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能一直这麽消沈,要打起精神来才行。」
没想到自己会让身边的人们如此担心。为了回报大家的照顾,艾茵打算亲手烤些点心。
她戴上厚棉手套,打开烤炉的前盖,小心翼翼地将尚未冷却的烤盘放在桌上,待饼乾放凉之後准备包装。在艾茵收拾厨房的时候,艾依查库循着味道走进饭厅,不假思索地对桌上的食物伸出了手。
「什麽味道这麽香?烤饼乾?」
「艾依查库……等一下,那边是要分给大家的,不要偷吃!」
「噢、有点烫,不过蛮好吃的嘛。」
被阻止之前他已经偷嚐了一块饼乾,艾依查库舔净指上的碎屑後又拿了好几块,饼乾一下子就消失在他的嘴里。
「你吃太多了啦!快点吐出来!」
无论艾茵怎麽捶他的背,都被对方无视掉。
「蠢——猫,吃下去的东西怎麽可能吐出来啊。」
「你都吃那麽多块了,不可以再拿了啦!」
「你不是要分给大家吃吗?我拿几块给艾伯,这样刚好啊。」
「呜呜……这样根本不够分给所有人……」
「多谢款待啊。下次有做食物我会再来的。」
「艾依查库是笨狗!不要再来了——!」
气冲冲地送走了食物强盗,艾茵望向烤盘内凌乱的饼乾,苦恼该怎麽分配剩下的份量。
「真是的……难得想要感谢他,又做这种讨人厌的事……」
一想到对方总是那种态度,反而感到安心的艾茵噗嗤地笑了。
将所有的饼乾依照形状和口味分装在小袋子後,她找了一个花篮来装这些饼乾;其中一包饼乾明显比其他包装要丰厚得多,艾茵将它塞在里侧,藏起私心,打算最後再送出。
艾茵在交谊厅送出了好几包饼乾,然後上楼寻找那些可能在自己房里的人。
刚上三楼,就在楼梯口撞见古鲁瓦尔多。艾茵吓了一跳,立刻退後两步。
古鲁瓦尔多彷佛没看见她似地往前走,她着急地叫住对方:
「那个……!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吃饼乾?」
艾茵打开其中一包饼乾,将袋子放在手掌间。
「……」
古鲁瓦尔多侧身瞄了她一眼。
「你不是很怕我吗?」
艾茵想起之前的事,背上的寒毛立刻竖了起来。
从少女的眼中看见那恐惧的感情,古鲁瓦尔多面无表情地转头离开。他向前走几步,艾茵再次出声。
「等等……!我……有话想对你说!」
这次他完全转过身,好奇这个女人即便感到害怕也不惜大声叫住他,到底想说些什麽?
「你说,我跟你以前遇过的一只猫感觉很像。」
「我……我其实认识那只猫,虽然不能告诉你我跟牠是什麽关系,但我有些话想代替牠传达给你。」
艾茵深吁一口气,没有逃开古鲁瓦尔多冷酷的目光。
「谢谢你,当时没有杀死牠。虽然你很想把牠做成标本,可是你最终没有这麽做。真的很谢谢你,遵守了约定。我也要感谢你在森林里救了牠,如果那时候什麽事都没有做到就不明不白地死了,那只猫一定会非常後悔的。」
她将埋藏在心中深处的话一吐而出,在古鲁瓦尔多听来不是多大重要的事,她却像说出一个长年积瞒的秘密一样摆着认真的表情。
古鲁瓦尔多走向艾茵,伸出了手臂,以为要被杀掉的艾茵本能地缩起肩膀,闭紧眼睛。
他取走一片她手上的饼乾,咬了一小角。
「……好吃。」
听到古鲁瓦尔多的赞美,她的不安瞬间消散,欣喜的感动满溢脸上。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看见艾茵放下心防的天真笑容,古鲁瓦尔多也不自觉露出微笑。
艾茵拜访了其他人之後,剩下的只有出任务尚未归来,以及不在宅邸内的几个人了。
她偷瞄了篮子里那份特大号的饼乾,迫不及待想要将它交出去。
「艾茵!」
史普拉多向自己奔来,在走廊上发出吵杂的声响。
「艾茵,听说你找到了宝珠的位置,是真的吗?」
「……咦?」
「严格来说,只是找出座标的可能范围而已。」
「啊,玛格莉特小姐。」
