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反轉的奧賽羅 — Chapter 2

她面无表情将手重重抹下,力到大得我的脸颊都生疼了,我伸出右手抚了一下我的脸颊,有点吃痛的皱眉看着她。难道我突然这样从美国跑回来丢给她一个难题太麻烦了吗?要知道国外的生活就算再好的朋友,如果你事前没有打通电话以示招呼让人家准备,只是顺路经过他们家就直接按门铃去串门子是会吃闭门羹的!而且会让人感觉极不尊重!更何况我是出桃园机场後坐往台北车站的公车时,在通讯录翻来翻去看到纪晓艺的电话,打过去问她可以现在来找我吗。

果然,还是太麻烦别人了……我低着头感到很不好意思,毕竟也六年没见了,以前还是叫管家记得纪晓艺生日时随便买个礼物寄回去给她,其实也没有用心过……

「踏马的,老娘以为钓到金龟婿了,结果是个穷光蛋?白凌,握曹,你以前跟我可没那麽客气,今天这麽客气想吐死谁啊?告诉你!兄弟一场!姐今天帮你了!」她站起来有点暴跳如雷地半弯腰用手直指着我的鼻头咆哮,说完还露出一脸「快感恩」我的表情。

唉,真的多心了,果然台湾人是很有人情味的。

只是……

我小小声地说:「纪晓艺,你可不可以气质一点,不要坏了你父母辛苦栽培的外表好吗?」

「你这个穷光蛋给我闭嘴,少在那边批评我。」

「……这不是批评,是关心。」

「如果你还想要有地方住,想要我帮忙你找工作,记好,我永远是对的!少在那边嫌东嫌西!」

突然,我过去的中文词汇回来了,脑中浮出一句「士可杀,不可辱」,稍微琢磨一下发音,准备张嘴吐出这句谚语,但是看见她用鼻孔看我一副神气的模样最後还是决定放弃。

没背景的人还是闭嘴好了,这句话是给有背景的人说的。

後来,我领着她进旁边一间星巴克随便点了两杯冰拿铁,挑了个边间的沙发座坐下。在等待店员把饮料送上来时,她问:「你的存款还有多少?」

……真够直接。

「大概三千美金。」想到这个我就叹了口气,三千美可以做什麽?在美国东岸时,一个简单的基本工作也差不多是三千起跳,租一间公寓一千起跳,日常生活最省,没有娱乐也要五百,更不用说税重的问题,假如突然生病打一针要两百美……拜托,我现在只有一个月的工资,我想到哪里的工作都不会太好找,假如找不到工作在家里每蹲一天怎麽活。宁静的气氛在我们之间散播开来,果然纪晓艺也觉得我的存款很少对吧?连话都不说了……沮丧的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送咖啡的服务生打断,我拿起其中一杯绿胶带贴得较歪的,准备啜饮时刚好余光瞄到对方的神色,她的表情有点像……吃鳖的感觉。

我吸了一口,看她迟迟没有动作,忍不住出声叫她,她才反应过来,蹙着细眉半抽着嘴角挣扎着说:「你知道你手上这一杯饮料多少吗?」

歪头想了一下,有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像星巴克这种全球大型连锁店,台湾美国应该差不了多少吧?不是……很平常简单的一间咖啡馆吗?

「我记得……约四块美金。」

「那你知道台湾人民平均一个月所得多少吗?」她说完这句话後,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花了一些时间把比较专业的词汇厘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现在台湾人民所得是多少,她才缓缓道:「22K,也就是所谓的新台币两万二,你不用算了,就是美金733.333无限循环。」

「……!算的真快!」

「心算七段可不是学假的。」纪晓艺翻了翻白眼,「你现在这个存款,一个月算花两万好了,一半拿去租房子也可以在首都台北租个套房,剩下一半来生活也不会生活太差。看!你现在至少可以生活五个月!你刚刚在书局那个表情像是整个世界塌了!我还以为你存款零元还负债潜逃回台……」

原来,自己大四快毕业时突然离开家里出去外面打工的钱,算起来不算少罗?那个时候刚离开家里毅然决然跟他们说不需要给我生活费,我大学快毕业了,我想学习独立,想要自己赚生活费时还觉得自己很酷很自力更生。结果刚出来没多久就被以前惯起来的生活习惯给打趴了,以前他们每个月会给我一万美金当零用钱,服装几乎都是一线品牌,家里备有管家佣人,出门代步有数台车任君挑选。当真的什麽事都要靠自己时,才发现自己有多废,多麽没用,自己念文学系时,大学期间讲得一口饱读诗书的文字,老觉得自己屌,别人还笑说为什麽你可以把蝴蝶在胃飞的话讲得这麽传神。当真正投履历时,念文学系的出路?说到底是培养人文领域的专业,若不继续深造进修,在未来当一个讲师或教授,大学学历除了教职以外还能做什麽?说好听点是做什麽都可以,说难听点是没有专业。

