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預見 — 琴之森

ML里现在的气氛很凝重,因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全部的人虽然都已做好开业的准备,整个现场却无开业的动力…。

因为不只有冷气的线路被老鼠咬坏了,还有音响设备的线路也被咬得一蹋糊涂,无法使用。

就算有沙发、有冷气、有美酒,还有优质的服务,但是LoungeBar里却没有音乐?这根本无法营业啊!

所有人都在听着经理对着电话那头大骂:「什麽叫做不是你们的责任?!你说是我只让你来修冷气的管线?所以没义务要去检查音响的管线?!这话你说的出口?蛤?什麽你们不是抓鼠大队?怎麽可能知道老鼠又去咬了哪些管线?!@#$%︿&*……」

就这样经理气得直跳脚,一堆人在後面窃窃私语,有的认为机电没错,他们只做份内的事,而且谁叫我们店的经理要先机车他们,现在被落井下石了也是自找的;有的则是忧心忡忡,耽心今天不营业,不知道公司会受到什麽影响。

子恩刚刚已经了解了事态的严重,便自告奋勇的向经理提了一个建议,经理只气焰高张的回他说:「事情轮不到你来做主!再说你那是什麽鸟建议?你以为专业的都死光啦?还会需要靠你?」随手撵走子恩。

但是子恩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事情一定会如他所想,经理现在这样的态度,到时候要卖给他的面子更大,他更乐见。

他躲在一旁听经理口沫横飞的对着电话那头开火大骂,只差没喷出火焰来。最後对方索性直接挂经理电话,看经理的气焰都哑在嘴里了,那表情子恩看了真是幸灾乐祸!

经理又急忙的拨了几通电话,其他人不是曾经吃过经理苦头的,直接拒绝;要不就是趁机要索高额的加班费,让经理知难而退。

最後,电话簿里能打的都打了,只能怪经理平常做人失败,尤其是对那些苦干实干的基层劳力付出者,总以为出钱的就是老大,极尽所能剥削,然後再进自己口袋。

今天,他吃到自己平常挖肉挖过头的苦头了。

只剩下没办法的办法了…。

经理气冲冲的走到子恩面前,手拿着已经沾满汗水湿答答的手帕,甩呀甩的指着子恩鼻子说:「你确定你的办法可行?!」

子恩笑嘻嘻,慢慢地点头,给经理一个肯定的答案。

经理把手横向旁边,一样甩着手帕,指着不知在哪处的正男说:「那正男他也可以吗?你确定?!」

子恩一样笑嘻嘻,稳健的说:「经理,你放心,交给我们,我们绝对会帮你、帮ML,渡过这个难关!」子恩像演舞台剧一般,加强语气说话。

经理还是不敢马上答应,踌躇了许久,看他手上的手帕握得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後,是一紧,声音抖着说:「好,你去安排吧。但是-如果有什麽出差错李董怪罪下来,我会说是你跟正男自己的主意,听到没有?至少你还能靠你爸那层关系顶着,我也会帮你说好话的,了解吧?」

事情都还没开始,经理就先把责任撇得一乾二尽了,果然是经理阿…。

子恩早就把这步算进去了,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是先给经理一根中指,转身就走。

但是,今天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合",不好好掌握就太对不起自己了,所以子恩面不改色的对经理说:「经理你放心,平常虽然你对我们严厉,但想想也是为了公司好,现在公司遇到危机了,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同舟共济、不分你我一起出力!」

「渡过了,我想你也不会忘了我们的,我们也会说是你的安排,绝对的双赢。万一弄不好,我们会自己摸摸鼻子下台,毕竟也确实是我出的主意嘛。经理,你肯给我们这个机会,就说明你已经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才可以在这样的时机下做这样的决定,我们绝不会有所怨言的。」

