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她把书包随意的放在椅子上,准备去煮晚餐。走到厨房,正想要把手中未送出去的巧克力放入冷藏,顿了一下,又把冰箱阖上。
盛了两碗饭放在灵桌上,她呆呆的坐在餐桌前,却食不下咽,完全没有食欲。把东西就这样放在桌上,她站起身,走出厨房。
她去了一个自己以为永远不会再去的地方。
已经多久没到这里了?好几个月、或者是几年?她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常常作「那个梦」的关系,她对琴房仍然是记忆犹新,所有的东西都深刻在她的脑海。
想忘也忘不掉。
一张张的相片、一幕幕的记忆强行进入她的脑海,硬生生的撕开她的心脏,那撕裂伤,尽管用线缝上,填补了孔洞,五年来却时时隐隐作痛着。
有时甚至可以痛到忘了自己是谁,只能用力的摀着脸,在黑暗中发狂似的尖叫,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感受到那椎心蚀骨的痛。
或许是因为想逃避吧?
她把所有跟父母有关的东西全部都放进琴房,就连妈妈的钢琴也没有再弹过,全部都锁屋子的最深处。
现在为什麽却又进来了呢?
她是在自作孽吗?对於在自己的伤口上洒盐的愚蠢行为,她不禁抚额失笑。
说不痛,根本是骗人的。
失神的坐在琴椅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感觉事情不对劲,她掩鼻快步走出琴房。她沿着臭味走去,越往厨房移动,味道就越来越重,还有一阵浓烟往她飘过来。
一进到客厅,果真看见从厨房的火已经蔓延到客厅角落和附近的木制家具。
看见这样的情景,她却异常的镇定。
离家门仅剩几步之遥,她却只面无表情的看着越发狂烈的火朝她袭来,不为所动。
被浓烟呛得不断咳嗽,她跌坐在地上,撞落了灵桌上的相框。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扭曲不清,她蜷缩在角落里,吃力的伸长手抓住相框。
紧抱父母的遗照,她浅浅一笑。
或许,死也是一种解脱和赎罪吧。
能够和一切在此埋葬,似乎也是种幸福。
她好累,真的真的好累。
阖上眼的瞬间,一滴透明从她的眼角滑落。
『那、你要不要来我们这里打工?』
那一句话,和那温柔的双手,将她从黑暗拉出来。如果没有夏姊还有回忆咖啡厅里的大家,她早就已经死了吧?
——还来不及道谢啊。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纪羽筠啊。她苦笑。知道之後一定会很生气的吧?虽然纪羽筠虽然有时候很孩子气,不过有纪禹翔在,她也不用担心了。
脑海浮现一幕又一幕,从纪羽筠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的情景,到她们每天每天的对话,她的嘴角有些颤抖。
——还来不及说再见啊。
「咳咳!」又被呛了一口,她在大火隐隐约约中看见了她放在桌上的巧克力。
『你是黎允曦吧?』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圣诞快乐,虽然有些迟了。』
一股酸处涌上,她困难的咽下口水,努力的张开嘴却还是有气无力的发出了几个音:「蓝……沐风……」
火舌吻上了她的脚踝,此刻她才突然觉得有些害怕,眼皮却已经沉重的完全无法撑起。
——或许、她是喜欢他的吧。
「黎允曦——!」
从模糊视线辨认出他的轮廓,她惊愕的用尽最後一丝力气推开他,「……咳、咳……你、快走……」说完,她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自己变得好轻好轻。
或许、这场来不及萌芽的单恋,注定无疾而终。
☀
她现在在哪里?
她吃力的从地上站起身,抚着胀痛的脑袋,摇摇晃晃的撑着一旁的墙壁。
她看见了蓝沐风突然冲进她的视线,他好像有说了些什麽?然後呢?……其他的她全部都想不起来了。
一阵脚步声接近,她下意识的想往一旁躲,却来不及直直的对上来者的视线。瞬间,她恍如被雷击中,脑子乱哄哄的嗡鸣。
是阿姨,她曾借住过她家。
她怔怔的看着那个人的脸,但那人却像什麽也没看到似的,快步从她旁边走过。接二连三的,越来越多熟悉又有些模糊的脸孔走过,直到人全部都进到了里面,仍没有一个人发现她。
原来,他们看不到她吗?她思忖了半晌旋身跟着走入房子。
这是一个葬礼。
她父母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