我边有点怨气的对纪晓艺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现况,她半个身体慵懒地倚靠在沙发垫上,头也不抬地用手滑着塑胶杯盖,一改发疯的语气,带点严肃地说:「大少爷,你为什麽离开家里。」

「……我们可以不要谈吗?」

她立起身子,放下把玩的拿铁,身体前倾靠向桌子并用双手背撑着下巴,「不行,而且……我记得你——」纪晓艺挑起美目看了看我没有异色才接着往下讲,「为什麽你刚刚说的那些里面都没有楚言,你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当年高一,你家里出了这麽大的事情,楚家不是特地接你去美国念书,楚言也陪你一起去吗?而且如果你没有离家,你又这麽喜欢文学,依照这样安排下去,你应该会继续深造念到博士才对不是吗?」

我沉默了,她也沉默了。

当年高一,我十五岁,一场空难带走了我的家人。

我家和楚家是至交,因为楚言他爸和我爸是拜把兄弟,至於是拜哪个把我就不知道了。我是独生子,楚言也是,他是和我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楚叔叔经营外贸公司,经常在世界各国奔波,楚阿姨是服装设计师,两人经常不在台湾,虽然在台湾有特地请佣人打扫和照顾他的起居,那些人终究只是领钱做事罢了,虽然对他很好也很关心,但是更多的应该是想讨好这位小少爷的意思,偌大的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对自己是真实的也是一件很孤独的事。也因此楚言升上国中後,在青春期容易变得敏感的时期,我妈很喜欢找楚言来家里吃饭,或是家庭旅游时都会找上楚言,久而久之,楚言甚至在我家住了下来,当时他打电话给他爸妈说决定要住我家时,他们还特地飞回台湾拜访我家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因为这一住住到什麽时候也不知道,又不是说什麽暑假来玩两个月有期限那种。我爸妈非常热情,妈妈直说不会不会,楚言我从小看到大,也有带过,简直跟我儿子一样。妈妈是从乡下上来的,特别重视这种从小长大的情谊,很坚持没关系;爸爸直接表示,你这家伙老是不在台湾,你儿子心理变态怎麽办?交给我来照顾吧,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那我老婆是你老婆吗?」

这句话在被楚阿姨巴头和我爸妈的笑声中没有下文,我想要是当时我爸敢回个暧昧不清的回应或是肯定句之类的,我妈铁定会拿菜刀来砍我爸。

这可是有根据的,因为她完全无法忍受这种话,她是一个占有慾非常强大的女人,然後我爸是一个非常正人君子的人,甚至可以说他在这方面非常洁癖,可能外面的通常不乾净,怕染病之类吧,总之他非常唾弃买春卖春的行为。以前有偷偷翻过爸的电脑,小黄片肯定是有的,虽然他是一个正常的中年人,有正常的宣泄,但是对於小时候只有六年级的自己,亲眼看到自己的神居然也会看A片尻枪时,真的是世界崩塌……顺带一提我也是那时第一次看,然後打了人生中的第一枪。

回过来主题,以前我妈总是在我跟楚言面前说如果白爸爸在外面有女人我才不在乎呢,孩子都这麽大,在那边吵吵闹闹跟外面的女人争执有什麽意义吗?搞得自己烦又没尊严。当时的她说的非常帅气,而且重覆过很多次,後来有一天,我妈做梦梦到我爸在外面有女人,而且态度还非常恶劣,跟她说「你不要管,外面是多的是女人要替我生孩子。」我妈瞬间暴怒惊醒坐起,看着躺在我身边的老爸,越看越怒,直接一巴掌打下去,我爸模模糊糊的被打醒,问:「老婆你怎麽了?怎麽不睡觉」我妈脸非常严肃的说,你在外面有女人,我爸表示你在无理取闹,翻过身睡觉不理她。结果我妈又念了一次你在外面有女人,之後就不睡觉跑去客厅坐,我爸没办法,加班累得要死还是爬起来陪她一起坐在客厅……发呆。待到早上上班,我妈清醒之後才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後来那场谈论,两方家长还是谈到比较现实的问题,楚叔叔说,像是有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出游,或是买东西时,都让你们出钱也不好,一直让你们帮我儿子付钱也不好,如果可以的话在这方面每个月给你们一定的费用好吗?就这样,我爸打了楚叔叔一拳,当时躲在墙边看的我和楚言看到楚叔叔被打都感到吃痛的缩了一下,接着我转头对他说,看我爸超霸气的!我爸比你爸强!他点点头,对此不表示任何意见。

「虽然你赚的比拎北多,但是我可是不会跟兄弟收钱的好吗!我对你儿子好,不是为了图什麽利益,而是我心甘情愿!我把他当我儿子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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