一个假惺惺的诚恳,对现在"只能相信"的经理来说,已经是菩萨面容了。

这样说话的内容跟方式,是平常子恩最讨厌的经理说话模式,但经理自己却没听出来,反而觉得子恩说得很好,有种莫名的感动。

经理不再给子恩坏脸色看,拍了拍子恩的肩膀:「快去准备吧,等下客人就要来了。」

「是的,经理!」子恩故意一个军中敬礼的动作,让这部假惺惺的戏做足。

子恩把正男拖到更衣间,更衣间里存放着很多ML曾经使用过的主题服装,子恩一件件挑着,再一件件往正男身上套,寻找他认为最恰当的服装。

正男不解,随口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帮什麽忙了吧?再不说我要走人罗。」

子恩手上刚好拿到一件叫做"长尾男爵"的服装,比在正男身上,他咬着手指头,越看越觉得满意,在脑中欣赏着,然後说:「我们厅里,不是有个主题叫做"琴之森"吗?我要你在那弹琴。」

正男说:「可以吗?经理同意罗?」然後听子恩的指示张开双臂,让他比着那套服装。

「当然可以,他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了,所以只能靠我们罗,你没问题吧?」子恩让正男转身,反比他後面的身段。

「弹琴阿,没问题阿,问题是只有我弹阿?要我连续弹六七个小时?」正男转头提问。

「嗯…我也想过这问题,所以我决定我也会用串场的方式来主持,让宾客以为今天是ML特地举办的一个活动,这样比较不会奇怪,也可以让你有时间可以休息,你觉得如何?」子恩说着他的想法。

「哈!有点不靠谱的办法呢。」正男调侃着。

子恩比对了许多衣服之後,还是觉得"长尾男爵"这套最适合,所以说:「我看就这套了,你穿上去看看吧。」

正男便开始换装,子恩在旁咬着手指说:「我比较担心你,毕竟我只是串场,你才是主角。基本上我对音乐也是外行,弹琴也不懂,只是真的觉得你弹的很好,你不会给我漏气吧?」

「应该不会吧…。」

子恩现在才感到不安,着急的说:「唉呦,什麽叫应该不会,你就不能说点让我可以安心的吗?」

「呵呵,好啦,是你自己说不懂的,我跟你说也没用阿,不过我还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考过指教级了,就是可以开班教人钢琴的意思。然後呢,我大学休学後,还常常会去我学钢琴的老师那,偶尔帮她代代班,跟玩玩钢琴,技术上是没有退步的,平常我也最爱乱弹,今天帮你撑场,应该是没问题的。」正男说完,已经换好衣服站在子恩面前了。

正男身高有一百八十公分,身材不属於纤细型的,是略有肌肉的型男,只是平常衣服就那几套廉价品,以及不善打理的长发,让他的感觉有点黯淡无光。

可是现在,在"长尾男爵"的衬托下,宽肩腰身的笔挺西装,内衬是银白的花衬领,从领口V字型直落到腹部。重点是这套衣服被叫做"长尾男爵"的超长燕尾设计,不比新娘装的裙摆短,不仅直落地上,还在地上拖行两公尺左右。若是穿着这套超长燕尾迎娶新娘,恐怕任何新娘装都会相形失色。

正男拉起他的长燕尾,苦笑的说:「哈,这燕尾也太夸张了吧?」

「是阿,所以只穿过一次就没人再穿了,因为不方便。可是你现在穿真的是太搭了!这已经不是天时地利人合了,连衣着都搭阿!」子恩兴奋的说着。

「喔,对了,你过来。」子恩叫正男弯腰下身。

「把你的头发再紮个小马尾就好了!」

「哈哈,这样整个音乐家的气质都出来了!」子恩再次的为全新打造後的正男造型高兴。

「好啦,你先出去准备吧,换我来挑我的服装了。」说着便打发正男出去。

正男穿着超级正式的服装往外走着,心里怪别扭的。他钢琴是从小学到大,却也没穿过这样的服装表演。

正男一走到ML大厅,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许多女同事直夸他说"好帅",也有更多人不知道他穿这样要干嘛。还有人没认出来,以为是公司请来表演的人呢。

正男慢慢的一步步往"琴之森"走过去,这个主题区他已经不知道来这清洁过几次了,但这次走来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正男每走一步,就是一个深呼吸,超长燕尾,也在後起伏跟随着。

