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沁慈,每个人都叫我小沁。
在小学时,经常有人把我叫成小进。
其实呢,在国小毕业典礼上,同学与我抱着痛哭时,她也把我叫成了小进,这让我不知道是该跟她一起哭,还是煞风景的提醒她。
然而,看到她哭的那麽认真的样子,我放弃了。我只能够跟着她抱在一起哭。
我的父亲在我还在妈妈的肚子里时就离世了,因此我对他的记忆非常的少。但妈妈似乎为了不让她忘记父亲而把我的名字中的第二个字取父亲第二个字沁来做文章。之後的慈嘛…当然就是妈妈的最後一个字啦!当我从妈妈那里听到我的名字由来时,我在心里只能默默的吐槽她的傻。
但也只有名字,才能不让我忘记那位父亲。
直到我国中一年级升二年级时,妈妈带回了一个男人,她说是我以後的爸爸。为此我生了好大的气,只是为了那位父亲。之後妈妈还是不听我为父亲说的话,因此我离开了。我到了外婆家住,外婆很开心的拉着我,跟我说我童年的事情。我露出一丝的浅笑,只因为外婆的单纯…与不过问。
我在中部的外婆家定居,跟妈妈讨论过後,她很开心的跟那位男朋友把我的行李跟一些杂物从北部送到这里。我不能理解,为什麽自己的亲生女儿会比一个认识不到三个月的外人还要不如。之後我想了一个晚上,便释怀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幸福。
我看向窗外,看着外婆小小的身影在庭院里忙东忙西的样子,似是有十八般武艺一样,再怎麽危险的动作她都做得到。这样子的场景,让我深深感受到了何谓「家」的温暖。
但,好景不常。外婆她因为身体上的疾病,而死在了去年夏天。因为这样我便在大伯、二伯和小姑姑家中徘徊着。在大伯家待个一年,二伯家待个一年,小姑姑家待个一年,就这样子的顺序住下去。虽然大家都住在中部,住址也比较靠近,所以不需要转学。但还是会有点淡淡的哀伤,毕竟有家不能回的感觉,不是很好呢。
亲戚们个个温柔善良,视我如同亲生女儿般的照顾。他们也共同的开了个户头,以我的名字开户,里面是他们汇给我的生活费。
他们对我很好,非常的好。我很感谢他们。
可是,那终究不是我家,再怎麽视我如己出,但那还是亲戚的家啊。
也许对於某些人来说,我太不知足了。但我就是无法忽略这种感觉。
每天每天,活在不同人的家中,为了不让他们伤心、难过,我努力的变好,也为了不让他们认为我没
礼貌,面对他们时总是客气的对待他们。
这样的气氛,太沉重了。这样的包袱,让我好累。
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因为他们都对我很好,但就是太好了。
孩子只要做错事,就一定要罚。但他们对我却极度宽容,因此我从以前到现在从来没被一个亲戚打过也没被他们骂过。
原因非常的简单,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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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进啊,这次的第二次段考,考得如何呢?」小姑姑的发音有点不是很标准,我知道她想叫我小沁,但听起来就是小进。
「小进的成绩一直都不错的,妈你不是知道吗?」一面吃着涂了果酱的吐司一面滑着手机的表姐,就是故意的了,她说这是第二个绰号,她一说完便被坐在一旁看着报纸的小姑丈伸手推了一下,「齁,干麽啦!害我鼻子沾到果酱了啦!很黏欸。」画面有些滑稽,但我选择,眼观鼻,鼻观心的吃着我的吐司。
「讲什麽呢你,没礼貌。」二姑丈说完,对我笑了一下後又继续低着头看着报纸。
「姐跟小沁是不一样的!姐每次都考不及格,哈哈哈!」表弟大笑着,看见了表姐的攻击便机灵的闪了过去。
「吵吵闹闹的像什麽样,给我安静吃饭!」小姑丈出声训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笑,「小进啊,别介意,我们这里就是这个样子,别在意啊。」
我勾起嘴角,继续吃着手里的吐司。
为什麽表弟说表姐成绩不好没人骂他,而表姐开我绰号的玩笑就被骂了呢?
