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是时候该把蒙面的布摘下来了吧。」宣叶坐在书桌前,接过丫鬟递上的茶说道。
那人看了看周围的丫鬟奴仆,迟疑的将手放在脸上的黑布上。直到宣叶挥了挥手,让奴仆全部退下,书房只剩下两人时才将布拿下来。
「你小子!爱玩也应该有一个度!大半夜的跑到我孙女的闺房里做什麽?不知道姑娘家的名节很重要吗?我告诉你,她可不是你能随便动得,比不得你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宣叶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上。
「宣老爷子,您别生气,听我解释嘛。」那人无奈道。
「我要是不听你解释也不会把你带到书房来了。坐吧,我就看你要怎麽解释,今天这事不给我个交代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那人苦笑了声,依言坐下,也端起了刚才丫鬟就放在手边的茶水,拨了拨茶叶,思索着该怎麽解释这件事好,要不,直接说自己想娶宣月?
「你不要以为你眼珠子转啊转的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如果你想碰我家丫头,也得拿出十成的诚意才行,但你的人品老头子我信不过,你外头那些风流债我可听了不少。」
「老爷子,您就别逗我了,那些风流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是为什麽吗?」
「事关我最亲的孙女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今天你若是说要二房的任何一个丫头我都能应你,甚至大房的女儿,也行。但宣月,绝对不行。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老爷子,您转性了?之前也没见你多疼爱自己的孙女啊,况且这次还不是亲闺女。」那人疑惑道。
「总之她不同,我宣家的事就不劳公子您费心了。」宣叶淡淡的回答,那人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知道该说什麽的好。
「倒是你,怎麽就突然惦记起我家闺女了?」宣叶问道。
「老头子,不瞒您说,宣月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有才情,最具聪慧的。我从来没有这麽惦记过一个女子。如果您愿意让她嫁给我,我保证会待她很好很好。」那人严肃道。
「你能待她多好?你能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宣叶问道。
那人愣了愣,而後斩钉截铁的道,「能!只要她能嫁给我,我保证这辈子只娶她一人为妻。」
「哼!笑话!只娶她一人为妻,怕是妻之後便是无数的妾了吧!跟老头子玩这文字把戏吗?」
「老头子!您就别再玩我了!您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那人苦笑道,「我保证,这辈子我只娶她,只要她一个人,什麽妻什麽妾的我都不会再娶更不会再碰,宣月是我端木绎唯一的女人。老头子您要是不信,我还可以发誓。」端木绎说着便起身,眼看就要跪地起誓。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但你能给她什麽?你家里的情况,你和我都清楚。我们随时都会被卷入那场风波中,我宣家已经在里头了,而你端木绎也不可能能置身事外。这样的你能给她什麽?」
端木绎沉默了许久,书房中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
「我所能承诺的,就是给她我所有的爱,并且护她周全。」端木绎似是下定决心道。
「这麽说,你是非要娶宣月不可了?」宣叶严肃道。
「是。非她不娶。」
「月月才来多久,你怎麽就非她不娶了,你很了解她吗?」
「她所有的事情我都调查过了。」端木绎脱口而出道。
「哼!长本事了啊!敢调查我家的人!」宣叶冷哼道。
「不......不是。」端木绎轻掌了下嘴,怎麽又说错话了,「您知道,我身在这漩涡中不能没有自己的消息,宣家认亲这麽大的事我总是要查一查的,老爷子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端木绎简直快招架不住宣叶刁钻的问话方式,就这模式,没几句自己的老底都会被揭开来。
他忙求饶道,「老爷子,您就答应我了吧。别再问我了,我能说的都说了,您总得留些底牌给我啊。」
「哼!要当我家孙女婿还敢藏私。还没娶都这样了,等娶了那还得了!」
端木绎听罢眼睛一亮,「老爷子!您这麽说是答应我了吗?您答应让我娶宣月了吗?」
「当然不是!」宣叶喝道。
宣叶话音刚落,端木绎本来兴奋的表情顿时变得垂头丧气,那本就俊雅非凡的面容更是挤成一团,原本深邃的蓝眸,也满是失落。
「这事就算我同意也没有用,月月不同意,那就免谈!如果你能让月月爱上你,心甘情愿的嫁给你我就成全你们。还能保你们周全。」宣叶松口道。
端木绎眼睛顿时又一亮,「您说的!是您说的!只要我能让她嫁给我您就同意我们的婚事!大丈夫一言九鼎!」
「别高兴的太早,你注意了,是爱上你後心甘情愿嫁给你。要是爱上你却不愿嫁给你,那也免谈!」宣月起身负手站在窗边。
「哎呀,这不是一回事儿嘛。可老爷子,您得让我常常来宣府我才有机会啊。」
「嘿!你小子还得寸进尺了!还敢跟我要求这些!」宣叶转过身,严厉的看着他,但眼底深处却有着丝丝笑意。
