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攻X健气受X门派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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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载一度的湖心演武,在柳絮飘摇的杭州千望门碧瑶湖拉开帷幕。
时值孟春,江南街巷中更是热闹非凡,穿着粉纱薄裙,眉若远山唇似樱桃的南方姑娘吴侬软语,巧笑倩兮,在水路上的小船中抱着刚采回的果实就这样顺流而下的叫卖着。说是叫卖,倒更像是在细语唱着歌;美貌妇人穿着明丽的长裙在窗台上晾着刚洗好的衣衫,一边和隔壁的邻居闲话着家常。
这般江南风景,让从北方门派前来一展身手的子弟们看得都有些痴了。
沈晚凌斜靠在千望门正门琉璃牌坊下打了个大哈欠,好笑的看着眼睛都发直了的四五个青衣少年。那些少年跟在一名修长男子身後,四处张望,好像怕看不够似的,那举止让他不禁噗哧一笑。
旁边的顾舒赶紧觑了一眼正与二师叔相谈甚欢的如梦庄庄主,压低声音没好气的说,「大师兄,你是要在这儿接待客人呢?还是去内厅随着师父接见红叶山庄的姜庄主呢?」
他还特别把「接待客人」这四个字咬得像「丢人现眼」。
沈晚凌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打了个哈欠。
他拍了拍顾舒的肩膀,「你才几岁,答应师兄,活泼些行吗?整天死气沉沉的。好不容易那个姜庄主绊住了师傅,我可没那个兴趣凑进去受罪。」
「不成器。」顾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沈晚凌叹气:「得,又来个师傅。」
语毕,他终於直起身体打了个哈欠,腰上红色的剑穗晃了晃。
「我要出去转转,你可要随我?」他问,想当然尔,顾舒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刨了他一眼。
「真的不去吗?」他幽怨的瞥了顾舒一眼,拈起兰花指捏着嗓子道:「外面风景如画,美人如云,公子不去可是让奴家好寂寞啊。」
「去什麽......我去你的!你还真走!」顾舒被恶心的转过脸做了呕吐的姿势,没想到才一瞬,身旁的身影便飞出数丈之外。沈晚凌爆出一串大笑,石青色的袍袖在空中挥了挥,状似告别。
顾舒鼻子都气歪了,偏偏此时一旁的师叔和如梦庄庄主听到动静注意到了这边,他只好勉强的挂起笑容遮掩过去。
──「去你的沈倾!」
沈晚凌在大街上逍遥,手中随手拈着刚刚和船上美貌少女买来的桃子,桃子泛着漂亮的粉红色,一口咬下,多汁肥美。
「这位公子,要不要看看新结的剑穗啊?卖得可好了,可以挂为剑穗也可以另换为玉佩系绳。」脆灵灵的女声在他身边响起。
声音真好听。
被勾起兴致的他转身流畅的跳上小船,一名妙龄少女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正是她方才叫卖的商品。
正如她所说,东西卖的十分不错,矮桌上只剩一个漂亮的蓝色剑穗还静静的躺着,月白色的团锦结和天蓝色的花篮结交缠着,垂下渐层的流苏。
色泽明艳,结构严谨雅观,可说是心灵手巧的上上之作。
「这个我要了。」他兴味盎然的凑上前,却听一个声音同时道:「那麽姑娘,我便要这个了。」
他讶异的看去,发现身旁另一个人也朝他转过头来。
那人一袭冷泉色的衣衫,腰间配剑,头戴纱色幂篱,看不清容貌,只依稀望见一双明亮的黑眸。
「这位公子也要此物?」沈晚凌挑起眉毛,见对方微微颔首,便接着道:「可不巧,我也甚是喜欢。」
「姑娘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那姑娘也是一愣,没想到竟会有这样子的情形,让她也甚为苦恼,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答案。
「敢问姑娘,这要几文钱?」
「二、二十文。」她下意识的回答。
没想到下一秒空空如也的矮桌上便多了二十文钱,而桌上的剑穗已被那位头戴幂篱的白衣公子取走。
「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便先行一步了。」他温文有礼的道,转身欲走,沈晚凌却动身去拦。
