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阑静,只剩下彷佛受了委屈的天空静静淌着泪水。
离我最近的那盏路灯一闪一闪的,像萤火虫,但带来的氛围却不是安详,而是不安。
我躲在骑楼下也被这不安的气氛感染,我微微咪起眼,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似。
不知何时,路灯下多了一位年轻女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女人蹲下身抱住女孩,微微抖动的双肩告诉我:她,在哭。
而女孩的脸上写着她的不知所措和恐惧。
女孩大概知道後面会发生什麽事。
所以太聪明也不见得是好事。
从她有记忆以来,「父母」从没给过她好脸色,邻居们看她的表情、眼神也都是她不会形容、却又令她万分恐惧的的情绪。
但说来那些情绪应该名为「鄙视」吧。
但偶尔大人心情稍微好点,会逗她玩时,总会叹息:「唉,这孩子真聪明,只可惜......」
我轻轻叹口气,缓缓睁开眼,从梦境回到现实。
丝丝曙光从半掩的窗帘照射进来,我随手抓过床头的闹钟看时间。
五点半。
拉开窗帘,曙光将房间照得像罩上一层朦胧胧的金纱,有点虚无飘渺的感觉。
很静。
盥洗後,我走进凯亭房里。
「凯亭。」我轻唤。
她应了一声後,翻身继续睡。
我拉过书桌的椅子,静静凝视小我四岁的凯亭。凯亭人长得美,恬静的睡颜更像个天使。
我又看了看她放在床头的镜子,阳光将我浅褐色的头发染成了柔和的金色。
褐发、白皙的肌肤、秀挺的鼻,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少女,怎麽看大家都觉得她像外国人。
怎麽看......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是凯亭的姐姐。
「还看!长得够正了!」凯亭手下毫不留情的拍我後脑勺。
「既然起来了,就别再装睡了吧!快点。」我转身便要离开。
「那个…...妘。」
我回到她房里,看着欲言又止的她。凯亭的性子一向很直,从来不会这样犹豫,爱说不说的。
但有件事例外。
「你别老是想些奇奇怪怪的事,不然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果然。
虽然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我的心还是漏跳一拍。真可恶,这丫头怎麽这麽懂我!
「没这回事。」头也不回的离开。
虽然是炎热的六月,但清晨仍是微凉的,凉风习习,吹走梦懕,吹走不安,也吹来了精神。
天空蓝得很美,今天天气一定很好。
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和小二的凯亭晨跑。现在国三,也有四年了。
到了公园里,我们坐在长椅上休息、喝水。这时一位男孩从我面前经过,对我笑了笑,算打过招呼,我微笑回应後男孩便跑走了。
「妘,你认识他吗?」虽然正在和我说话,但她的视线追随着男孩的背影,并没有看我。
「嗯......我们是点头之交。怎麽了?」
「没有,只是觉得他很帅。」她收回视线,嘴角夸张的上扬着,感觉很故意。
「......」
「他是雯翎姊和承彦哥的朋友吧!」
「嗯,他们三个都是羽球社的,而且是个无所不能的变态。」
「叫谭予哲对吧,雯翎姊说了,他毕业考抢走了校排第一的桂冠。妘你一定很失望。」
「不会呀,有人和我竞争,有什麽好失望的?我反而期待呢!」
「还敢说人家是无所不能,你自己才所向无敌吧!」她笑吟吟的捏了捏我,接着起身准备回家。
「我体育就不行呀,小孩子少乱用成语。」
我跟在她身後几步的距离,阳光轻轻洒在她黑缎似的长发上,反射的阳光就像点点星光,让她的乌黑亮丽的秀发成了世上最美的星空,但却也刺伤了我的眼。
我也很希望自己有一头黑发,这样比较会有人相信我和凯亭是姐妹了。
清晨是一天的开始。
今天是国中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