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个女孩正躲在教学大楼後头,照片里头很清楚的看到她正在大哭,毫无掩饰的满脸涕泪,嘴里正语无伦次的在哭喊些甚麽。
为甚麽我会这麽清楚?因为那女孩就是严予未啊。
我已经忘了那时候是为甚麽而这样大哭,反正人有时候都会这样不知为何而大哭的吧?总觉得哭完後一切就能算了。
但看来不是。
「你为甚麽会看到?」明明心里就已经觉得无所谓了,但不知为何说出口的话却夹杂着愤怒的情绪。
「本来我只是一如往常的想寻找吉他男孩的身影,却偶然撞见了这个场景。」他耸耸肩,平淡的描写道。「我听不清楚你那时候在喊些甚麽,但感觉你就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才甘心哪。」
是这样吗?好像是耶,不对重点是为甚麽那家伙要把它给拍下来?让人实在是很不想承认那个哭得淅沥哗啦又丑不拉机的人是谁。
很好,至少我最後的那层防护罩还没被戳破。
「所以你这是甚麽意思?」深吸了一口气,那种愤怒的口气总算消失了。
「就当作是替甚麽乐器也不会完全没有音乐底子的可怜少年一个忙吧,回去乖乖练琴罗!我礼拜一验收,不然……」他没有将话说完,挥了挥握在手里的手机,诡异的嘴角似乎是在暗示些甚麽,我没有很迟钝,我看得懂。
好奸诈的一个人。
「一定要这样威胁我吗?和对吉他男孩的方式也差太多了吧。」提出了完全不会被重视的抗议。
「啊?」他果然是忽略了。
「算了我要回教室了。」我站起身,拍了拍照理来说应该不会那麽皱但却被我搞到好像已经穿了三年的黑色百褶裙,想像吉他男孩一样潇洒的离去。
「已经上课超过二十分钟罗,早就被记缺席了吧。」他一派轻松的在後头轻声提醒道,但这个提醒却让我却步了。
时间怎麽走得这麽快?已经上课二十分钟了吗?刚才不是还在午休时间听他们两个这样锵锵锵而已吗?
「所以我现在应该怎麽做?这样不就等於我一天内就翘掉了两节课吗?」咬着下唇,我翻了个白眼,现在应该会被某些人说我被言与末给带坏了吧。
「才两节课而已没关系啦,搞不好老师还会觉得很开心呢。」他转了几圈,像是根本没把缺旷课放在心上似的,说出疑似安慰的话语。
既然都已经确定被记缺席了,那我也就再次回到了钢琴旁,坐在椅子上头,他的话完全没有安慰到我就是了。
不过为甚麽他会宁愿翘课也不回去教室哼歌呢?对他来说应该没甚麽差别才对呀。
「欸,言与末。」
「唷,甚麽事?」
「既然你不管是在班上还是在这里都做一样的事情,那为何不乖乖待在班上就好了?反正老师说的话你也不听呀。」歪着头望向他,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听完我的问题後只是笑了笑,「这样会干扰到别人啊,他们可不想漏听台上老师的一字一句呢。」这回答听起来有些讽刺。「而且我比较喜欢这里啊——」语落,他闭上眼,张开双手,又转了一圈。
「反社会人格吗?」
「要说这点的话未未你才是吧?」
「我哪有。」我一直都是迎合着这个社会在走的,只是很自以为是的又多做了些实验而已。
「你一——定是的,不然你不会和一个你心中认定的反社会家伙讲这麽多,你是认同我的吧呵呵。」眯起双眼,用一种「其实我都知道哦」的眼神注视、不对,是逼视着我。
好像甚麽也逃不过他那看起来清澈到能见底的双眸哪,不是你看透他的一切,而是被他看透自己的一切。
「来吧让我们抱着愉悦感恩的心来练钢琴。」
「这是我最讨厌做的事情……」
「不要紧的啦,这谱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
「都你在说你来弹啊。」
「呵呵呵我不会。」
……
无奈的叹了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谱的第一页放在最前头,将左手和右手各自放到了第一小节的第一个音的琴键上头,在心里默数了三秒钟。
出了点力气在手指上,将琴键压下,钢琴特有的文静嗓音就这麽从後头的音箱传出。
「再快一点,我来帮你打拍子。」
「啊你这个弹错了哦。」
「未未——」
你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温馨教学情吗?你错了你错了你错了!这根本就是在一步步击溃我的自信心呀!现在的我是真的想摔钢琴了。
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突然用力敲了一下琴然後悻悻然的一走了之。
难道说在我心里还是没有放弃弹钢琴这一块吗?不是的吧,我记得自己每次去上课都拖老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去了也常被老师质疑说到底有没有练习,虽然我是真的都没有练啦。
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吗?更不可能吧。
不知不觉下课钟响了,我停下弹奏的动作,将琴盖盖上,起身要离开。
「要练哦哈哈,我很相信未未你的天分的。」
好虚假的话,连我自己都晓得自己根本没半点天分,人要是没天分的话甚麽也做不到的吧?更何况对我说这话的家伙天分早就已经不知道爆表爆到哪去了。
「好啦好啦。」但是为了那张不知为何而崩溃的相片,似乎也没有甚麽反驳的余地了。
「我相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