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預見 — 條件

”奉亲上汽车旅馆事件”,小马首先就是调查内部人员。但其实一看发文的内容,小马已将社员排除在外了,因为她一手带出来的人,每一个用字遣词她都看得出来。而此篇发文者的手法来看,根本就是外行,不会是她的社员。

再来小马找上约她们去唱歌的阿猴一群人,不过很快的也证明不关他们的事。因为他们那天醉的够呛,完全不知道奉亲後来去了汽车旅馆,且隔天都有来上课的不在场证明。再说,量他们也没有那个胆,他们的胆有多大那晚小马就看清楚了。

再者,有关联的就是仲原了。可是仲原不太可能,依仲原的条件,不需要搞这样的手段,这种手段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好处,也不会因此拉近他跟奉亲的距离。

小马已经发出澄清新闻了,文中还附上她特地去该汽车旅馆调的监视器画面翻拍照,把原本只拍奉亲一人的照片,还原成事实是三人共同走出汽车旅馆。要监视器画面这种小事对小马来说,根本是小菜一叠,不会这招怎麽在新闻界混?

澄清文的内容,同时也严厉谴责这位幕後黑手,并表示该黑文已严重妨碍个人名誉,将会保留法律追诉权。

一连串的澄清及防卫,小马做的滴水不漏,为的就是保护她的姊妹!

但是…

小马还是找不出幕後黑手是谁…。

最後,小马想到了”那两名小混混”!

小马回想起那天在车上,仲原跟她说那两名小混混有多凶狠的勒索,原本他都打算掏钱出来了,可能是小马出面,才害得他们勒索不成。

小马的推论是,那两名小混混一定是看仲原开名车,穿着也不错,当晚勒索没得逞,就打算再利用乌贼抹黑捞一笔。所以小马决定着手寻找那两名小混混,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小马把这个想法跟仲原说,仲原的人脉广、熟人多,那晚也看过那两人,也许透过他可以更快的找到。她并且提醒,小混混想要钱的话,一定会主动找上门,要仲原提前做好准备,多加留意。

另外,小马是非常有原则的人,她认为这件事纯粹是她为了帮自己姊妹出一口气,跟仲原无关,严格来说仲原还是受害人之一。因此,当她开口希望仲原帮忙的时候,小马也以“条件”来作为交换,就像是当别人有求於她时,她也会以“条件”来要求别人交换一样。

小马认为,用“条件”来达成彼此的利益是最有效率的事,因为双方都有好处,双方也都会为了好处而努力做好对方要求的事,真是事半功倍的双赢局面阿!

小马跟仲原交换的条件是,她告诉仲原她们三个预计年底去日本毕业旅行的事。而如果仲原找到这两名小混混的话,小马还会极力的推荐让这趟旅程也让仲原参与。

这个条件对仲原来说,是多麽大的诱惑阿!根本就是第一特奖!仲原二话不说,马上当场联络了他的熟人,希望能尽快揪出这两人,期限就是年底前!

年底了,ML每年都会有两次绩效考核,年中与年底。

这种事跟子恩没关系,他不被辞退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根本没资格谈考核升等或加薪的事,子恩每到这时候都装皮,无关痛痒。

正男来ML超过半年了,这是他的第一次考核,特别紧张。当然,考核是平常就在做的,他现在紧张也没用。

不过,年底的考核照惯例,都会有一项“面谈”。这是很难得基层员工可以跟高层主管见面的机会,ML高层也会藉着这个机会,了解基层的想法,或是员工对公司的建议,以实施在明年的计画上。

今天正男提早到公司,就是为了这个面谈。

时间差不多了,董事长秘书从会议室开门出来,送出了上一位面谈者,然後叫唤在外等待正男的名字。

正男毕恭毕敬的走入会议室,一眼望去不算秘书的话,会议室里一共坐了四个人。

坐在最中间的应该是李董,因为传说他有二十个月的大肚子。配上他今天穿的鲜黄色衬衫,有点发白的头发,以及也发白的嘴上须,如果再配上一副眼镜的话,根本就是灌篮高手的安西教练了!