这个的答案,也很单纯,只是因为我们不是一家人。
所以啦,对家人可以开得玩笑话,对我就不行。
所以我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在我心中生根很久的决定。
看着眼前请同学帮忙找的单独招生的高中名单,一个一个慢慢的去寻找,选择既不在大伯、二伯、小姑姑家附近的学校。
我没有找任何一个人商量,就算是我最亲密的表姐也一样。就算亲戚来问我,我也只说还在考虑,但我私底下却填写了那所高中的单独招生报名表,等到寄来准考证时,我才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小姑姑她们。
「你、你怎麽没跟我们说一声呢?」小姑姑很惊讶的对我说道。
「呀!这所很有名欸,你居然瞒着我偷偷报考!恭喜啦!」表姐倒是不吝啬的给了我她的祝福。
「我以後也想考这一间。」表弟或许是看到了这所足球队的广告才这样说的吧,毕竟他对足球非常的感兴趣。
「你不可能的。」表姐翻了一个白眼送给了表弟,表弟便恨恨的瞪着她。
「我们家族有人住那吗?」小姑丈的脸从报纸中抬了起来看着小姑姑。
小姑姑听见後便底下头认真的想了一下,之後便讶异的抬起头看向我,「小进!你怎麽会选那麽远的学校?那附近没有亲戚住那。」说完後,一脸不认同的看着我。
「抱歉……我不是很清楚。」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未来,说了一点小谎,真是抱歉。
「那所高中很有名欸。」表姐依旧重复着一样的话语。
「听说每年的八月慧慈高中都会举办交流舞会,这个活动是最有名的了。」表弟插话,拿着手中的平板查询着舞会内容,表姐看到後便在一旁兴奋的尖叫着。
「有名是有名,但交通呢?」小姑丈想了想,「放弃吧?」
「不……」
「爸你疯了啊!慧慈高中多好啊!」表姐打断了我说的话对着小姑丈大喊着。
「对啊!那所学校也不是说上就上的,就像姐当初那麽努力的念书也考不上一样!啊!你打我!」表弟怒视着表姐,表姐的手却快速的藏在了身後。
「都给我闭嘴!你们考上了我也不会让你们读!」小姑丈对着那边吵闹的表姐弟吼了一声之後又转了过来看我,「我先跟二哥那边联络吧。」
「小姑姑,我想去那里念书。」第一次,我表明了我的立场,这让小姑姑跟小姑丈他们有些惊讶。
「我们…再讨论一下,好吗?」小姑姑有些恳求的看着我,说着温柔却坚定的话。
「但…那里真的很好,我很想去,这也对我的未来有个帮助。」看到两位长辈脸上露出的犹豫之色,我加紧说着,「而且,里面出来的学生几乎都上了一流大学,有些更是直接被公司聘请了!」
「噗、怎麽可能。」小姑丈似乎听出来我话里的夸大,笑了出来。
「真的啦!」表姐送了一支白眼给小姑丈,「这个模特就是当时在那里被挖掘的呢!」表姐边说边搜寻着她的照片给小姑丈看,他才恍然大悟。
表姐与表弟的帮忙,让我打从心底感谢他们。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跟其他人讨论一下,小进,这件事我们几天後再谈。」既然小姑姑都这样说了,我也只能够答应了。
我喜欢这个不属於我的家,虽然我也有家,但我对那里已经充斥着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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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了国三会考,我的生日也在昨天过去了。
挥洒青春的十五岁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是十六岁,就在今天,我收到了一份最棒的生日礼物。
我走到客厅,小姑姑一家人都在,但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表姐躺在单人沙发上看小说,表弟坐在地上玩着他的手机,小姑丈看着电视新闻,小姑姑则是在与朋友讲电话。
手里紧握着从电脑上列印下来的成绩单,在小姑姑挂上电话的时候,我站了起来说道,「我考上了。」我轻描淡写的说着,但全部人几乎都在第一时间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看一下你的成绩。」小姑丈拿走我平放在桌上的成绩单,「低空飞过,但还是不错。」小姑丈给了我他的肯定。
