍,但他毫不在意,脸上表情反而相当自得意满。他捻了捻八字胡,往後方走去,灯光随着他的步伐,照亮舞台--
「啊!」
所有观众都吓得惊声尖叫,尤其我被吓得差点滑下位子,还好身旁的少女即时扶住我,否则我这老骨头肯定散落一地。
「谢谢。」
我拍拍她的手,她笑了笑,整个人又在腻在我肩头。她的身子沉重,却让我感觉熟悉。这次,我没推开她,反而将头靠着她的头顶,一起与她面对那残酷的舞台--
台上满布屍体、残缺不全的屍块﹐鲜红的血液从後方顺流至台上,染红惨白的屍身,最後滴落台下,弄污第一排观众前方的小走道。老实说,即使理智知道这些屍块是道具,但在昏暗黄光与红色颜料的衬托,台上堆叠的屍体让人误以为发生屠杀案。
将军看着屍块群後方的士兵们,仰头大笑道:「士兵们,尽情奸淫掠夺,享受你们的奖赏,让中国狗知道我们的厉害!」
我忍不住别过头,反感地啧了一声。
「将军,求求你,请放过孩子们!」
一名男孩推开整齐划一的队伍,踩过屍块,冲至军官面前。灯光照亮男孩的脸庞,即使他的肌肤黝黑、身形消瘦,我也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晴臣。
「将军,孩子是无辜的。」晴臣跪下身,伸手抓着他的裤管。
将军狠狠踹开他,手指着晴臣,大声嚷嚷一连串的日语。
我揪着胸口,心脏跳得快跃出胸口。
「那段日文是甚麽意思?」少女侧身询问我。
我沉默不语,她瘪嘴,自讨没趣撇开头。
你很幸运,听不出来。我垂下眼,不敢目睹晴臣眼中的绝望。
晴臣眼睛直盯着将军,眼睛连眨也没眨,然後他开口说道:「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不是中国军人。你们这麽做是屠杀,惨无人道的屠杀行为!」
「你这台湾狗竟敢反抗日本人!」将军举起手枪,直指着晴臣的眉宇中心。
晴臣倒抽一口气。他身子往後倾,头缓慢地往後转,望向躲在後方的台湾士兵同胞们,用眼神向他们求救。
然而,昔日的老乡却压低帽沿,头低得不能再低。
「没人会救你的。」将军咧嘴狞笑。
「不要!」我跳起身,失控大声尖叫。
其他在场的人们都被我激烈的反应吓到,连台上的将军都忍不住偷瞥我一眼。将军旋即聚精汇神,语气冰冷道出台词:「台湾狗,去死吧!」
不!放过晴臣!
我想跑上台,推开将军,告诉他放过我的晴臣.......
不过,我的头痛又突然发作,痛得就像有人拿针钻你的头。我摀着额头,跌坐回椅子,脑中杂乱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彷佛有台坏掉的收音机进驻我的脑袋。
我低下头,摀着嘴,阻止脑中的杂声流泄而出。
「碰!」
枪响瞬间打散我脑中声音,我猛然抬头,赫然看到将军倒在舞台上,他额头中间多了一个孔,血液自孔洞顺流而下,染红他狰狞的笑容。
晴臣不敢置信地盯着将军的死状,大口喘着气。
「发生甚麽事?」少女低声询问我。
「日本鬼子去死吧!」低沉粗旷的嗓音盖住我的回答。
我搜寻舞台,找寻那声音的来源。
此时,晴臣突然跌坐在地上,表情惊恐地看向--层层堆叠的屍块。是的,声音正是从屍堆中传来,更恐怖的是,屍堆中一只手举着刚开火的手枪。
站在舞台後侧的士兵们大叫出声,顷刻鸟兽散。晴臣想爬起身,却腿软的一再跌倒。
屍堆下的某个东西转了个身,那是名濒死的中国士兵,他张嘴,气若游丝地说道:「你--」
这名中国士兵将枪枝转向晴臣,然而他并未立即开枪,他的手颤抖着,眼中倒影晴臣的恐惧。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中国士兵与晴臣对峙着,所有观众都屏息等待,没人敢动。
毫无预警,中国士兵突然垂下手,手枪砸落地板,离开人世。
寂静。
晴臣缓缓站起身,身子左摇右晃,仍处於半恍惚的状态。他看着将军与中国士兵的屍体,泪水顿时涌现眼眶,然後他仰头,痛哭失声,说道:「樱草,我活下来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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