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高校天堂路 — 第二章 夏天的候鳥。

晚间,坐在捷运的车厢,头发还未全乾的单佑仪,双目发直地凝视着对面无人的空座位,坐在绿色的捷运冰冷的塑胶椅上,单佑仪思索着待会回家的状况;在她那颗如泡花椰菜的脑袋里不断重新演练着回到家後面对爷爷骂人的场景。

一旁也要坐回凤山的锺少闻本低头看着手机里的FB动态,他滑到一半看着一张方才大夥玩刮胡泡的画面,照片最正中央满头白泡沫的单佑仪引起了许多FB上朋友们的回响,

许多人在照片下方纷纷嘲笑、亏那单佑仪如严冬白雪堆砌成雪人的德性。浏览动态结束,锺少闻眼睛略感疲累,慵懒地瞥了一眼单佑仪,随口叫了声:「唉,佑,你怎麽了?10分钟前你就这副皓呆脸,10分钟後还是一脸皓呆,你在通灵吗?」

「嘎...?通灵?...闻,这个梗很难笑。」单佑仪没精打采道,「平常你不是这种人啊?怎麽上捷运之後就怪怪的,你在想台北的事吗?要去台北来好舍不得你们大家喔~呜呜呜~尤其偶最想念的少闻!!呜呜...我可爱的闻闻...。」锺少闻自问自答,演起戏来,故意佯装很难过的样子装哭。「厚。叫少闻都有失忆症,少闻之前PO一个废文写他要赏女友一巴掌,结果他说PO这种废文只是要大家相信遗失主人的小闻闻找到女朋友来认领;谁跟你我可爱的闻闻,这是你女友杨拉拉的台词才对吧。哈哈哈哈!!!」单佑仪立刻嘴回去,反调侃道。

「杨拉拉是我的女的老婆,佑仪你是我的好基友,我要当你们可爱的小闻。」锺少闻对着单佑仪做了个爱心手势,「喔!博恺听到一定很难过,你的基友叫徐博恺,没有姓单的,该吃银杏补补脑了,少闻爷爷。恶~」单佑仪感觉全身疙瘩掉了满地,不禁怀疑锺少闻今天是不是和张信斌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喝了整罐的台啤,否则平时没这麽聒噪,完全变成一只小疯子。

「好啦!不闹!那你就说说看去台北会不会想我们啦!」少闻反问,「会啦!可是为了躲我爷爷,所以才去台北,因为在高雄他会逼我去读雄女,然後每天跟邻居谁的炫耀,像个三姑六婆,倒是我奶奶人很温柔不会成天碎碎念。」

「都忘了,你爸住台北。不过你凸姆(爷爷)逼你去念雄女也不意外,做家长谁不希望儿子女儿考个名校。而且你还是我们班最扯的人,国一国二大家都以为你考不上公立,我记得好像就有一次班导,那只白头翁啊!只会啾啾叫,他上英文课就呛你是个人渣,超可恶的,结果你那天直接跟他宣战要开始念书,赌毕业那天他去裸奔操场,在那之後几乎每天都看你每节课发问,全班都以为你吃错药,最後你考上台北的裕仁高中吓死全班,毕业那天白头翁还真去操场裸奔,哈哈哈哈。」少闻回想起国中三年的过往,不禁大笑。

「对对,裸奔!他不愧是我们班导,帮我们班国中三年划下完美的句点,哈哈哈哈哈!!!」国中三年的结束对他们而言,像是睡醒前的事情一样才发生过。「这个正点,说不定以後20周年的国中同学会全班只记得这件事,哈哈哈!」锺少闻大笑。

『大东站─到了、大东站─到了。』捷运的语音系统广播道。

「下车罗!」

「走吧!」走出捷运,两人不久後分道扬镳。

在站外,他们各自认出家里的车并离开,单佑仪见到前来接她的是单靖岚大哥,不,正确来说是佑仪的侄子.....。这不夸张,单靖岚已经22岁。再说清楚一点,其实跟单佑仪爷爷一起生活的孙子中除了单佑仪和其弟外,就只有单靖岚一人。「喔!是你啊!哪时候回来的?」单佑仪问道,「今天才回来而已啊!上车再说!不然再晚,爷爷又要打电话催我了!」单靖岚催促她上车。

到家。一入门,先是看到爷爷跟奶奶两个人,头靠着头在沙发上一起睡着了,电视机忘了关,电视机还再播放着俩老素来爱看的京剧《牡丹亭》。此情此景,在家里偶尔会有,但随着爷爷奶奶逐年老去,身躯活动越来越迟钝,他们俩老忘了关电视机直接在沙发上睡着的情况日趋常见。

单佑仪拿起客厅桌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关掉。单靖岚则自房内拿出两件薄被披在两位老人家身上,不久後两人悄然无息地躲入房间内,生怕吵醒两位老人。由於他们俩为老人家一但睡着了定是睡得相当沉,要是惊动到老人家,起床必是浩劫一场、世界末日,老人家脾气不好,起床气堪比炒菜锅下的大火烈烈烧菜,且也不必要去招惹,省得伤了年事已高长辈的身体健康。不过主要是爷爷脾气最臭,最好别惹;奶奶平时温婉娴淑,是个优雅的『女士』,他们老夫老妻性格真是南辕北辙。

在房间,单佑仪一屁股坐上椅子,见才把房门关上的单靖岚道:「听说你也大学毕业了,四年军校後终於解脱啦?」,「虽然毕业是毕业了,但是要准备下部队,一点都不轻松。」单靖岚摸了摸他那颗标准的平头,似乎最近三个月才修剪过。

