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个礼拜了。
尽管手上的伤有些已经结痂了,但她仍没有离开过病房,也减少了让季凡和季棠探望她的时间。平躺在洁白的床上,伸向一旁的柜子抓起手机,亮起萤幕显示着上百通的未接来电和三则简讯,全部都是来自纪羽筠。
打开第一则简讯,映入眼帘的字字句句都充满紧张和担心。
『黎允曦你在哪里?!你还好吗?看到就赶快接我电话,好吗?』
第二则的内容也差不多。
『拜托,接我的电话,我很担心你!』
第三则的日期隔了三天,内容只剩下短短四个字。
『我会等你。』
一丝暖意涌上心头,却又很快的被无尽的空虚吞噬。她无力的闭上眼,按下了回播键,耳边的嘟嘟声不到几秒立刻被着急的女声取代。
「喂?允曦,是你吗?允曦,你现在在哪?」
「嗯,是我。」
「你终於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在医院。」
挂了电话,她随意的把手机放在枕头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
那天之後,她没有再见过夏姊,但她不会怪她,因为她知道,夏姊只是想给她一些冷静的时间。
「所以你是在收养我之前,就知道这件事的吗?」
夏姊摇头,「不、我是在之後才知道的。」
「对——」
「没关系,不用说了。」她打断夏姊的话,静静的看着她,扬起一抹浅笑。
「我很谢谢你,真的。」只要这样就够了。
夏姊离开病房的隔天,季凡拿来了她的小提琴和琴谱放在病房,琴盒里夹着一张纸,纸上没有抱歉的话语,娟秀的笔迹里仅有一句淡淡的关心。
『等手好点了,就出去拉拉琴吧。』
但她一次都没有碰过那琴。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去面对,和「他」一起拉过的小提琴。
还有关於他的回忆。
「允曦!」纪羽筠破门而入,大声喊道。
见纪禹翔和纪羽筠到来,她赶紧坐起身,却又被纪羽筠压回去。
「不用起来没关系,你身体还好吗?夏姊跟我说你受伤了。」纪羽筠心疼的看着她原本就纤细的身躯变得更加瘦弱到病态的程度,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放心吧,没什麽。」她又坐起身,「只是手被玻璃刺伤而已,而且已经快好了。」举起已经拆了绷带的双手,挥一挥证明自己已经没事了。
「你跟沐风发生了什麽事?」纪禹翔开口,脸上已没有一贯的笑容。
她愣住,看着眼前两人凝重的表情,她犹豫了片刻,垂下眼帘,轻声道。
她试图平淡的带过这件事,所以选择不去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用尽全力不让话语颤抖,忽略那每说一句话,胸口就像被针扎般的疼痛。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两人满脸的不敢置信和诧异。她蹙起眉,扬扬唇角,「不需要这样,我已经——」
「不要笑!」纪羽筠突然大喊,激动的红了眼眶,「你为什麽还笑来得出来?最痛苦的人是你吧?难过就哭出来啊,我就在你身边啊!」
她愣了片刻,站起身轻轻拥住纪羽筠。
「谢谢。」她轻语。
她要打起精神才行。轻轻抹去纪羽筠眼角的泪水,她苦笑。
「话说之後的音乐学院怎麽办?」纪禹翔启口,「你还能够面对沐风吗?」
「这……」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撇开了视线,她迟迟无法回答。
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声,纪羽筠接起手机,「喂?」
「妈!你什麽时候回来台湾的?」
闻言,黎允曦和纪禹翔都抬起头看着纪羽筠。
「什麽?……给允曦听?」
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疑惑的挑起眉。
纪羽筠侧过脸对着她点头,「好,我知道了。」说完她伸手把手机递给黎允曦。
接过手机放在耳旁,她有些迟疑的启口:「……您好?」
「……什麽?」过了几秒,她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很快的恢复冷静,她低声道:「我知道了。」说完便挂上了电话。
☀
三天後,她出院了。
「东西都拿了吗?」季凡拖着行李箱打开病房。
「嗯。」换上便服,她打开厕所的门。
和季凡走出医院,坐上车,她回到了回忆咖啡厅。
这是她在那之後第一次见到夏姊。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她轻轻推开门,「我回来了。」
高挑的背影仅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裙站在咖啡机前,柔顺的黑色长发绑成简单的低马尾。闻声夏姊转过身,手上拿着一杯刚冲好的黑咖啡,朝她浅浅一笑,「回来啦。」
「嗯。」
「坐下来吧。」说完,夏姊又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个粉色的马克杯。
走到吧台前坐下,不久夏姊便放了一杯热牛奶在她面前。
温热的牛奶飘着白烟,夏姊用蜂蜜棒沾取浓稠透亮的琥珀色蜂蜜,旋转棒身滴入热牛奶,蜂蜜在杯内散开下沉,香甜柔和的气味扑上鼻息。
「你想告诉我什麽?」
「……我想退掉英国那边的音乐学院,再去考考看T大,应该还有名额。」她一手托着腮,一手握着汤匙搅拌着牛奶。
「你确定你想跟我说的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