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而今我終於明白 — Question3-1 ─倘若告白是為了在一起,那為什麼告白之後我卻落下淚水?

*昨天忘了更了,今天更两回Q_Q

随着放学钟声响起,我和梁以沫一一睁开双眼。说也奇怪,明明和她认识没多久,我却十分相信她。明明以前从不让任何人近身,即使是小玥,也只会让她在教室里与我在一起而已。但梁以沫却不一样。我始终觉得,我和她,似乎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我想,一见如故,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以沫,我要先走了。」背起书包,我迅速起身,即使赶时间,我却仍是有些担心她,「我要赶着去打工,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她揉着眼,有些迷茫的露出微笑点了点头。我抬手看了下手表,确认了时间,便开始拔腿奔跑。

纵然还有些担心梁以沫,我却仍是丢下她,独自跑掉。我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上工了,即使老板会体谅我,但我却不能一直这麽下去。

尽管伤口有些疼痛,即使感觉到在奔跑的过程中伤口裂开来了,我仍是坚持着跑到了咖啡厅。看见我的出现时,老板显得有些讶异,「今天竟然来了?」

但就在我开口准备回应的同时,发生了我意料以外的事情。老板娘强硬的扯开我临时披上的外套,直盯着我胸口上那因为伤口裂开而染上鲜红的纱布,「这是什麽?今天出了什麽事?」

「而且你的脸色很差,伤这麽重还来做什麽?」皱起眉心,老板拨开纱布,在看见伤痕的瞬间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愤怒,「向翎雪,我从来没看你伤的这麽严重过。都已经这样了,你不去医院就算了,还跑来这里,是真的很想死吗?如果真的想死,你老实说,我成全你。」

「伤口都裂开了,你到底在做什麽?」

死不了人的。不管怎样都死不了人的。即使伤口裂开,也顶多只是多留一点血而已,很快就会没事的。就算疼痛,也不会影响工作的。

「老板,我没事的。」微微一笑,我努力想要让老板相信我。已经罢工太多天了,就算是老板准许的,我也不准自己再这样下去,「而且我现在感觉也比前几天的时候好呀,体力足够的。」

「我已经休息够久了,老板,再不上工我不明白我留在这里的功用是什麽。」隐隐暗示着老板我的想法还有可能做出的决定,我认真的凝视着老板,「我知道老板是为我着想,不过我没事的,老板,这几天都靠你和小柳在支撑,你们已经辛苦了好几天了。」

「……罢了,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出事了别怪我。」在沉默以後,老板似乎对我的言语和决定感到愤怒,但她仍旧顺从了我的愿,「那你就换个装上工去吧,记得先稍微处理过伤口。」

留下这样的话语,老板娘转身就走。

我知道我太过任性,这样利用老板的温柔,势必会令她生气。但我知道,老板是如此温柔,温柔的希望我能在她守护下工作,所以愿意成全我偶尔为之的任性。

尽管老板也希望我能好好休息,但为了不让我离开,是一定会成全我的。

我就是清楚的明白老板的温柔,才胆敢拿离职来威胁老板。这样的我、这样利用别人温柔的我,或许是不值得被人温柔对待的吧。

但是,即使如此,我仍是相当感谢这样以满满的温柔对待我的老板。

醒来之时,我已身处医院。

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却在看见面色铁青的老板以後理解了什麽。我记得我最後好像是得到了可以工作的允许,然後在送餐给客人的时候……

「……你躺好,别乱动。」我看见老板的胸膛与肩脊不断地起伏着,看似想说些什麽,最後却只说出这样的言语。

大概是想骂我吧?结果逞强到最後还是出事了,明明我也不是想要这样的。我只是不想要一再的成为累赘。不想要领着人家的薪水,却什麽也没做。

「对不起。」然而到了最後,我反而造成了更大的困扰吧?啊啊、这样的自己,真的好讨人厌呐。就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不值得被温柔对待的吧。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有些愤怒地脱口而出,似是觉得自己太凶,老板在瞬间便缓和了神情,以着温和的语气接着说道,「翎雪,依赖一个人对你来说真那麽困难吗?」

我以沉默代替了回答。如果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依赖任何人,就不会为着失去而感到痛苦。自从失去了爸妈以後,我就是这麽想的。

『如果不是你,姊姊她也不会死的,你还不明白吗?』

『要活下去,就自己想办法吧,这世界是不会有人让你这样的人依靠的。』

我这样肮脏污秽的人,是没有人可以依靠的。阿姨总是这样告诉我的。所以我学习独立、学会不依靠任何人的成长到今天。

即使中间遇见了或许是真心对我的人,但我却已经没有办法相信他们了。与其说是不敢依赖,说是不愿依赖更为合适。

所以我用冷漠赶走了一个个试图帮助我的人,然後在说服自己,看,那些人就是那样啊。最後,还不是就这样离开了。

因为知道最後的结局会是什麽,所以选择了依靠自己,这是我这样的人最适合的选择。

「对不起。」於是最後,我还是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明明知道她想听见的不是道歉啊,明明知道只要多依赖一点、多相信一点,我就可以轻松一些,但我却仍是跨不过心里的自我设限。