「这样…这样你要去念了吧?」小姑姑有些不放弃的追问着,「这样通勤时间太长了吧?」
「念吧。」小姑丈紧盯着我的眼说着。
「但是…但是……通勤……」小姑姑还是纠结於交通的问题。
我鼓起勇气,双眼紧闭的对着他们说,「我可以自己住在外面。」
「不行!危险。」小姑丈第一个反对。
「对啊,很危险的。」小姑姑附和着小姑丈的话语。
「独居欸~真好。」表姐很羡慕的说着。
「……」表弟还是不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便知道他的心情与表姐一样。
「好什麽?你们会做什麽?」小姑丈对着表姐弟两人吼了起来。
小姑姑不是很认同的看着小姑丈後,又看向我,「这件事情我反对。」
「小姑姑,我有能力可以做了。」我坚定的看着小姑姑跟小姑丈两人。
小姑丈张了张嘴,好像要出声反驳似的,但随着他的目光落在成绩单後便想了一下,之後轻叹了口气,把电视关掉。
「我可以自己生活,会每天跟你们报平安,也会去打工的,小姑姑你们就不需要为我担心了。」我有些不自在的轻捏着衣角继续说,「我想要……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家。」
屋里一片安静,这句话很伤人我知道,但这是我要的,我必须说出来。
「就这麽的逃厌这里吗?」第一个发声的是表姐,她清澈的眼眸里多了一丝的苦涩。
「……」表弟在一旁默默不语,他看着我,但我不能看,因为我会後悔。
「不是这样的,我很喜欢你们,但是……」我低下头,忍着不让已经快要低落的泪水掉出来。
这时,表姐的手帕出现在我面前,表姐站在我眼前对着我轻柔的笑。我的眼泪瞬间掉了出来,她走近後抱紧了我。
「爸、妈,让小沁出去闯闯吧。」表姐紧紧的握住我的手,语气充满着坚定。
我努力的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容颜给他们。
「这要和三姐沟通了……」三姐是我的妈妈,但她还会管我吗?
这次的沟通,很明显的,我失败了,这几天,家里气氛变得比以往更加的沉重了,但我不後悔,因为这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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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的话伤害到了小姑姑一家人了。
等我知道时,他们已经租了一间小套房在学校附近。
「这是你大伯认识的人介绍的,我们有去看过,一切都很不错。」二伯一边将钥匙交给我,一边说着。
「这对我来说太好了,学校有宿舍可以申请的。」我摆了摆手。
小姑姑摇了摇头,「让我们为你做最後一件事吧。」她紧握我的手,说完,手也跟着放开。
「小沁,」表姐突然认真的跟我讲话,有点吓到我了,毕竟这几个月来她总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记得,到那边物色一个帅的介绍给我。」
「…好的。」一听见她後面那句的我,神情立刻的放松了下来。
「姐你这花痴!巴头!」表弟突然地从表姐身後跳了起来,重重的打了一下表姐的头。
「啊!很痛欸!干麽打我啦!」表姐怒视着表弟,似乎也在算计着什麽时候打回去吧。
「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小姑丈一吼完,又转过头来看着我,「小沁,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好的。」莞尔。
「那…我们先走了。要注意安全喔。」小姑姑对我说了几句後,眼眶又再度的红了起来,小姑丈见状便赶紧将小姑姑带离现场。
之後,大家又吩咐了我许多事。大伯和二伯说的几乎都是注意安全跟课业加油之类的。而表姐只是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虽然只是一个拥抱,但却给了我十足的勇气。表弟也抱了我一下,之後握住我的手,在我手掌里留下一颗糖。
我目送着他们离开後,便走了进去准备明天上课的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