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比欧爵士全权代表费拉拉公爵和罗马谈判婚约,所以他自认有资格和费拉拉公爵一样傲慢。
「公爵大人对於波吉亚家强行介入费拉拉与法国婚约的蛮横行为十分不满,看在法国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答应。为了弥补埃斯特家受到的屈辱和损失,请罗马务必同意以下条件,否则就请你们知难而退。」
他抬高下巴,冷冷地念出种种要求。
「第一,嫁妆金额为十万杜卡特,波吉亚家并且需为新娘准备表列的各项珠宝,供新娘在各种公开场合配戴,以荣耀埃斯特家族与费拉拉公国。」
听到这金额,在场许多人都倒抽一口气。
光嫁妆就不是小数目,而表列的那堆珠宝更是让人心惊,以现在的国库状况……
只有切萨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没问题。」
「第二,费拉拉公国每年缴给教廷的贡金,由四千五百杜卡特减为一百杜卡特。」
这回脸上变色的人更多了。这摆明是挑战教廷的权威!
切萨雷望向父亲。教皇火气已经满到喉头,但是自己儿女惹出的乱子,做父亲的也只好帮忙收拾。
「可以。」
法比欧看到连教皇都低头了,更是得意非凡。
「第三,有鉴於罗马执政官对妹妹生活的过度干涉,造成许多不必要的纠纷,为了避免旧事重演,波吉亚大人在婚礼後三年之内不得以任何理由要求露克蕾莎小姐回罗马探亲,更不得前来费拉拉探望露克蕾莎小姐。」
全场哗然,连斯福尔札都摇头了。
不准回娘家就算了,他们凭哪一条禁止兄长去拜访妹妹?虽说大家都知道埃斯特家做这要求的原因何在,但是有这种婚约,谁还需要战书呢?
所有人都生怕切萨雷当场跳起来杀人,但他只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阁下,您倒是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男方太差劲,哪个家庭会希望拿了大笔嫁妆的女儿又跑回娘家吃闲饭?後半段更可笑,我忙着进行战争,怎麽可能有时间跑去找妹妹和妹夫聊天?我还要拜托你们不要制造理由,让我带着大军去拜访哩。所以第三条是你们的问题,和我们家没有关系。不过如果您一定要我答应那也行,反正对我没有影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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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法比欧一时想不出话可以回答,气焰也消了一点点。
「不管怎麽说,能够达成共识总是好事。」
散会之後,切萨雷留在座位上目送每个人离开。教皇转向他。
「儿子,本座以你为荣。你终於学会忍耐了。」
切萨雷一生最想要的,就是让父亲以他为荣。
他没想到必须让自己的心死掉一半才能得到。
晚上,切萨雷设宴招待法比欧。
法比欧喝到满脸通红,正打算邀请几个美女一起到房里继续开小型宴会时,切萨雷走过来邀请他去欣赏自己珍藏的宝物,不由分说硬是把法比欧从宴会里拖走。
跟着切萨雷走下楼梯,法比欧以为是罗马的地下宝库,没想到却是一条又黑又长的地道,只靠两边墙上的火把照明,有如通往地狱的道路。
没一会,法比欧发现这里真的是地狱。
通道两边全是牢房,铁栅里关着奄奄一息的犯人,手上沾满鲜血的狱卒忙着修理犯人,连向执政官行礼的时间都没有。
「波吉亚大人!您带我来这里做什麽?」
「我说了,想请您欣赏我的珍藏啊。」
「您的珍藏就是这些刑具和半死不活的人?」
「当然不是啦。来,这边请。」
法比欧早就被吓得酒意全消,不由自主地後退,脚下绊了一下。
「哎哟,大人请小心一点。现在婚约已经成立,您得为自己多保重啊。」
「这话……是什麽意思?」
「就是请您多保重的意思啊。」
在火光的照射下,切萨雷无辜的笑脸看起来有如恶魔。
法比欧忽然明白了。
现在婚约已经正式成立,就算切萨雷把他一辈子关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或是活活虐死再丢进河里,然後向埃斯特公爵回报说他无故失踪,对婚约的双方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开始後悔之前不该态度那麽差,但是现在求饶还来得及吗?
心里还在琢磨如何开口,切萨雷已经领着他走进一间房间。
很幸运的,房里没有刑具,只是墙上挂着两件看起来很不妙的东西。
一把餐刀和一柄长剑,上面都沾着黑色的痕迹,连瞎子都知道那是血。
「这就是……您的宝物?」法比欧张口结舌。
「哦,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宝物呢。」
切萨雷热心地为他介绍墙上的凶器。
「这是我用来剖开斯福尔札那畜生的餐刀,而那把剑呢,是杀死阿拉贡的阿方索的武器。虽然动手的人到现在还没抓到,我由衷认为那人真是干得好。糟蹋我妹妹的人,本来就该不得好死。」
法比欧终於明白了,切萨雷这趟是为了给他个下马威。
「如果您认为埃斯特大人跟令妹前两任丈夫一样糟糕的话……」
「当然不是,不然我怎麽可能把妹妹嫁给他?埃斯特大人是个值得尊敬的男人,我曾经亲眼看他为自己姐姐的荣誉挺身而出,非常佩服他。问题在於,他会为我妹妹挺身而出吗?」
法比欧深吸一口气。
「大人,埃斯特家族对家人的爱一点也不输给波吉亚家族。露克蕾莎小姐成为埃斯特家人之後,一定会得到她应有的关照。」
切萨雷点头。
「很好。为了阿方索着想,请您随时提醒他您刚才说的话。我实在不希望这面墙再挂上第三把血刀。」
照理法比欧应该开口抗议他的无礼恐吓,但是他之前已经吓到腿软,再看到眼前这张面无表情,雕像般的脸孔,他知道切萨雷是说真的。
「我……知道了。」
切萨雷这才笑了出来。
「这样我就安心了。我们回宴会去吧!」
曲终人散後,切萨雷独自坐在壁炉前沈思,直到母亲出声叫他才回神。
「切萨雷,我也许没资格说话,但这回的嫁妆实在高得太离谱,我们要去哪里弄那麽多钱?」
「母亲,您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你该不是想从军队的经费里面挪出来吧?不行啊!虽然我很希望露克蕾莎结婚,但是如果军队费用不足,在战场上会出大事的!你总该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切萨雷打断她。
「我的确是在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母亲。」
他微微一笑,说出很久以前就说过的话。
「因为如果露克蕾莎出了什麽事,我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