"琴之森",是一个以乐器为诉求的主题区,但最显目的,是一颗假树。假树上垂挂着许多串灯及发光音乐符号,有点像是圣诞树的装饰,不过树下没有堆礼物,取而代之的是摆放着一架纯白的钢琴。

树上的七彩串灯光,点点的落在白色钢琴板上,犹如在幻境森林中,七彩阳光洒落在独角白兽身,"琴之森"名取自此由来。

白色钢琴上,还躺着一把金色小号;假树旁,则倚靠着一把大提琴。

周围还有手风琴、萨克斯风、乌克丽丽等其它乐器,装饰在主题区的各个角落。有的落在像是人造草皮的地毯上,有的则搁在如锯木的沙发上。每一把都是真能使用的乐器,都还保有音乐的灵魂。

正男走到白钢琴旁,手抚琴身,到琴键,然後拉开坐椅,双手抖拨一下长尾男爵的燕尾,坐了下来。

一连串的动作,对正男来说是再正常不过,这是他坐下来弹琴的前奏动作,不知已做了几万回了,一往如昔。

但看在ML所有员工眼里,却是如此的陌生,是对正男的陌生。

「他会弹钢琴吗?」

「他在做什麽?不会穿那样只会弹小蜜蜂吧?」

「好帅啊!他如果真的会弹就更帅了!」

「为什麽他穿这样感觉会跟他以前差那麽多呢?但是不要以为穿那样做可以弹的好,我也是有学过一点钢琴的,看他手指我觉得不像是会弹琴的。」

「!@#$%︿&*……」身旁有好多的杂音。

正男缓缓的把手放在钢琴上,深吸一口气。通常,他在吸这一口气的时候,会在心里跟钢琴说:"今天,让我们来好好合作吧!"

然後,右手先敲几个和弦音,手指简单快速的来回爬动,试试这架钢琴按键的弹性与反应。

果然不错,不是需有其表而已。其实正男早已觊觎这架钢琴许久了,只是平常都不想太高调的他,只能望其兴叹而不敢有所为。

接下来,再加入左手,三跟手指同时压下和音,与右手的爬音一点都不违和,双手不断的变换音域,忽左忽右,速度渐行渐快,音箱中也不断的组织越来越复杂又有层次的乐声,夺箱而出。

但这些都只是基本中的基本,正男只是在热身而已。

旁边的同事,光听到热身程度的音乐,不懂的就以为是什麽高难度曲目,已经拍掌了。

略懂的,也从正男左右手的协调程度,与敲键力度的拿捏,看出了功力的端倪,暗自赞叹。

Peter说:「It’sbeautiful!」

阿成在旁臭脸小声说:「哼,大概就会那一首吧,等着看你出糗!」不敢让Peter听见。

这时正男手指暖身也差不多了,他在暖身的时候,也想了一下要弹什麽样的曲子,其实想也不用想,就弹他平常在ML里常听到的吧。

随即便开始弹店里常放的音乐-《TheGirlFormIpanema》(来自依帕内玛的少女),轻松慵懒的调性,瞬间漫到ML每个角落。

这首曲是大家都知道的,不,所有人都不知道曲名叫什麽,可是因为ML里常放,所以都认识这旋律。大家一听,就知道正男会弹钢琴不是胡诌的了,是真有实力的,然後才放心开始做自己的准备工作,迎接宾客上门。

经理也在办公室里听到琴声,还特地走出来用眼睛确认一下,确认不是音响突然好了,而是正男真正的在弹钢琴。确认後嘴角微微上扬,然後又进到充满冷气的办公室里。

正男就在"琴之森"里,悠悠的弹着钢琴,一连好几首,都是店里常拨放的。比较不同的是,有时候他会加入自己的变调,好像在以前自家的琴房里一样,随性弹出心里想到的音符,身体也随之摇摆,越弹越入魂,也越有琴将风范。

十点多了,ML准备好了,所有人也准备好了,宾客也陆陆续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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