正男再看李董左手边,是两位不认识也没见过的,但是可以参加面谈,一定是高层,应该是股东。

里面唯一认识的,只有李董右边的经理。经理肥硕的身材,在李董旁边竟然感觉像是小了一号?正男怀疑自己的眼睛有没有看错…。

正男坐好之後,长官们根本没人看他一眼,只顾着看手上的资料。

其中一位不认识的长官甲看着资料率先说:「才进来半年多,我们应该不用花太多时间在他身上。」

另一位长官乙说:「大学肄业?…虽然做服务生是不太需要学历,可是我们ML跟一般服务业不同,客人都是有身份水准的,一般的服务生没有大学水准的话,思考水平根本不及格,你确定要继续待在ML吗?」讲完才用眼角余光第一次看了正男一眼。

正男对这样的批评听过好几次了,总是会遇上这种天龙人,不意外。大不了就是再找工作,没什麽了不起,好手好脚的,不怕养不活自己!

两位不认识的长官,已经阖上正男的人事资料,丢到一旁,看下一个了。

正男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心灰意冷的打算起身就走。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李董说话了:「等一下,我有说你可以离开了吗?这麽没有礼貌!」李董眼睛半开的叱责着。

长官乙随即答腔说:「是阿,所以我说学历不够水平就不够嘛,怎麽会招这样的人进来呢?」把正男当不存在似的碎碎念。

正男再度坐好,但心里已想:“这种公司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连那种平常都不会进ML,在ML都没看过人影的人,却可以掌控所有人的生杀大权?难怪听子恩说拍马屁就可以当经理,这世界太污染了…。”

李董问正男:「你…为什麽大学没毕业?」

正男回:「因为我父母都过世了,我没办法边读书边养活自己,所以提早出社会。」正男像是当兵回答长官问题时的态度一般,不带有任何感情。

那位长官乙像是冲着正男来,毫不避讳的说:「这世界喔~可怜的人太多了,我们ML又不是救济中心。你应该去工厂,做个三五年搞不好可以升到组长的等级,这样也是养活自己阿。」酸溜溜的说着。

「啧!多嘴!」说话的那位长官乙,被李董叱了一下,马上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

李董转向右手边,询问经理:「萧经理,这位是不是就是上次弹琴的那位?」

看来经理不仅没把这事往上呈报,甚至也没心理准备被问到这事,完全状况外的回答李董说:「呃…是、是的…,李董,您…怎麽知道弹琴的事阿?是…黄董跟您提的吗?」经理回答的非常紧张。

正男心想:“黄董?说的应该是子恩他爸吧?这老狐狸…那天我弹的半死,竟然连记上一笔也没有,打算当作没这回事?”

李董坐着拉拉裤头说:「我怎麽知道的你不用管,反正不是黄董说的,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麽这样的事情你不用跟我报告?」李董的语气,很明显的是要经理现在马上给他一个交代。

经理已经拿出他的专用手帕在擦汗了,表情一下苦一下笑的说:「李董…那天…是黄董的公子说想要表演一下的,所以我就安排了这样的机会,想说给年轻人一个舞台也好嘛…,这种实验性质的小活动,就没有跟您报告了,真对不起…。我失职、我失职。」经理鞠躬哈邀的说着,功力不愧一流!

那位嘴痒的长官乙又管不住嘴巴了,忘了刚刚的教训说:「是嘛,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没有三两三就只想求表现,把公司当自己实验的舞台了!哪天想表演吞火,是不是也要开个舞台让他们表演?简直把ML当杂耍了嘛…。」

李董看来已经忍不住怒火了,不顾那位长官的严面说:「从现在开始你再说一句话,我就开个舞台叫你表演吃烟灰!」

「……!」嘴痒长官乙吃鳖,嘴巴黏的紧紧,不敢再发表意见。

正男完全搞不懂现在是怎麽一回事,怎麽一个考核面谈,竟然变成高管批斗大会了?他能不动声色就乖乖坐着,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李董炮火又转向经理:「萧经理,怎麽你回答的,跟我的秘书帮我调查的,好像不是同一回事呢?」

经理这下擦汗擦得更勤了,眼睛不知道该看李董还是看秘书,最後看向正男,希望正男帮他说上几句话…。

正男装作没看到,眼睛直视前方坐好,他不想淌这混水。

最後还是李董说话了,他说:「算了,这事我之後再好好问你。」李董暂时放过经理。

随即,严厉的眼光马上又转回到正男身上,李董问正男:「你钢琴学多久了?」

「五岁开始学的,到高中毕业,差不多十五年。」正男一样是当兵的回答。

「弹得很好!那天我在二楼都听到了,要不是那天线路被老鼠咬坏了,我们ML还真的要继续埋没人才呢!」李董说完左右两边看了一下,用眼神教训了一下这些无知的主管!

