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最後言与末又加水又加调味包,直到把五包全部加进去後味道才总算勉强合格,我、言与末和吉他男孩秉着个人造业个人担的精神,硬是将整锅面解决完毕,啊面恶心善的弟弟也有帮忙一点。
听言母说这似乎也是言家的习惯之一,每次东西总是一不小心就煮成一大锅,所以常常连续一个礼拜都是相同的菜色出现在饭桌上。
看着言与奚的臭脸,我好像渐渐能明白了,在这到处都充满了爱的地方,唯有自己的房间才是能够真正喘一口完整的气的地方。
但也许因为他们一家思想都像冥王星一样不大绕轨道而行,所以我也无法去理解他们之间所谓的理解。
纵使深度对谈了五包面的时间,我们仍始终无法替彼此找出症结点和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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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未,你琴真的弹得愈来愈好了耶!练习果然有用哪。」
「但是我的成绩愈来愈烂了耶,该怎麽办呢?」
「呵呵不要紧啦,你的成绩还在中上唷!而且我会陪你一起倒退噜的啦!再说这可是攸关我是否会被围剿的关键哪。」
「是哦。」
「哎唷你口气怎麽这麽冷淡?我靠脸吃饭的耶。」
盯着眼前正噘起嘴表达不满的男孩,虽然他不大注重自己那头蓬松的自然卷,但的确是能把脸当饭吃的家伙,不过比起脸,他更加应该多多利用的是——
「再来一次吧!不然小心我把你当成笨蛋一样鄙视哦。」只见言与末眯起双眼,半开玩笑半警告道。
在他心中对於「笨蛋」的定义究竟是甚麽?要是只拘限於分数上未免也太肤浅,那麽他的鄙视又会是如何的态度?这麽一说言与末似乎不曾对谁发过脾气或是大吼大叫哪。
「对於不重视的人,我可是连一分钟也等不下去的唷。」或许是看出了我正在想些甚麽,他勾起一抹笑,答道。
……那我是否也该庆幸他对我是如此的有耐性?
是说为了营造我们所在的音乐教室三是社团的假象,言与末特别发挥了他的艺术才能做了一张很有超现实主义风格的纸板贴在外头,也许是想说摆久了就会自然而然被认定成是正规社团了吧?
听起来不像个可行的计画,但也别无他法了。
瞄了一眼正闭上眼哼着诡异小调的他,我也不晓得为何会使用瞄这个光听就很偷偷摸摸的字眼,只觉得在这家伙的世界里好像几乎没有任何「不接受啦」的道理。
这和嘴上虽然喊着「不接受啦」却仍旧是照单全收的我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呢?
老实说,一直无法确切找出的烦躁感令我有些愤怒。
他是如此不平凡,而我是这麽样平庸,明明我们的名字都一样有两横一竖,难不成那一横谁长谁短有这麽重要吗?
果然还是……不接受啦。
从钢琴椅上起身,我丢下言与末和那把无名火,往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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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予未,你刚刚又和言与末在一起整个午休罗?」
「音乐教室三嘛对不对?」
「你们感情还真好呀,几乎随时都黏在一块。」
面对这种关注虽然不能说是习惯了,但就某方面来说是免疫了,我们之间的传言并没有闹得多沸沸扬扬,仅止於班上的人会拿来嚼舌根罢了,任课老师似乎也都晓得,但都没有多说甚麽,或许是以为我能导正言与末吧?因为他最近在课堂上随心所欲的举动的确是少了些。
我的旷课记录自那天起就不再出现了,那是因为我怕学务处会打电话给我妈要求沟通,要是那样我就完蛋了。
滥用着从言与末那儿学来的呵呵,总算是平安的回到了座位上头,这一招还挺有用的。
「也真亏了你到现在还能和言与末腻在一起,他不是因得罪吉他社社长而被找麻烦吗?」忽然左边的同学又射了一把箭过来。
原来他们都知道那家伙被找碴的事呀。
「对啊,最後不是被逼到要参加那个和热音社合办的比赛吗?而且还把严予未你也拖下水耶。」在我还未来得及回答之际,右边的也插了话进来。
「是不是还有那个整天背着吉他走来走去的男生?」
「嗯嗯,他好像是一班的,听他们班的人说那人不但个性古怪,名字也很奇怪,就叫吉他的样子。」
「果然外星人就是会和外星人合得上拍哪。」
「你羡慕吗?」
「其实有一点啦……呃但要是说相处那又另当别论了,会很辛苦吧?」目光望向我,说出了那个「吧」字,明显是在针对我提问。
是呀的确是有点辛苦,搞到我连自己是不是头脑有点问题都无法确定了,那两个家伙根本堪称史上最难搞啊!
你以为我会这麽老实的回答吗?
摇摇头,「因为我喜欢他,所以并不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与他相处久了,我也有种想唬人的冲动,应该不会很不要脸吧?
「未未听到你这麽说我超感动的!」
这声音是言言言言言与末?他甚麽时候跑回来的?而且还听见了方才我所说的话啊啊!
只见他笑咪咪的往这儿靠近,很顺手的拿起了摆在我桌上的自动铅笔,向着那两个前一秒还在说三道四的同学,「哈罗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吗?」说话的同时按了两下自动笔的屁股,笔芯从笔尖窜了出来,距离他们之间某个人的脖子只剩下两公分不到,言与末站得很近。
吓得赶紧往後退了好几步,嘴唇正不断的颤抖着,连一个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口。「我、我我啊啊啊……」
「没没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没事了,不不不不好意思!」没被抵住脖子的那位慌张的替他俩回答道,冷汗这不停从他额头飙出,汗水浸湿了两人的背。
言与末先是盯着他们,动作停顿了几秒钟,七、八秒过後,他才稍微改变了微笑的弧度,将自动铅笔摆回桌上。「那真是太好了。」
这一幕被班上大半数的同学都目睹了,每个人都不寒而栗,带了点惊恐的别开视线。
自动笔明明伤不了人,为甚麽他们会怕成这样呢?就算被戳中喉咙,也只会有一下下窒息的感觉吧,要是我一定会对准眼睛,然後缓缓的一下、一下——
不对我怎麽会有那麽变态的想法?一定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久了,对,肯定是这样的,就像吉他男孩被传染一样。
我的目光停留在言与末身上,他发现之後只是望着我,耸耸肩,一脸无害样的开了口。
「人只要有心,不论甚麽东西都能成为一种骇人的凶器唷。」
如此轻松自然的语气令我不禁起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