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不是面包,我是严予未。」
「那那个面包师傅呢?」
「言与末。」
「……」他愣了会,我大概能了解他的愣点,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到言与末亲口道出自己姓名时也是这样愣了一下,毕竟这名字不是太常见,再把名字写出来後我又再震惊了一次。
惨了,好像又尴尬了,我努力的去回想言与末的那一套装熟法,但对於无法完全丢弃羞耻心的我来说还是做不到。
「……你会唱吗?」这次是我鼓起勇气,打破了这僵局。我指着有附歌词在下面的琴谱,问。
他往歌词那儿看了几眼,「变声过了,我唱很奇怪。」看来他应该是也听过才对,很合理的回答,他的嗓子和言与末那家伙完全不同,比较偏颇於班上其它男生的低沉,况且这首歌我唱也很吃力了。
「呵呵呵说得也是。」乾笑着,为甚麽我会沦落到现在这种立场?为甚麽这家伙要一直句点我?为甚麽我有预感再讲下去只是自掘坟墓然後挖得愈来愈深?
根据初次见面的平均谈话量来说,这样应该够了吧?
「搞定了!」
忽然之间「碰——」很大的一声,原先关上的门就这麽被撞开了,应该说是因为开门的人以十分迅速的动作将钥匙插进钥匙孔转开冲进来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我们有这种错觉,不过这家伙干甚麽每次都要把门锁起来,门开着也不会有人想要进来吧?
「拜托不要突然闯进来啦,等一下万一撞到桌子怎麽办?会『碰碰碰!』很大声倒下来的耶。」我莫名的激动了起来,可能只是单纯想对他发脾气而已吧。
他一脸无辜的望着我,与他四目交望时我居然出现了罪恶感。
吉他男孩则是坐在一旁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呃你、你刚刚说你搞定甚麽了?」打死也不想说对不起的我赶紧转移了话题,针对着他刚才跑进来时大喊的话问道。
「啊?喔我是说我会翻成吉他谱了哦。」他用力的眨眨眼,收起无辜的眼神,将双眼都眯成了半月型,答道。
我有些讶异的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从他跑出去到冲回来也只不过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而已,这家伙怎麽一回来就说自己会翻吉他谱了?「你是去哪里了?」
「吉他社啊,就在五楼管乐社练习室的旁边,还满近的哈哈。」
「你就直接冲进去抓住他们社长要他教你怎麽把钢琴谱翻成吉他谱哦?」大胆的推测道,毕竟这人应该不可能随便抓一个小社员,不过另一方面来说也可能是因为他只认识社长吧,吉他社社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拍了一下手,「宾果!又高又帅又迷人先生真的很好认啊,一进去就看到他在把妹妹,要不是我把那个同学带出来他可能也不会理我吧。」把自己求知的过程道出,从他把那个吉他社长正在把的女生带出来这段过程就能证明这人绝非等闲之辈了……
应该说他这样还能毫发无伤的走出吉他社大门就是一个奇蹟了。
「真亏你敢对三年级的学长这麽做啊,而且他还乖乖的教你翻谱的方法……」在说这话的同时,我偷偷往吉他男孩的方向瞄过去,这样他应该能知道这个面包师傅不是普通人了吧?
「呵呵这不重要啦。」难得他会这麽含糊的带过去。然後他走到了钢琴旁,将琴谱从架上拿下,又从一旁的笔筒里头拿出一枝铅笔,顺势就倒在那张旋转椅上头。
只见他拿着谱,一面做出研究的动作,一面「沙沙沙」的在上头画了画,不到五分钟只见言与末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将铅笔放回用铁罐做成的笔筒,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吉他男孩,你可以弹弹看吗?」将谱塞到了吉他男孩的手中,还算温和的下达指令。「放心啦这很简单,几乎只有三四个和弦而已,以吉他男孩你的功力应该不是问题吧?和未未——的钢琴不一样。」
……的钢琴是甚麽意思?所以原来是想说吉他男孩和我不一样吗?本来就不一样啊他是吉他我是钢琴耶,他吉他可以背着到处跑难道这家伙想要我抱着一架钢琴走到哪练到哪吗?
吉他男孩大略看了一下言与末翻的谱,「我试试看,你自己看唱不唱得起来。」没甚麽太大的意见,乾脆的答应他的要求。
打开吉他袋,从里头拿出一把原木色的吉他,稍微调了一下音後便用左手按住了几条弦,那大概是甚麽和弦之类的吧,总觉得不管是甚麽人只要背着一把吉他马上就会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出现,这人也不例外。
他先轻轻打着板,大约打了一个八拍後他便开始用某种指法加上打板的方式将和弦变成了某种伴奏的旋律。
言与末随着他弹下去的第一个音,跟着吉他伴奏唱了起来,声音还是那样的特别,与吉他男孩的吉他似乎很对得上拍子,一路都很流畅,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在这个教室里好像是个多余的存在。
「是片刻组成永恒哪——」
敲了一声,停止。
「看样子你真的没翻错哪。」歪着嘴,看来这吉他男孩主要的目的是想挑毛病,看来他对言与末果然还是有一定的戒心。
他对吉他男孩眨眨眼,「小事一桩。」比了个ya,我想吉他男孩现在大概很讨厌他吧,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个愤世嫉俗的人。
「很好,既然吉他男孩也没问题了,那剩下最大的问题就是——」
我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瞪着眼前似乎正要说出甚麽的男孩。
「好好好好好像是我哦呵呵呵,咳咳咳咳咳!」看来言与末还是会看脸色的,虽然我除了瞪人外也没有其它特殊技能了。
「那我先走了。」只见吉他男孩将吉他收进袋子里头,背起了吉他,往教室外走去。
「去哪?」我反射性的问。
「偶尔也要去教室露一下脸。」
该说好酷的回答吗?那这家伙到底多久没回教室过了?他该不会每天都只背着一只吉他来学校吧?也不是不可能啦,要是言与末的话这点小事他肯定办得到。
「快去吧快去吧可能有人很想念你呢哈哈——」言与末挥挥手,语气有些慵懒,开玩笑的说道。「对了要是想来这里的话就来吧,我每节下课都会来报到哦可以帮你开一下门。」
对此吉他男孩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迅速的离开了教室。
见吉他男孩远离後,他一个华丽的旋转椅动作转到了我的面前,微微垂下的眼睑以及上扬的嘴角与我对上了视线。
「啊咧其实我也不想威胁未未你啦,你当参考就好……」只见他看似语重心长的说出这话,这话是甚麽意思?
然後他从口袋里头拿出了一只机型不算太新的触碰式手机,在上头滑了滑,然後将手机画面对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那不是——
「给我!」命令似的两个字脱口而出,但我不确定这真的是从我的喉咙说出来的吗?为甚麽听在自己耳里反而像一种懦弱的请求?
「你很难过吧?」他将有画面的那一面转回了自己的那儿,眼神像是在惋惜着甚麽……
为甚麽被看到了?而且还是被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