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裳。」
再次从梦中惊醒,君缱裳将手轻轻移至额上,却触及一层薄汗。
那是她梦见过去的证明,梦见了他的证明。
缱裳。
那是只有他才会唤的名。
迄今,她仍记得他曾那麽说过。
「众人都唤你裳儿,那我偏不。我唤你缱裳,只有我会唤的缱裳,也只有我能这般叫你。」
那语气十足十的认真,却又带着属於莫玹独有的温柔宠溺,令她心动。
现在,你却是不肯唤我一声缱裳了。
叹了口气,君缱裳知道,自己一定又哭了。
每每兄长因她夜里的恶梦连连来看看她时,总会问她一句,哭了?
不,她没有哭,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变了,她可没变。还是如孩提时一般倔强,
一般……执着。
眨着略带泪意的水眸,君缱裳起身下床。狠狠地灌了口水,并擦去额上一层细密而薄的汗水。
当时我没有把握能记得你,所以你便用这种方式来让我记得你一辈子麽?
想着,君缱裳再也忍不住泪水,只得任由它於精致的面上肆虐。
她也想坚强,但她坚强不起来。有的,也只是强装的坚强,但,脆弱得不堪一击。
被恶梦缠的再无睡意,君缱裳转身拿了外衣穿戴整齐,推开了檀木制的门,缓缓步出了房间。
半晌,她寻了处石桌旁坐下。
望着明亮的月娘,君缱裳不禁思绪飘飞。
他是否也如自己一般,因无睡意而看着月娘出神。抑或是正陪着他的皇后,两人相拥而眠呢?
如若可以,她希望是前者。
但从小良好的教养使然,她不得不希望是後者。
她怨她自小培养迄今已然成为习惯的良好教养,因为她的教养,因为她的所学,她不得不带笑祝福他们,白头偕老。
即使当时,她的心已千疮百孔。
素手轻探,君缱裳为自己倒了杯酒。
这些年……她已嗜酒如命了啊,君缱裳有些恍惚的想。
但,他不知道。
君缱裳喜欢酒的原因很简单,俗话说,一醉解千愁。
一开始,她信了。所以命下人搬来各种酒只为一醉,怎知却是越喝越清醒。但,清醒的感觉她并不反感。因为那能让她忆起前尘种种,与莫玹的曾经。
就算人早已不在身旁,想想总行了吧?
他离开寻找记忆的那些日子,她也是想着过来的。今儿个,只不过是知道了真相罢了,那不妨碍她继续想。
一杯接一杯,手执杜康一饮而下,如此凄凉绝美,和着这满院银辉,绝望而美丽。
令人心疼的美,令人屏息的绝望。
宛若传说中生於黄泉路上的彼岸。
孤独却不可怜,鲜红却不艳丽,高贵却不矜贵。
只是静静地绽放属於它的生命。不为谁而活,不为谁而开。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她能如彼岸一般,不为谁而活,不为谁而生。
是谁说了每个人一生下来就有属於自己的使命?
君缱裳偏不信,她只相信,她的命运一直以来都掌握在她手里,不会为人为事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