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响了。
「嗯?」
「滴滴滴滴。」又响了。
手缓缓抬起,又重重落下。
「啊!」好痛喔!打到桌子了,真是可恶,没打到,算了。
「滴滴滴滴。」继续?睁开眼,锁定目标,确定好後轻轻按下。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
「滴答。」恩?
「滴答。」秒针再走。
「滴答。」等等。
「滴答。」等一下!
现在几点了?一把抓起闹钟,时针现在是指向哪里?「啊!怎麽办?已经四点十五分了!」都是昨天那一句啦,害我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熬到凌晨一点,浑沌的脑袋才肯放过早已沉重的眼皮。
刷牙洗脸好後,换上制服。锁上门,随即冲下五楼,轻轻开了锁,蹑手蹑脚走向主卧室半开的门,偷窥一下,确定爸妈昨完平安回来,而且还在睡後,又蹑手蹑脚的走向厨房。套上围裙,开始为一家人准备早点。
洗米、装水,开始煮稀饭。打一颗蛋,煎一个荷包蛋,淋上酱油,再打一颗蛋。重复了五次後,打开面筋罐头,将所有餐点摆上桌。赶紧吞了几口,荷包蛋也没吃,反正我煎的蛋从来就不是为我,再悄悄的提起书包。没想到却在这时被妈妈叫住。
「琇,」愣了一下,转头恰好撇见妈妈手中的信封。她慢慢走向我。「我们今天就要回台中了,这是这个月的菜钱。」她将信封交给了我,和我道个别就又回房睡去了。
将钱先收好在书包内,深吸一口气,每次只要单独和妈妈相处,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气氛,是那种令人停止呼吸会窒息的氛围,这应该就是尴尬吧?或许只有我这麽觉得吧!
低头看一下手表,镜面倒影的眼睛瞬间撑大。而镜面後面显示的时间,四点四十五?完蛋了!飞似的到了一楼,再以近百米赛跑选手般的实力冲向公车站牌,还好在五点前赶上,顺带发现了我的跑步潜能。
搭上公车时,我早已满头大汗。
从这里到学校的车程要两小时,今天很幸运地抢到了一个位子,靠着椅背,头很没规律的跟着车子摇啊摇的,却像温柔的摇篮曲……。
叩!
「啊!好痛喔!」揉着因为撞到车窗玻璃而发疼的头,刚好眼尖的瞄到了,车内看到此情景的乘客个个都在憋笑。连司机都频频回头,干……甚麽,专心开你的车去啦,车上好歹也是有五,六条人命受你牵制耶!
真是糗毙了啦!好想在公车上挖一的洞把自己的头塞进去喔!可是事与愿违,我没能在公车上挖一的洞,所以,我脸红了。
脸红了还好,更糟的是还一路红到学校。
「哇赛!」某人非常大惊小怪地喊叫着,妈的……宝贝呀,能不能别在我正头晕时,鬼吼鬼叫啊?
「蓝琦琇,你是怎麽了?发烧了吗?还是走路不看路去撞墙了喔?还是想跟学校柱子玩亲亲?」
「没有啦!」我没好气地把某人爱演戏量体温的手,从额上拍掉。
「阿不然你解释一下你的脸怎麽会这麽红阿,蛤?」
「就、就…」
「哼?」
「哎呀!很丢脸啦,不想说。」鼓着脸的我,再加上红润的双颊,看起来一定像极了一颗大红柿。
只可惜,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人称有问题,必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追到底,就不会罢休、收手的「追姊」呀!哪里是我这一凡夫俗子所能抵挡的啊?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噗,哇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早知道就不要跟你讲了啦!」看着终於憋不住而喷笑的她,我是又恨又气呀!「哼!」
常言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而我却是「早『该』如此,何必当初?」呀!面对范玉婷却无从选择的我心里真是气的!郁卒的我也无力反抗啊啊啊啊啊!
笑闹着走进教室,看着班上一片宁静,为了不打坏这考前才有的和平瞬间,不得不乖乖闭上嘴,坐上位,翻开书本,唯一能陪我的,应该说是能走进我心的,只有它们,不是无论如何都会谅解我的挚友范亭玉,也不是对我百般疼爱的老师们,更不是视我如空气的家人,唯一进入我心扉的,就只有你啊,课本。
自从认清,我在这个家或许只是多余的,只能是用来比较,被迫永远活在姊姊耀眼的光彩下,原本就内向的我,更打算将心永远封闭,不为任何人开启。
但是书籍,却一点一滴的渗透进来,不为谁而开的心门,只留门缝让它溜进,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只有它真诚的面对我,也只有它肯让我一起作伴。
即使课业不如姊姊的优异,但在读书中,我依旧能尝到乐趣。我想,那些痛恨读书的人,一定也曾被它们触动过、感动过,只是父母的期许,师长的比较,同学的竞争,让我们有了压力,所以只能选择逃避,甚至连带逃出徜徉於书中的快乐。我的家庭给的何止是压力?更多的是无形中的冷嘲热讽吧?承受不住的精神暴力,我只能向你诉苦,也只有你愿意听。
我不是不愿意和范玉婷说出内心话,如果可以,我是求知不得、巴不得镇日拉着她的耳朵倾倒委屈,可是我深知谁也无法真正感受到别人的痛苦、难过,我的情绪发泄会否造成她的负担,我都不敢保证,跟她分享心情等同於要她陪我一起分担这不愉快,只是多找麻烦给大家的事,我才不干!况且,让她担心,更是我所不乐见的结果。
所以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甚麽都不说,藏在心中,独自承受,只要我尽力压抑着不让它爆发,我们就还是如同现在一样,家人间不会撕破脸,和范玉婷也不会有任何的别扭,然後我就能安安心心、快快乐乐,过着平淡却又波涛汹涌的高中生活,接着考上远离此地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