「学以致用而已,没什麽。」正男回应李董的称赞。

「好!好个学以致用!像这样的事情,如果在一般的公司来说,是大功无误,所以现在马上帮你补记一笔,秘书,帮我替健忘的萧经理记上。」

「是,李董。」秘书回应着,并且快速的在正男的人事履历上填写。

经理被间接的修理一番,感觉身材又比李董小了一号。

李董接着又看着左手边的两位长官说:「我这个人呢,重视“能力”比重视“学历”还重要,不然我们四个人恐怕都没有资格坐在这里,是不是?应该是我的秘书坐中间才是。」

两位长官加经理都无地自容,只有美女秘书微笑回应。

接着,李董才认真的拿起正男的资料看,并且掏出老花眼镜戴着看。

正男心想:”这下真的变成安西教练了…。”

「没有缺勤纪录、迟到早退也没有、没有不良纪录、所有现场主管也都是一致的好评语。请问老吴与老王,你们刚刚都在看什麽?」李董真是不虐死人不方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吴与老王看来就是那不认识的两位长官,只见他们赶紧再拿回正男的资料低头猛看,以免又被李董点名问话答不出来。

李董顺手又打开另外一本,是子恩的人事资料,子恩在昨天面谈过了。

李董说:「听说你每天载黄子恩上下班?」

正男回应:「是的,子恩的迟到纪录早就不符合公司规定了,但经理考量到子恩是资深员工,所以再次给他机会,只要不再迟到就好,经理指派我监督他。」正男顺水卖了个人情给经理,补偿刚对他的见死不救。

李董听了看着经理说:「想不到你也蛮有人情味的嘛?还是是看在黄董与我的交情上?」

经理苦笑着说:「不不不,我们这种服务业,人员流动率本来就很高,所以老员工我都尽量留着,他们可以帮我们省下许多的教育训练时间,这都是成本考量、成本考量。」经理这次回答的蛮有信心。

「嗯,这次算你做的不错。」李董说完又转向左手边的两位长官:「你们,有什麽看法?」

被禁语的那位长官乙不太敢开口说话,就让给了另外一位,另外一位长官甲说:「想不到虽然没有大学毕业,但是有上进心。而且工作纪录保持优良,还能够导正其他同事的上班风气,这…应该要再多记功,给他鼓励鼓励。」长官甲已经见风转舵了!但表情仍是很假的笑着。

被禁语的长官乙依然不敢说话,用表情与手势表示同意刚刚的发表,秘书看了都偷笑。

李董”超肥硕”的身子往後一退,椅子发出“吱吱”的挤压声,不耻的说:「不要我说记功你们就跟着记功,有点创意行不行?」

经理刚被卖了个人情,随即主动的跳出来说:「李董,最近刚有一个区的组长辞职了,要不把正男升职为组长吧?」

李董说:「我没意见阿,你觉得呢?」李董倾头问正男。

正男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说:「李董,我才进ML半年多,工作上还有很多事情不懂,必须要学习,我认为无法胜任组长的工作,经理的好意我心领了。」

「哦?你不要升职为组长?」李董狐疑的眼神看着正男,打量这小伙子在企图什麽。

正男知道李董在打量他,他不想让李董想多了误会他,他便直言:「李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学习吧台的专业技能,虽然现在Peter也会教我,但都是非正式的,我希望可以转任到吧台正式学习。」正男心想,不趁这时候提,还要等什麽时候!

李董摘掉老花眼镜,没了眼镜看正男的眼神更锐利,那布满皱纹的眼周像漩涡般让人不敢直视。

李董说:「拿翘了阿…。」

「也行,不然这样吧,你的转任我可以同意。但是,你每个礼拜有两天,要在ML里现场钢琴演奏,每次两小时,我想这样的条件,不过份吧?」李董也提出了他的要求。

正男听到李董同意让他转任到吧台了,心里特高兴!但没表现出来。而李董提的要求,对正男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当然是欣然答应!

「好的,李董,我觉得这样很公平。」

李董又看看其他三位:「你们-还有其他问题吗?」

「不不…没有了,李董安排的很好,双赢阿!双赢!差点ML要失去人才了!」拍马屁的调性又跑出来了。

就这样,李董摆摆手,表示正男可以离开了,正男压抑着既高兴又兴奋的心情,缓缓的走出会议室。离开会议室的转角後,正男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握紧拳头,全身激动的喊:「Yes!」然後立刻拿出手机,要把好消息给子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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