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才論 — 54.

54.

隔日,我怀着忐忑的心和末末来到了音乐教室前,门是关的。

「吉他男孩真的会来吗?」站在门外,我不确定的问。

「一定会的。」他的答覆充满肯定。「你还是不肯相信吗?那就让我来揭晓答案吧——」

推开了门。

有个男孩正趴在钢琴盖上头。

真的是他……

「他他,你果然有遵守我们的约定,太令人感动了!」这家伙仍旧学不乖的扑了过去。

结果想当然的,吉他男孩的反应不是普通的快。

末末倒也没露出半点惊愕,以连贯性的动作跳上了旋转椅转了一圈。「好的,那就让我们来想想该表演些甚麽吧。」

总算是说出一句正经的话。

「可是我的吉他已经四分五裂了。」吉他男孩想的和我一样。

「那我们就来表演的跳火圈或是啦啦队吧,昨天看了电视上的马戏团还有棒球比赛,感觉很不错耶。」

你的正经状态能不能至少维持一分钟啊!

「好啦,开玩笑的,你先拿去修吧,园游会前应该来得及修好。」

「……礼拜六我会拿去。」

「别等到那时了,等等我们放学就去吧!」喂喂喂。

吉他男孩耸耸肩,露出了「随便你」的表情。

「那就这样罗!我明天把我姐的吉他带来,在修好之前就将就一下先用她的吧。」

「咦?你姐有在弹吉他吗?」听到这话,我睁大眼,有点讶异的望着末末,问。

他点点头,「她有一阵子迷上了偶像剧里会弹吉他的男生,後来因为一直遇不到,一时冲动之下就在月底拿着一部分打工的薪资买了一把三千多的木吉他,想说女儿当自强自己来学好了,不用想也知道在半个月後对吉他的迷恋感逐渐消失,学吉他这件事也随之荒废了呵呵。」一面解释,脸上多了几分淡淡的无奈。

这话要是被言姐听到,他八成会受到比五马分屍更惊悚的对待吧。

「需要替你转告给你敬爱的姐姐吗?」斜睨着他,吉他男孩淡淡的问道。

「她真是个热爱音乐又热爱生活的青春少女,不,是美少女才对。」见风转舵得也太快速了吧!

白眼确认无误,送出。

「还是说他他你要来献唱几曲吗?时间大概十分钟左右,倘若你要加码到三十分钟我也不反对。」你不反对班联会可不容许呀!

不过他说献唱……是要献给谁呢?

吉他男孩没有说话。

「想到再说吧,只要在园游会前决定好我都OK,可是也请体谅一下未未哦呵呵。」眯起双眼,挥挥手要他别担心。

为甚麽说要体谅一下我?意思是他们都有办法在一天内搞定一切吗?

这让我不禁为自己的平庸而叹息。

「请放过我这个庸才吧。」

※※※

放学。

「你们还真的来了啊……」眼前的男孩脸上和我一样充满无奈。

这一次我们没有堵在教室前,而是直接冲到他家门前猛按电铃,末末说如果他晓得吉他男孩住哪,一定马上就这麽做了,还责怪我为甚麽没有告诉他。

要是甚麽都跟这家伙讲那还得了,我的世界一定早就毁灭了。

「当然罗,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承认自己是男子汉甚麽的……

「……所以真的要现在去修哦?」他大概也不知道该用甚麽样的表情来面对我们,於是又回复成标准版的面无表情。

「难道你忍心拒绝吗?我家可是在反方向耶。」

「我家再一下就到,你爽就好。」

他盯着我俩,停顿了一会儿。

「那你拿。」

「没、没想到吉他还挺重的呀……」吃力的背着黑鸦鸦的吉他袋,他的体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弱。

「多背一下就会有肌肉了。」对於他的痛苦是若无睹,反而还讲起了风凉话。

能让末末尝到苦头的,果然只有吉他男孩啊。

最後我们停在一家看起来有些老旧的乐器行前。「我比较常来这里,从十几年前就是了。」

原来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啊,怪不得外观有点斑驳,和我家附近开了超过十七年的底片冲洗店差不多。

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正中间的玻璃门,一阵暖风迎面吹来。

「欢迎光临——」里头站着一位有些年长,年记和谭父差不多大的中年男子,带着有点沧桑的笑容,朝我们开口道。「是谭爷爷的孙子呀,是要换弦吗?」

「……不只换弦,我想要修吉他。」勉强稳住了脚步,严肃的回道。

男子仍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微微笑,伸出手。「怎麽了吗?给我看看吧。」

末末恭敬的将吉他袋递上,拉开拉链。他脑海里大概充满终於可以解脱了之类之类的想法吧。

「哎呀,怎麽摔成这副模样?」惊讶的盯着破损的吉他,叹道。「我记得你一直都很珍惜吉他的啊,上次看到的时候连一道刮痕也没有哪,是不小心摔到了吗?」

我赶紧冲上前,「这这这说来话长,总、总而言之,应该修得好吧?」要是继续说下去那可不得了。

「嗯……要修好是没问题啦,这种程度我还有办法。你们是吉他的朋友吗?难得看见他与年纪相仿的人走在一块儿。」

「是比朋友还要更亲密的关系唷!」末末这家伙又……

已被我认定为老板的男子听了後露出笑容,「哦,是这样吗?感情还真是不错呢。」这麽回答。

大家总是喜欢笑笑带过。

「这个……两个礼拜左右,如何?」

「两个星期吗?还来得及赶上园游会耶,谢谢大哥二号!」你是在大哥二号甚麽啦,一号是谭尉呈吗?

「不用客气,是说谭爷爷最近好吗?好久没看到他了。」

那个啊——

「爷爷他……」只见吉他男孩忽然开了口,向前站了一步。「去世了。」

这是他自己说的。

语气比任何人都还要平静。

老板手还握着吉他颈,怔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向我们露出微笑。

「那一定是因为谭爷爷晓得你不会是一个人。」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阵比弥漫在空气中的暖意还要强烈的暖风吹来。

我看见末末眯起双眼,伸出手搭上了吉他男孩的肩。

「他他从来不是一个人,以前不是,未来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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