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系的弟兄说,禁断症状很痛苦难耐,但只要度过最关键的前三天一切都会好转的。我们只能死命的轮流在房间内看守着他,帮他的手指换药,陪他玩XBOX分散注意力,经过一两周,他终於成功戒除大麻,还上了地方电台分享戒毒历程。
当然,事後没被大家少揍一顿就是了。
虽然菸和大麻的毒性不同,不过在我眼里都是毒品。
「我是不是要去帮你买口香糖啊?」思考了半晌,提出一个建议。之前强哥在戒菸时一直狂吃口香糖,量多到还来跟我借垃圾桶来吐,妈的超恶心,自己的口水自己解决好不好?
「好啊,晚点我们去买吧。」
他答应我的提议,却没有太多起伏,好像戒菸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困难,说不抽就不抽。心里暗暗想肯定是菸瘾还没发作,所以才老神在在,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叮咛:「你可别私下偷抽。」
「你怀疑我呀?不然我每天跟在你身边好了,这样你随时看得到。」
「也是可以啦,只是我拉屎你也要跟吗?」
「当你在释放甲烷时,点一根菸可以消除很多臭味。」
「就等等我家厕所不要因为我的屁而爆炸!」
「呵呵,你的沼气有这麽夸张吗?」
龇牙裂嘴地伸出双手对他比两根最长的手指,楚言微笑将手覆上盖掉华丽的中指,偏头低语:「其实我很讨厌吃口香糖呢,可以换一个吗?」
「听说戒菸的人不是会嘴巴很痒?还是你要吃别的,巧克力之类……」刚说完自己就顿时停顿,这家伙压根不爱甜食,甜食是老子在吃的,还是让他吃盐巴?唷——天哪——会不会烟一戒完就因为钠摄取太多,吃太咸而洗肾啊?
「嗯……之前曾经有个妈妈为了不让小孩咬手指,而在他的手上抹辣椒油。」
「他们真的是亲生的吗?」
「应该是……吧。」他貌似严肃的不确定答覆,最後又自己笑了出来,看着他笑我也不由得想笑,忽然脑袋闪过一丝灵光,我抓起对方的手急躁道:「欸欸欸欸欸——老菸枪!来玩个游戏吧!」
「什麽游戏?」
他没有把手抽出,反而任由我抓着,见他如此配合,肯定是戒菸的意愿颇高。趁对方来不及反悔时,连忙将想法说出:「当你想抽菸的时候,吃一个讨厌的东西,或是做讨厌的事情,让羞辱感压过你的慾望。」
「讨厌的东西吗……假如讨厌的事情会是做什麽?」
「比如——」放开手,将两手小指插进鼻孔里,扮演长獠牙的山猪,发出哞哞哞的声音,「在大马路上扮演山猪,说:『嘿嘿嘿——原住民们,胆敢如此放肆狩猎偶们,让乃们瞧瞧偶山猪一族的野性!』,哈哈哈哈哈!」
「……玩这麽大?」
楚言露出苦瓜脸,很反感的看着我的表情,他越看,我越跃跃欲试地演山猪挑衅,「怎样,敢不敢玩?楚大爷的脸皮这麽薄,我看肯定是不敢吧!」
「我还是吃讨厌的东西好了。」
「呿!真没劲。」拔出躺在鼻孔里的两只手指,上面沾了一些黏黏的鼻涕,本来想往裤子上擦,不过瞥到他的绿色棉T,毫不犹豫往他肩膀上擦,接着拍拍他的背,带着鼓励又感慨的语气道:「犹太小孩出生第八天就会举行割礼*,割完包皮後穆汉*会用嘴吸吮婴儿伤口的血液。咱的圣液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作用,欢迎你加入禁菸的白教嘿!」
楚言沉默盯着刚刚被涂抹圣液的肩膀,僵硬地转过头对上我的双眼,我努力地对他做出神爱世人的表情,不断压抑自己想上扬大笑的嘴角。因为我实在很怕这家伙看到我幸灾乐祸的表情後会直接洁癖发作,冲上来给我一拳。
结果什麽事都没发生,但是经过圣液洗礼的楚言显然完全不想动弹,表情僵硬地拉开嘴角,不带一丝情绪的冷声:「我很不喜欢别人的东西,更正确的说法是别人的体内分泌物,那东西不只让我觉得肮脏,也感觉一旦沾染上去,好似把自己浸入了对方的生活。」
糟糕,玩大了,他现在一脸冰山事实上内心火山爆发。
「你一直以来都很聪明,凌辛,完完全全知道我讨厌什麽。」
干!真的生气了!