不过是半个呼吸间的事,沈晚凌只是脚步微移,便瞬间闪身到了白衣男子身前。不料白衣男子更快,在沈晚凌刚动之时便换了个方向,恰恰与沈晚凌错身而过。
旁人甚至都还未看清他们的动作,就发现两人早已不在原处。
「阁下这是何意?」白衣男子温言道。
「东西的归属还没定呢,你便急着走了?」沈晚凌脚下步伐生出瓣瓣繁花,便封死白衣男子所有前行之路。
男子却不慌,足尖微微发力便腾空而起,白衣云袖翻飞飘扬,「可是在下并不打算拱手相让,阁下要如何呢?」
沈晚凌咧开一抹笑:「你说呢?」
说完也纵身一跃,欺进白衣男子,伸手便是一招吟风弄月直袭其右臂。白衣男子从容举手轻拂,就像是拂去肩上落花般轻盈,却是顺势化解了沈晚凌一掌。
沈晚凌也不惊不退,双方就这样子在空中紧不慢的过了数十招。
两人都没出剑,毕竟这只是无伤大雅的切磋,不必见血也没必要波及旁人。
转机是一瞬间的事情。
白衣男子以指为剑袭向沈晚凌肩头,沈晚凌却突然欺身上前极险的避过了这一击,然後伸手,竟是要掀开纱幂。
白衣男子急忙撤手,却不想沈晚凌乾脆俐落的旋身而过,抢了他手上的剑穗便跑。
他急忙扬手去拦,沈晚凌却突然避开半寸,本该落在肩头的手好巧不巧的擦过沈晚凌唇上,他一愣,赶紧收回手,沈晚凌的身影趁机退去百尺。
白衣男子似乎被这无耻的行为震惊到了,待回神,沈晚凌只留下一串狂放的笑声和石青色的袍袖在风中摆荡,依稀挥了挥,状似告别。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无奈的笑了笑。
会场彩旗飞扬,各大门派的弟子穿着各家门派校服在场内各据一方,人潮汹涌却井然有序,朗声交谈和笑声不绝於耳,演武台上两条身影交织成一片模糊光影,兵刃铿锵声如珠落玉盘。
「我说你可不可以走心一点。」顾舒在树上寻到叼着一片叶子假寐中的沈晚凌,他横眉竖目的立在他眼前双手环胸,怒道。
「我睡得很专心啊。」沈晚凌睁开双眼,无辜的看着他。
「等一下就要轮到你上场了!沈倾你可不可以别闹!千望门的脸都要给你丢光了。」顾舒声音阴沉。
沈晚凌看着脸色沉的要能滴出水的师弟,摸了摸鼻子站起身来,伸手拂落身上的落叶。
早春的阳光总是格外迷人,暖融融打在他的身上,他舒服的伸展了下筋骨,翻身跳下树梢。
顾舒叹了口气,也跟着翻身下树。
两人一前一後,看似只是漫不经心的散步,但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演武台下。
「等一下我上场是要挑战何人?」他随口问道,看着台上交缠翻飞的人影,撇了撇嘴。
内息不足,破绽百出。
还不如前天在绿水道切磋的白衣男子来的有看头。
那人武功有条不紊,招招凌厉却不失优雅气度,想来也是大家高徒,不知这次演武会不会遇上?只是那人好生奇怪,偏要戴一顶碍事的幂篱罩住大半个脸,也不知道若是遇上认不认得出来。
胡思乱想间,台上早已换了一批人,月白和青绿缠作一团,招势隐隐还有些熟悉。沈晚凌眯起眼睛,然後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唉呀,真是巧。
顾舒在一旁凉凉的问:「什麽事让大师兄如此开心?」
沈晚凌随手一指:「那个,白色泛蓝的那个,和我在街上切磋过。」
顾舒张口欲言,却没想到台上青绿已被一掌震出场外,那白衣男子已夺下此场胜券。
沈晚凌挥挥手让他闭嘴。
「多听无益,我去会会。」
「去什麽......我去你的!」话音刚落,沈晚凌便飞身上台,鸭青色的袍子潇洒的在风中猎猎作响。
顾舒在他身後愤愤的叫:「敢输你就死定了啊!喂!」
他微微偏头,勾起一抹笑,腰上蓝色剑穗打着秋千。
「好咧!」
「在下千望门下弟子沈晚凌,见阁下武艺了得,认不住一时技痒,还请阁下不吝赐教。」他稳稳落在那人对面,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那人也勾起一抹笑。没了幂篱的遮掩,一双黑眸和端正的五官愈发清隽。
「那是自然。」
话音未落,沈晚凌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掠出,快得只剩下残影。
他右手并指为剑,斜画上前,直袭其面门,那白衣男子则一扬衣袖,一招火上弄冰,将其消弭於无形,然後手势不停,右手变化成一掌推出,让沈晚凌回身去防。
而另一只左手也没闲着,斜挥而下,眼看就要打到沈晚凌腰际。
电光火石间──
啪擦!白衣男子却突然被震出几尺外。
为观群众一愣。
镂夜出鞘!