「老爷子,如果不能光明正大的见她,那我只能半夜偷偷去见她了,不然要怎麽和她培养感情呢?」端木绎狡猾的笑了笑。
「呵,几月不见你小子真是胆子长了不少,还敢威胁我了。」宣叶失笑道,「罢了罢了,准你自由出入宣府吧。但记住,只有白天。超过申时就别想再踏进宣府半步!」
「我知道。」端木绎猛点头道。
过了一会,端木绎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又问道,「宣老爷子,那,那魏天和是怎麽一回事?」果然,端木绎心里最惦记的还是这件事。宣月喝醉後都想要找得男人,他得知道,那男人究竟有什麽本事。
「怎麽?你担心?」
「额。有点。」端木绎搔搔头道。
「担心比不过魏天和?」宣叶挑眉道。
「怎麽可能!我端木绎怎麽可能比不过他?就他那白痴样。我家的马看起来都比他聪明。」端木绎嘀咕道。
宣叶听罢仰天长笑,魏天和啊魏天和,想不到你都已经笨名远扬了。笑罢,宣叶道,「话别说的那麽满,魏天和从我见到月月起就跟在她身边了,他们看来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这同乡间的感情我不说相信你也明白。若是最後宣月看上魏天和,那我也帮不了你。」
「这......老头子你就不能让魏天和少和月儿接触吗?」端木绎慌道。
「月儿?」宣叶抚了抚胡须,笑了笑,「这我可管不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事你自己整去吧。老头子我不管了。我管的是月月受没受委屈。我先跟你说清楚。要是月月少一根寒毛,受半点委屈,你端木绎也绝对不会好过。」宣叶真正的严厉道,满脸的认真,满眼的淩厉。
「我知道,您放心。」端木绎也严肃的回答。丝毫不因宣叶的吓人目光而退缩。而是与他对视直到宣叶眼光放柔。
「好了,这天也亮了,你回吧。」宣叶下了逐客令。
那人行了个礼,转身便要走,宣叶却又突然叫住他,「绎儿,现在的形势你也知道,以後要来宣家小心点,能不让人知道就不要有第三人知晓。要是让人知晓我宣家老爷子与端木三少接触,那免不了风言风语。这局势,宣家站哪一边都不对,只能等时机了。你虽然是端木家的人,但我相信你本性纯良,那些阴谋算计你也不会,那就安生的过日子吧。虽然以後免不了被牵连,但至少主谋共犯你都沾不上边,就算你最後没有同月月在一起,我也能想法子保你周全。也算对得起你母亲了。」
「我懂得,舅父。」端木绎认真道。
「好孩子。就你这声舅父,也值得我保你平安了。」宣叶叹道,「这雍朝啊......」
这後面没说完的话,端木绎和宣叶心里都很清楚。但谁,都无可奈何。阻止不了却也怕承受不住。
「爷,昨晚端木绎寅时闯进宣月院中。」连戈跪着对坐在上首的男子报告道。那男子仍然是右半边脸带着面具。能看到的左边脸庞,深刻却精致。犹如雕刻般立体,让人印象深刻。就是不知道这样美好的面容为何要带着半边的面具遮住脸颊,难道是右半边脸上有伤痕?
「他?他去宣月房中做什麽?」男子疑惑道。
「属下不知。端木绎武艺高强,属下不敢太近监视,只见到他与宣月拉拉扯扯,还,还......」连戈吞吞吐吐,红了脸颊。
「还什麽?说。」
「端木绎还将宣月,将宣月拉近怀里。」
碰的一声巨响,那男子身旁红花雕木的桌子顿时裂成碎片,连戈倒吸了一口气,冷汗顿时沿着脸颊流下,背後全被汗水浸湿,风一吹让他直打颤,已经多久没有见到爷如此震怒的样子了。到底怎麽了?这调查结果里头有什麽事让爷这麽愤怒的?
在他看来,只有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疑似断袖。想到这里,连戈不禁一阵鄙夷,想不到端木绎竟然有这等癖好。还以为他算是端木家唯一一个正常的公子,没想到,他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继续说下去。」那男子似乎是咬牙切齿的将这五个字挤出来。
「後来,属下就见到端木绎将宣月抱进房间,然後有些许争吵声传来。」那人不再吞吞吐吐,只求赶快报告完离开这里,太久没见到爷震怒,他已经快不能接受了。双手克制不住的抖着,他可是记得当年爷发怒时的模样,他可不想再见一次。
「说下去。」
「後来,後来就突然没声音了。没多久宣叶和魏天和就来了。也走进房。」
「然後呢?」
那人突然双膝跪下,磕头道,「请爷息怒,接下来的事,属下并未查探到,端木绎的武艺属下还胜不过,更不用说宣家老爷子了。属下怕跟太近被发现,所以,所以......」
那男子突然闭上了眼睛,似乎很累的样子,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哑声道,「下去吧。」
「是。」连戈连忙起身,倒退着离开房间,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还踉跄了下,之後便一溜烟的用轻功离开房子。
连戈离开房间後,那男子独自坐在椅子上良久,半响後,他拿下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下赫然是一条由眼角贯穿到嘴角的刀疤。如果忽视那刀疤,整张脸如鬼斧神工般精致,似乎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脸上的每根汗毛都是精心计算过的般。但那刀疤却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他对着模糊的铜镜,抚了抚那疤痕,喃喃自语道,「如果是你,会不会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