玛格莉特缓步跟在史普拉多身後,手肘下夹着一份牛皮纸袋。她抽出里面的文件,逐一解释给艾茵听:
「这份资料有连队每次任务前後的记录,包含人员、配备、地点、日期等等,回收的核心也有编号记录,你可以筛选出符合的候补名单。这张图是潘德莫尼,包含外城居民区跟内城研究区的大略构造,内部的资料比较少,我简单的画了一张关於重要机关的位置的地图,跟混沌元素有关的基本上就是这些地方。至於交通方式,……」
艾茵看着一张又一张的文件,拼命记住对方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不免感到眼花撩乱。
「我们这边的研究耽搁了找资料的事情,我应该可以早点交给你的,不好意思,希望你没有等得太焦急。」
「别这麽说!真的很感谢有你们帮忙,我以後一定会报答这份人情的!」
艾茵的手伸入竹篮中,本来拿起两小袋,犹豫了一下又改拿那份大包的饼乾交给玛格莉特。
「虽然这一点心意不够表示我的感激,希望你们至少可以收下它。」
玛格莉特看袋子了一眼,指节靠在唇边犹疑地问:
「你确定吗?这个应该,原本打算是要送给别人的东西吧?」
「没、没关系,只是包装不同而已!」
「……是吗,那我就收下了。我先代替罗索跟你说声谢谢。」
玛格莉特和她们挥手道别,史普拉多立刻转头抓着艾茵直问:
「呐、呐,宝珠在哪?哪一个是宝珠?」
「回房间看吧,刚才我也没能全部听懂。」
她们回到艾茵的房间,将资料一份份放在桌上,史普拉多兴奋地盯着资料想要找到答案,没几分钟就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半个字。
「我看看……这边是连队的纪录……这个是飞行挺的操作方式……」
「艾茵,你看得懂吗?」
「嗯,在那边的世界待了一段时间,多多少少学到一点。」
「真厉害--」
史普拉多跳过那些表格跟数据图,翻看地图资料。
「知道宝珠在哪的话,复活後就可以很快回到原本的世界了吧?好期待啊!」
「……是啊。」
艾茵的眼睛盯着桌子,却不是专注在某份文件上;史普拉多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收起笑容问道:
「艾茵,你为什麽看起来不太开心?」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立刻装出微笑。
「咦?我很开心啊?」
史普拉多哭丧着脸问:
「你的眼睛没有在笑。感觉也很冷淡。」
那双青蓝色的双眸闪烁出意志的动摇。迟疑了一会,她才艰难地开口:
「那个,史普拉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回到地上的世界并找到宝珠之後,史普拉多你一个人把宝珠带回森林,可以吗?」
「为什麽要我一个人回去?你要去哪?」
「我还有一点事情,想在异世界那边完成。」
「什麽事情?是比回去森林更重要的事情吗?」
「不、不是的,只是想拜托你先把宝珠带回去阻止妖蛆,我之後也会回森林的。」
「艾茵,为什麽你要说这种话?」
「我只是说『如果』……」
「我不要!我不要再和艾茵分开了!一起回去吧,呐!好不好?」
史普拉多紧抱住姊姊的身体,就算外貌成长了,她的内在还是那个十多岁的总是黏在艾茵身後、害怕寂寞的孩子。
艾茵也伸出双臂拥抱这个正在发抖哭泣的少女。
「……嗯,一起回去吧。」
获得工程师的协助後,寻回宝珠这个任务终於变得有真实性了。
这个现实来得太急、离得太近,不再是如梦般无尽地妄想,具体的行动与方向将她压在透明的悬崖边,逼她前进。漫长的直线道路之後,命运第一次出现了分歧。
必须做出抉择了。
(至少,把那件事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