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这种事情本来就要先跟学务处说了,你们怎麽那麽笨?」刺鼻的消毒水味,我抚着脑袋,从白净的床单爬了起来,「好痛……」
「醒了?」一个熟悉的触感,我认得这双手!
「晓晴?」
「是,是我。」她拍了拍我的背,「笨蛋,自己去这麽危险的地方,不会先通报学务处喔?」相较於刚醒来时的斥喝声,晓晴对我是百般温和,完全没有责备的意味。
「不过也多亏我偷偷跟着你们,还先通报了学务处和教官,不然可能连纪文庭都要跟着遭殃。」
「纪文庭……她人呢?」
晓晴讪笑,指了指我的旁边,「睡着了呢,她可是被吓的屁滚尿流呢!」
「呵呵,是吗?」
晓晴走到一旁,拉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伤痕累累的蔡宗仁,他还在昏睡中,被折磨过的痕迹清晰可见。
「真是的……都高中了,还有霸凌这种幼稚的行为。」晓晴拿毛巾替蔡宗仁擦了擦额头,「做恶梦了吧?冷汗流的都是。」
她转过身来,「俊,我问你喔。纪文庭说你看到蔡宗仁被霸凌後,身体变得很虚弱,甚至还吐了胃酸。虽然当下我没有注意到你的状况,但……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
我将脸撇往一旁,心想反正说了也不会有人了解。
「嗯?阿俊,你醒了?」纪文庭睡眼惺忪的看着我,「头还会痛吗?还会想吐吗?一加一是多少?还记得我们的名字吗?」
我冷静的看着她,笨拙的表情还真有趣。
「啊啊啊,你该不会连说话都不行了?」
见她越来越夸张,我伸手弹了她的额头,「笨蛋,人都好端端在你面前了,你是在唱哀呀?」
「呜呜……没有脑震荡吧?」
「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然後站了起来,开始发表长篇大论:「我跟你说喔!晓晴真的超强,正当我吓得不敢打电话时,她立刻现身,後面还带了一群老师,像是要干架一样。接着她竟然对全场大吼一声『住手』,全部的混混都都被她的吼叫声吓个半着,超厉害啊!」
我望向晓晴,瞧见她正专心的洗着手。
「医生说可能还要再检查一下才能出院。」晓晴拿起书包,打开病房的门,「待会可能会有老师来,记得把事发经过讲清楚喔。」
我点头示意,她也没有再多说什麽,扭头就走。
「那我也先走了,叔叔会担心的。」纪文庭也起身往外走,我大概知道她来干嘛的了。
──打酱油外加睡觉。
她们走了过後,心中的大石头才真正放下。
为什麽会有恶心的感觉呢?
我想应该是……
「唉……这里是……?」被打断了思绪,我朝声音的来源看去,蔡宗仁正缓慢地从病床上爬起来。
「医院。」
「啊,是吗?」他搔了搔头,不好意思的回道:「对不起,把你卷进来了。」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我问。
「啥?什麽?」
「别装傻啊!你从哪时候开始被勒索的?」我瞪着他。
下一秒,他竟然「切」了一声,并用藐视的眼神看着我,「班长,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反正你什麽都不懂。」
我屏住呼吸,气氛凝结到冰点,蔡宗仁已经太过绝望了,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你又知道我不懂,你了解我吗?」我冷笑回应。
「你不就是个成绩很好,总是独自一人的孤行侠吗?没有朋友,没人关心,没人的鼓励。」他抱着膝盖,「明明我们都是同种人,为什麽只有我受到这种待遇。」
他红着眼眶,瞪视着我,讲话的音量也越来越大声,到最後甚至是歇斯底里地大叫。
「呐,班长,你不是说你懂吗?你不是说你懂这种感受吗?那你来告诉我啊!告诉我该怎麽办啊!」他紧抓住我的肩膀,想把我从病床上拉下来,「不是很厉害吗?嘿嘿嘿,那你就证明给我看看啊,证明你真的了解。」
「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啊……为什麽?为什麽只有我要被勒索?为什麽只有我要被霸凌?」
惨了,这家伙已经失去理智了,他疯了!
「你先放开!你已经太夸张了!」我想把他的手扯掉,但那只手却抓的更紧,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
「快、点、告、诉、我!」
见情势不对劲,我立刻朝他头部揍了一拳,他这才又昏倒,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
「妈的疯子。」呢喃一声後,我坐在床上发呆,直到学务处的主任和教官来,我才回过神来。
「蔡宗仁呢?」
「睡死了。」我指了指另一张病床,顺便补充:「他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刚刚差点要扑过来。」
教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当事人还在睡觉,我们也不方便问话。」
「那个,我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吗?」我拉住了教官。
「喔,可以了啊,医生说应该没有大碍了,头还晕吗?」我头一次知道教官也可以那麽和气的说话,和平常在校园巡视的那张凶悍的脸简直判若两人。
「不会。」
「那就走吧。」
寒风吹进房间,我阖上笔电,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
「同一种人吗?」
对於蔡宗仁的问题,我竟然哑口无言,的确……明明是同种人,为什麽?
却有不同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