单靖岚皮肤常年在阳光下早晒得黑里透红,身材比起四年前更显结实,令人无法忽视四年前进军校前,是一位白白净净、貌美英俊并且弹着吉他唱情歌的男神,个性开朗,乐於助人。当时师长都建议他应去填选心理系或去读社工系,但没人想得到他这样不属於体能强健的人跑去念军校,後来他高中时的秘密女友听闻此事就不由分说、头也不回、态度坚定地的分手了。

过了四年,和单佑仪同时毕业即将要进入人生下个阶段,毕业前,单佑仪差不多快过完了"三个人中就有一个人目睹霸凌"的「国中社会」,多数人国中过得匆忙没能留下更具价值的回忆,除了满山满谷的考卷和把国中生当不通人话的牲口管理的老师。军校生涯更是不可言喻的辛苦,它把一个男孩转变成青年,单靖岚这四年没有闲过,高中後四年间再也没教过新女友,镇日埋身学习之中。

「军校,你选的啊!你最初打算跟你班导建议一样读个社工系,现在毕业的话搞不好当个燃烧自己照亮人群的社工咧!」单佑仪懒洋洋地趴在一子上回应道。

「一回来就挖苦我,都过这麽四年了干嘛还提?你就考上裕高很嚣张?换你说~」话锋一转,单靖岚藉机探问她这个怎麽考上名校的家伙。

「我那时候会考前每天都在写考题,上课每天狂问老师问题,没日没夜的读书,都不能打球!哇...那种痛苦你了吗?你了从烂咖翻身吗?我们班导毕业那天还为了我裸奔啊!」脑袋中国三整年的寒窗苦读,不禁烦躁地屁孩式大吼一声「哇」。

「你这一整年念这麽拚考上台北的名校究竟为了甚麽?」

「因为我们班导白头翁英文课骂我人渣,我跟他赌我如果考上好学校他毕业当天他去裸奔。」单佑仪想起那堂英文课,露出了奸计得逞的模样沾沾自喜地解释道。

「你有病。哈哈哈哈哈,这应该也不是重点,快,说重点!」听到这个过往,他要笑疯了,而且他现在才注意到她已经讲过第二次裸奔的梗了。

「实际上,我要去台北,远离读雄女每天过着被爷爷掌控的生活。」单佑仪压低了音量,小声地告诉他实情。

「你......!?」靖岚举起了右手食指比了比她,吃惊到不能形容。

正当单靖岚噎在嘴中还出不来的话正要脱口而出时,房门「喀拉」一声开启,走进房间里来人—单佑军,她的同胞弟,不过他们是龙凤胎。

「靠,单佑军进来也敲一下门,你老姊我吓到了。」她吓得脏话随之脱口。

「姊,下次我会注意....。我本来想问你要不要一起来我房间看《鬼店》。嗯.....。岚哥,要不要一起来看。」单佑军一脸无辜,怯生生地邀请道。

靖岚率先起身,走到单佑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佑军不敢自己看鬼片?!我今天才知道,15岁了,还是没变。拿你没辄。走吧。」语毕,遂走出。随後,单佑仪也走到弟弟面前对他的脸捏了几把,「钢琴小王子怕鬼,我要告诉你同学,哈哈哈哈。」然後也走去佑军的房间了。

「姊!连你也来消遣我!」佑军面对连续被两个人消遣表达抗议,而佑仪则回过头来右手放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左手比了比客厅的方向示意不能吵醒老人家。

***

时间来道7/3日,早上佑仪一早被爷爷拔地瓜一样拔地而出,还被爷爷臭骂一顿,盥洗和收拾行囊後,吃完了早餐,马不停蹄地都坐捷运赶来了左营高铁站,一出站先是闻到来自工厂的恶臭飘进了站内,但大家赶忙着挤上人挤人的手扶梯走到另一头的高铁站乘车。

7/5日就要新生报到了提前了一天多前去台北,原以为高铁行车两三个小时够睡一觉,但是碍於爷爷奶奶实在太过紧张,一不小心就对她叨叨絮絮叮嘱了繁多的事项以及万年不变地精神训话,她不得不撑起惺忪不已地厚重眼皮,听训。

一下高铁站,他们在北车和妈妈会合了。

来台北的亲友团阵容,唯独最亲的弟弟佑军缺席,靖岚则是意外地有出现,意料之外中的意外是,妈妈也特别请假来了。

对佑仪来说弟弟不来很可惜,但是难得才会来家里探望他们的妈妈居然也特别请假,陪同她在台北的新生报到,倒是感到莫名小感动。她的爸妈很早就离婚了,离婚了爸妈在台北和新北有各自生活,几乎不交集,爸爸则三不五时就会去欧洲或其他国家接工作。妈妈的工作则随时处忙碌状态,也没空看他们姊弟俩,全赖祖父母养育。

那爸爸呢?

他没来迎接。

看到妈妈,奶奶率先上前去招呼道:「妍芳,许久未见,你气色非常好啊!这些年过得好吗?你知道佑仪考上名校了、名校啊!孩子她妈务必好好督促她完成手续!」,字里行间藏也藏不住的兴奋气息逸散出来,感染着妈妈的情绪。

奶奶在以前做情报部门的工作,是个细心人,因此爷爷总说奶奶贤慧顾家,奶奶也是个很会带动气氛的人,非常地厉害,察言观色自然不在话下。

妈妈见奶奶三步并做两步快而激动地诉说着这份喜悦,也高兴地回应:「她是我孩子,我会以她为荣,奶奶且宽心,谢谢您的叮嘱。」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