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长?」君达见那少年终於支撑不住的仰面倒下,自家兵长却像是死了儿子的人似的愣愣的看着自己磨破皮渗出鲜血的拳头发呆,便开口唤了一声。
只是利威尔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绪中,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刚刚击打的力道彷佛从拳缝渗透到他血液里的每一寸,复写似的盖过,没有丝毫的遗漏。让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个少年到底承受了多重的拳头,却还是强硬的撑着不肯倒下。
不过他只顿了那麽一下,旋即被君达的呼唤声给唤的回过神来。他转头看了那个站在那明显有点不知所措的部下一眼,叹了口气,走向前去一把把那少年拦腰扛起。他在扛起那少年的时候顿时觉得跟扛带面粉没什麽两样,虽然知道他很瘦,但没想到会轻到这种程度,手指也可以轻易的触摸到那突出的宽关节,一点也不掩饰这个少年瘦削的身子。
───纵容有时候,只是一个动作的事。
当所有人,亲眼目睹兵长那个洁癖到不行的暴力矮子扛着那个少年,任由他身上的污血流淌在自己的制服上,无风无雨也面无表情的无视所有人的注目里走到自己房间前。开门,进门,甩门的时候,都深刻的了解到这句话的意义为何。
利威尔一进房,便先把肩上那个随着他的步伐而微微晃动却始终没有清醒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床上,根本就不在意那因为沾染了鲜血而已经报废了得床单。
接着便出门去,拿回来了伤药、一盆热水、绷带等等,然後开始动手剥开少年身上混着血液黏在伤口上,一剥开会连着一道皮一起撕下来的惨烈情况。利威尔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少年的身体在他有点粗鲁却又不失细心的动作下紧绷又放松再紧绷再放松,但从头到尾……他的神智都没有清醒过来,想必刚刚他是真的挣扎到了最後一点体力的耗尽这才肯倒下来吧……
云雀醒过来的时候,利威尔并不在房内,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在他身边。窗外的阳光透着窗棂洒在他的身上,但他却已经没有任何一条完整的神经可以好好的感受温暖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撕裂成好几片後又被随便的缝回去。他转了转唯一可以灵活运用的眼珠,从阳光的阴影来判断现在大约已近午时了,那堆草食动物应该都还在训练。
没人在旁边,他也不想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就这麽懒洋洋的躺在那。但闭起眼,轻易的可以回想起拳风划过自己脸颊旁的锐利,他漂亮的凤眸瞬间闪过一丝厉光。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会打倒那个矮子。
他不轻易承认自己的弱小,也不愿於口头上赞许那人的强大。他仅会默默的撑起自己的身子,在黑夜中奋起直追,那人存在一天,他必追他一天,直到他有天追上他。然後,打倒他。他们可以说他那是不服输,也可以说是固执的骄傲,但他压根不屑去里会草食动物说他些什麽,他的目光永远纯粹笔直,只注视着那个───比他强的男人。
就这样。
「下一次的出墙调查,你和我们一起去。」利威尔推开门後,见到少年清醒的瞳眸,有些惊讶於他这麽早就转醒。他走过去,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你,我们。
他给予他放任的自由,不把他禁锢在一个随时要为了身後的城墙而奉献出自己心脏的队伍里,清清楚楚的画分。那一句话彷佛划开的银河,不可撼动的阻挡在他们之间,分别你我,区别两个世界。