太过倔强了吧,我。

「你的伤口发炎引起了高烧,医生替你缝了针,做了些紧急处理,好好休息吧。」转过身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她的语气中,听见些许的难过,「医药费先帮你付了,你明天也不要去上课吧。对了,刚刚有个白发女孩到咖啡厅找你,我想大概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女孩吧?小柳已经请她过来了,应该不久之後就会到了。」

「如果我都已经做到这样了还是不行,那就换个人试试吧。当然,我还是会一直在这里。」她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地令人想哭,「或许你不知道,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在疼爱。」

「我先出去了。」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呢。明明一直以来都对我这麽好,但我却始终没能回报你的爱啊,对不起,老板、真的对不起……

思忖到此,我便掐断了自己的思绪。等等梁以沫就要到这里来了,不管是为了什麽,我都不希望让她看见我的失神和落寞。

所以,我要微笑。

即使疲倦的快要就此睡去,我仍是死死撑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勾起唇角的那抹笑容。不知道为什麽,隐隐之中,我竟发现自己竟有些希望能见到她……

〝叩叩〞两声,病房的门便这麽被开启,率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那一绺绺随风飘散的雪白色发丝,她以着极快的速度冲到我的床边,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在转瞬之间看见了她那充盈着歉意与担忧的淡紫。

朝她淡淡一笑,我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还是要和她说,我没事……?

对於任何一个视力正常还有心智正常的人来说,都看得出来不是没事吧。但若要说让你担心了,我和她,已经熟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似是察觉出我的犹豫不决,她歛下双眸,拿出纸笔写字。

『对不起,青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样的伤害。』

微微一愣,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错的明明应该是逞强的我啊。就算真的要说,错的也该是陈语璇才对。但为什麽,道歉的却是她?

梁以沫,你到底是为了什麽而道歉的呢?

有些吃力地将头抬起,想要看清她脸上的神情,但或许是因为光影,又或者是因为她将头朝旁低下的关系,我无法看清她的神情。

只能看见她那纯净而不染世俗的脸庞,以及那淡淡的哀伤。为什麽呢,梁以沫,为什麽看似如此天真单纯的你,会有那样看似无比巨大深沉的悲伤呢……

「不是你的错的,梁以沫,不管怎麽想,错的不会是你。」想了想,最终我仍是说出了再平常不过的话语,没有安慰,更没有询问。

即使对她的来历和背景越发的好奇,但我却仍是没有选择问出口。或许我问了她也会说,但那回答我的理由之中,绝大部分都只是因为我救了她吧。

我不要这样,所以、

「错的是伤害我的人,而不是你。」笑着迎向了她带着惊诧和迟疑的目光,「以沫,谢谢你对我这麽好。」

所以,梁以沫,就让时间将我们之间的情感加深吧。直到你愿意说、而我也能放心倾诉的那天,我──

霎那间,我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冰冷的躯体所包围。有些错愕地想要睁开,但我却发现她将我抱得很紧。紧到我快要窒息,无法挣脱。是梁以沫……?没有几秒,我便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只有她,会拥有这样冰冷,却令人心安的温度。

她低下头,将下颚轻轻地靠在我的头上。尽管什麽声音都没有发出,我却能感受到她满心的不舍和压抑着的、无比巨大的情绪。

即使,我并不能理解,也并不明白,那样的情绪究竟是代表了什麽,但我却能因此明白,她究竟有多少的愧疚和担心。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於是最终,我仍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语。纵然我的声音因为被箝制在拥抱之中而有些闷闷的,但我想,她一定能明白,我寄托在言语之中的感谢吧。

一直到她放手以前,我没有在试图挣脱。我只是什麽也不说的,用尽全力的回抱住她,轻柔地承接住她无声的悲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受到她的颤抖渐渐平息,然後她便放开我,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似方才的那些伤悲和痛苦,还有那些担忧和阴沉全都不存在似地,单纯而天真的绝美笑容。

『如果没有人陪你,那我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陪你,好吗?明天我也不去学校,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寂寞了。』

递上这张纸条,她的笑容依然毫不间断。

但我却因为看清了纸上的内容而再也笑不出来。如果她留在这里,那即使我再能装,也是会被她看见我的脆弱的。

不管是痛苦的呻吟,又或者是夜半的梦呓,所有的脆弱的一面,我都不想被看见。

「你明天不用上课吗?」迅速地将所有的拒绝方法在脑中绕了一圈,我道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该问的问题。

叫她去上课,是把她推入火坑吧。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陈语璇会怎麽对她。明知道她有可能会被陈语璇伤害,我竟然还叫她去上课。尽管我刚才有些慌张,在那一瞬间也没想到这麽多,但如果她本来没打算去上课,却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打算去的话怎麽办呢……

是我叫她去的,总不可能再跟她说不要去吧?