沈晚凌配剑镂夜可谓名剑之一,沈晚凌几年前闯荡历练时无意间所得,通体阒黑削铁如泥,而今出鞘,群众不可说不好奇。
他挽了个剑花,自信一笑。
「承让了。」
说完,镂夜舞出一串骤雨般的星芒袭向白衣男子,他饶有兴味的想看男子会如何应对,同时踏起脚步,看似随意,却是缩地成寸的欺身上前。
男子不慌不忙的旋身,轻点足尖,如舞蹈般优美的避开了铺天盖地的剑雨,但沈晚凌却已守在他身後,镂夜挥出,逼得他也只好出剑隔挡。
锵!
金属相击之声响起,一黑一白两剑在空中相交,星火四溅,沈晚凌瞥见剑上刻着两个字:灵犀。
「心剑合一,心有灵犀。好剑!」他赞,顺势抽剑而出,又是一招寒江钓雪,剑光若千里冰瀑直泻,角度奇绝近似诡丽。
两人交手数十招,黑白剑光和人影缠斗,竟是不分上下。
眼见情况陷入微妙的平衡,白衣男子温温一笑,竟是一反常态的将灵犀猛然向前一斩,身侧露出巨大破绽。
沈晚凌得了空子,镂夜如灵蛇般卷去,势在必得的一击使出了十分力,却不想在半空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阻碍。
糟了!他暗想,却已迟。
一把绘有泼墨山水的摺扇就这样横在剑前,让他进退不得,又无法撤力,只好借力朝天跃起。
白衣男子唰的一声打开折扇,发力搧刮,一道混着真气的扇风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开。
四周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都不得不抓着东西或也运起自己的兵器来避免自己被真气刮走。
大风刮过,场外的棠梨被惊起,片片花雨霏霏,散落场内。
沈晚凌尚在空中,真气一卷竟是只能勉力维持身形不被吹落,镂夜不得不脱手而出。
对方已缴了械,大势已定。
「沈公子可愿......」白衣男子含笑道,灵犀悠然还鞘,谁料认输二字还未说出口,便看见半空中的沈晚凌朝着自己落了下来。
他一惊,下意识的伸手要接,却没想到就这样让两人抱了满怀。
黑白衣衫交错,怀中温热的触感太过真实,对方的呼吸喷洒在他颈窝,让他浑身僵硬,耳根泛红。
他不知所措,沈晚凌却是有了动作,他飞速扬起右手掠过他鬓边,在他还怔愣在原地之时,对方便退出了几尺之外。
「你救了我,但你大意了。」沈晚凌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算平局吧!隔日再战。」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麽名字呢?」
「纪寒,」眨眨眼,他听见自己说,「表字慕淮,灵玄山上官怜座下弟子。」
「纪慕淮啊,」他沉吟半晌,彷佛在咀嚼这名字。然後解下剑上剑穗朝他一抛,「这便送你啦!改天找你玩儿去。」
那二十文可是我出的啊......纪慕淮单手接下朝他而来的剑穗,苦笑。
「鲜花配美人,真好。」沈晚凌满意的大笑,指指鬓边,然後飞身而起。
逍遥恣意,凭虚而去。
漫天花雨中,鸭青色袍袖渐渐隐入天边,挥了挥,状似告别。
纪慕淮抚上刚才沈晚凌擦过的鬓边,
一朵白色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