「对不——」
「这些人体分泌物中,最常见,也最容易产生的就是口水。」
「……咦?」
原本都已经打算道歉,没想到他话锋一转,转去了诡异的地方。老子的圣液跟口水有毛关系?突然,他放松绷紧的身子,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用看起来很疲倦的模样降低我的戒心,紧接着丢下震撼弹。
「这样吧,当我想抽菸的时候,你就亲我一下吧。」
「你这是在恶心我还恶心你?」
「都有,白教主。」
「呃,大弟子啊!咱们可以选点别的——」
「就决定是这个了,我会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揍你的。」他举起单手,彷若运动员宣示,一点玩笑的语气都没有,完全不等我回应直接起身,离去前还刻意搔乱我的头发,一个人往房内走去,然後再拿着衣服往浴室前进。
干……以後不敢乱收门徒了。
白教主现在有点郁卒。
※禁断症状:上瘾,即非以医疗为目的、於不经医师处方或医师指示情况之下,使用、过量使用或经常使用某种药物或毒品,伤害个人健康与社会安宁秩序。在诊断中,上瘾主要後遗症分成急性中毒与慢性中毒。其中,急性中毒来自药物或毒品对身体的戕害,慢性中毒则为因其反覆使用而减弱,为维持原有效果则需增加药量之现象或耐药性上昇,产生心理生理禁断症状产生。
穆汉:mohel,为犹太教割礼执行人。
割礼:对犹太人来说,为出生後第八天的男婴举行割礼是着神圣的特殊意义,穆汉会致祝词并宣告男婴已实践律法,男婴的父母会致祝词以表明自己的儿子已被纳入上帝与犹太人之间的约,正式给男婴起名。
隔天,我搔着肚子走出房间,看见桌上有香喷喷的早餐,二话不说将搔着肚子的手放进裤档抓两下,嗯——痒的时候抓一抓最舒服了!接着坐下,拿起叉子开始戳眼前的凯萨沙拉。
难道就不能多放一些千岛酱或凯萨酱吗?吃草的感觉好无聊。啃完蔬菜,用指甲抠几下头皮,拿起沙拉旁的燻鸡三明治开始咬。果然两天没洗头就会开始痒,上次洗澡什麽时候?好像也是两天前……抓起衣领随意嗅两下,还好没什麽汗味,都待在家就是有这种好处,可以发懒着吹冷气不用被毒辣的太阳晒伤,也不会出汗发臭。
门传来开锁的声音,我将头往後仰看去,楚言慢慢提着一袋东西走进来,过大的花椰菜冒出塑胶袋外,我咦了一声,摆出嫌恶的脸孔盯着他手上的绿色怪物,小声嘟哝:「妈的,就不能买些我喜欢吃的蔬菜吗?」
没想到这种细弱蚊蝇的音量也可以被听到,只见他带上门,无奈的叹口气:「你有喜欢的蔬菜?」
「九层塔之类的……」
「那是调味料,不是蔬菜。」
「喔,还有番茄啊!」
「可不可以说些和义大利面无关的蔬菜?」
「杏孢菇。」
「那是蕈类。」
「不要以为你大学必修生物学就可以否决我的蔬菜!」
「这些明明就是国中生物……」
楚言盯着我的上半身,时间长到看得我浑身发痒,忍不住抓肚皮抖两下,「干、干麻?一直看,看出心得来是不是?」
「你昨天有洗澡吗?」
「呃……」废话,当然是没有啊!不然我干嘛一直搔搔搔的?又不是很爱自摸的变态。
见我不说话,楚言越过我走向後厅,一阵声音翻动,冰箱特有的打开声响,大概是去放东西了吧?待他出来,手上俨然没有方才的大蔬菜,取而代之是一套衣服,并丢到我腿上,蹙眉道:「没出门就算了,昨天逛街流那麽多汗,你可不可以不要这麽脏,洗澡很困难吗?」
「你懂什麽,这个叫男人香……」
我刻意举起两只手臂,开始学蝴蝶煽动腋下,虽然没有狐臭,但是也成功让他的脸摆出厌恶的表情,恨不得用眼神把我烧穿,「假如我在酒吧遇到这种人,我一定会拿着烟头往他的脖子烫。」
「不要这麽粗暴啦——」停下动作,将头懒懒靠在椅背上,疑问:「你以前拿菸头烫过人啊?」
「有过呢。」
想像这家伙取下嘴上衔着的烟,挂着习惯性的微笑,优雅地将菸头熄在某人的脖子上,对方吃痛地大叫,接着向他挥拳,接下来……打架吗?楚言不太喜欢惹事生非,想起以前打过的群架,一直以来冲动的都是我,他只是比较衰小总被牵扯进来,怎麽可能会突然挑衅别人呢?
「你干麻烫别人啊?」
「因为他们顶着下体往我身上磨蹭。」
「欸——恶!」
他温温的描述反而让我很有画面感,看着对方吐出舌头做出反胃的表情,忽然脑中闪过一丝灵光,收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屌儿啷当的样子道:「哥们,你过来一下。」
楚言豪不犹豫走近,却在离我半步的距离停下。我又向他招招手,他又踏近一半步的一半,我受不了的直接拉着他的衣领往我面前拉,近到可以脸贴脸的地步,闭上眼鼻子嗅两下,发现他果然脸上有烟味。「不是说好不抽菸了?」他从口袋拿出一包菸递来,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臭,直接抓着那白色的方盒往垃圾桶丢,不悦道:「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我没有买菸呢。」
「那这包菸是怎麽回事?昨天不是都没收光了?」
「那个是没被搜到,放在外套里的菸盒。」
一瞬间,我头上飞过八只乌鸦。
抚着额,有些头痛地说:「我是很认真的希望你戒菸,难道你就不可以配合一下?」
楚言眼睛撇开沉默,我也盯着他不语。假如一个人愧疚於你,越刻意盯着他看,他越不敢直视你,心理的愧疚感也滋生愈大。终於,他直视我,忽然心里传来喀嗒一声,这家伙该不会要底气很足地拒绝我戒菸吧?敢直视别人的人通常都是问心无愧来着。因此,在他张开嘴的刹那,我直接出声拦截。
「要是你不戒菸,那麽我只好不洗澡,然後在你身边打转。」
接下来情况并没有好转,他依然直勾勾地盯着,我也不干示弱地回看,感觉空气中有两个势力在彼此互相刀光飞影。僵持不下的情形让人烦躁,我厌烦的下逐客令:「我家禁菸,你要是再抽就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