『我会去上学,也只是为了你。如今你不在学校,那我也没有去学校的必要了。』

瞬间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打算去学校。即使这回答令我哭笑不得,却也比她说出:好吧,那我去学校好了,这样的话要好得多。

我转了个话锋,「好吧,那你至少也要回家休息吧?在医院不好睡的,何况你也没有带盥洗用具跟衣物来呀,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吧?」

『我想在这里陪你。一个人,很寂寞。』

一个人,很寂寞。

不知道为什麽,看见这六个字,我竟然无法再开口拒绝她了。

这是谁都明白的,又或者是,我比其他人还更加明白的,一个人究竟有多麽的寂寞。很多人即使再怎麽寂寞,却也或多或少有着自己的寄托。

但对我来说,这一切却是空白。如果现在就这麽死去,我也不会有任何遗憾。又或者可以说,如果就这麽死去了,或许,反而是最好的吧。

因为我确确实实,是一个寂寞的无以复加的人啊。

一个人的时候,我总会这麽想。没有任何人期待、没有任何人需要,没有任何人的陪伴。我就是这样空虚又孤独地生命啊。

活着,好累。

但为什麽呢?当她写出那样的一句话,我却觉得,她似乎能理解我,也或许,我和她有那麽一点的相像和共鸣呢。

在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似乎已经不再只是孤独的了。

她坐在一旁,伸手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那冰冷的温度和温柔的动作令我瞬间清醒过来。

「……好吧,那我不管你罗。」压抑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我扬起微笑,「但累了就别勉……」

房门突然的被打开,一眼望去,我的笑容在瞬间淡去。梁以沫似乎也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却在看见来人的瞬间流露疑惑和不解。

「你还真会替我找麻烦呢?」阿姨只是扫了一眼坐在的以沫,便露出带有不耐的表情朝我走来,「怎麽?听说是刀伤?你到底在做什麽?」

「……那都只是,不小心。」这样回答了阿姨,我歛下眼眸。我实在没有办法看着阿姨眼底流露的厌烦而和她对话。

以沫自始至终都未曾放开紧握我的手。我能感受到随着阿姨的到来,她有多麽的疑惑和担忧。我想这或许是因为,即使不知道阿姨的来历,也能感受到阿姨的不善吧。

「不小心?你什麽都不小心就好啦?」阿姨的语气带有满满的嘲讽,「向翎雪,有些事情最好适可而止,你的命是姊姊替你保下的,如果连保护自己、珍惜自己都做不到,那你妈到底替你保下这条命干什麽?早在那时候去死就好啦?」

「没有下次了,向翎雪,再有下次,我就亲手灭了你这没出息的孩子!」到了最後,她的语气近似怒吼,在说完以後,便这麽转身离去。

而以沫却加紧了握住我的力道,似乎,是在安抚着我。

「没事的。」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我迎向以沫朝我投来的担忧目光,「她总是这样的,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哦。」

『如果觉得难过,就不要笑。不过我能感受到呢。阿姨她啊,很担心你喔。』

依然是那抹平淡的笑容,她放开了我转头写了些什麽,但却未曾想到,会是令我惊讶无比的文字。

明明什麽也不知道,明明我对一切都表现的是那样毫不在乎。但为什麽,她却能感受到我在云淡风轻下所隐藏的情绪呢……

「……阿姨是不可能担心我的。」但是,却猜错了呢。关於阿姨的部分。

阿姨是不可能担心我的,是绝对不会担心我的。我很清楚,非常、非常清楚。

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但我没事的,我也并不需要她的关心,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好。」

『是吗?若你是这麽想的,那便是如此吧。但我会一直在的,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在哦。』

她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不知名的悲伤,但她却依然带着微笑。

如果难过悲伤就不要笑,以沫,这样对我说的你,为什麽却总是露出这样令人难过的笑容呢?以沫,你,到底是为了什麽而悲伤的呢……

「嗯,我累了,我们休息吧。」这麽提出要求,我便躺回病床,闭上双眼。

一切都还有时间。无论是我对於她,或是她对於我,我们都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了解彼此。

所以,累的时候就先休息吧。

就先让我们忽略彼此心底深处的黑暗漩涡,进入梦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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