云雀看着他,表情依旧淡然,没有受一点影响的模样,只是脸色苍白。尽管利威尔的力道掌握得很好,没有让他的肋骨断裂,也没有让他的内脏受伤。但经过剧烈击打的身子显然只要呼吸就会疼痛,更遑论开口说话。他便抿着唇不语,不愿让这男人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更没有在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不顾自己的身体硬要和他再来打一场好挽救他那失去的自尊心。他只是在看到那男人的一瞬,觉得虚空中的那个自己,被他用一种自己最讨厌的方式,硬生生的扯回了地面。出奇的没了愤怒,好像在那一刻,里解了那男人不愿轻易说出口的在乎,而沉默的没有出声。
云雀并不知道,那个名叫利威尔的男人,在把他揍趴在地上时,看着他阖起来的双眼,有种想冲上去强迫他清醒过来的冲动举动───只因为他再也不愿意见,有人在他面前轻易的阖上双眼,然而,这还是他造成的。
望着云雀好似知晓了什麽的瞳孔,利威尔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道让他直想躲避这种直球似的目光。他顿了顿,对着云雀道,「你的伤不重,大约一个星期就可以好的完全。一个月後出墙调查,等你好了之後,我亲自训练你,以免你拖後腿。」摆明了因为自已心情烦躁而不自觉地激怒少年以达到心情的舒缓。
但那个表面冲动内心却无比通透的少年却只冷哼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的缓缓躺下,拉起被子,闭上双眼,一副送客的模样让利威尔吞了口闷气。而他也不好真的出手教训一个被他打成这副德性的伤患,就仅仅是「啧」了一声,转身踹门而出。
云雀躺在床上,冷静却锐利的视线彷佛一道无形的门,他曾经无比响往只属於强者生存的世界就这麽朝他洞开。他有些模糊得不清楚自己要走过去需要付出什麽代价,但九死一生的存活率并不是玩笑话,只是……强者必不断突破,草食动物才会不停的原地踏步。
他从窗户可以看见背光站立的男人,以一种轻松但却让人觉得笔直的站姿伫立於艳阳之下,男人的发顶到肩膀都脉脉流动着一层金色的光。
还有他身後那个显眼的标志──
───自由之翼。
在出发前夕,利威尔有些头疼的看着云雀摆弄他身上那些皮带,少年显然是没穿过这种很麻烦但是对於立体装置的使用是必须的规定服装。尽管那少年并不属於他们特别作战小队,艾尔文却吩咐给那少年一套他们的制服,以免出城去的时候驻紮兵团刁难。
少年本是不太情愿,利威尔也只丢下了一句──想要出墙就穿,不想穿就算了。不久後,他再进门,却发觉那少年还搞不定那些皮带,便叹了口气。云雀转头看他,一点也没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表情,直接对着他问道,「怎麽穿?」
他摆弄了那堆东西很久,但那些复杂的皮带系法并不是他一时半会自己摸得出来的,便直接向利威尔问道。利威尔见状,便走上前去,拉过他身上一条又一条的皮带,好好的系在他们该系的位置上。在穿衣服的同时,两人都沉默无语,偶有的身体接触也被无视似的不值一提。
等利威尔终於全部系好後便对着少年道,「熟悉看看。」少年的身材太过纤细,就连最小号的裤子都还比他的腰围大了一寸左右,不得已只好找了见女生的裤子搪塞给他。好险,两者个款式一样,云雀在没人跟他提这件事情的状况下也压根看不出来。
云雀动了动手脚,拎起自己的拐子挥了几下,确定那些看似繁琐的皮带实则不影响他任何活动之後这才接受似的点点头。「为什麽不好好穿外套?」利威尔皱着眉看了看把外套批在肩上的少年,他之前穿的那套这样批就算了,反正也没有要上战场。
但现在可是要出墙,万一遇到巨人的时候被扯掉了外套而导致平衡不稳摔落地面要怎麽办?
「穿着肘部不好施力。」云雀瞥了他一眼,仅仅解释了这麽一句,就不再言语。不过好歹利威尔是听懂了,少年自己改造的兵器对於肘部的挥舞需要极大的空间与力道,但穿了外套就等於有了两层的束缚。
在战斗的时候一点点的不习惯都有可能让动作迟缓而要了人命……「待会让人把外套缝在肩上。」虽然这不算是什麽很好的解决办法,不过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第一卷结束啦~~~
铺陈的差不多了,兵长和云雀的感情大约有小小的前进一步(有吗?
这章写得比较文艺(我自己这麽觉得
但总归不能一直只有打打杀杀和战斗场面,内心戏是必要的(笑
但当然,还是超级慢热(喂
顺便多说一句,下一章开始第二卷,
第一卷将将好十二章,第二卷规划大约到二十或二十五之间不等(笑
然後预告艾伦小天使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