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Over the Counter — The Suffocated Man

Merlin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和Will的午餐约会。

Will传简讯过来邀请Merlin共进午餐,以答谢他在周六拯救志工们於水深火热。

天气宜人,气温正好,有点风却也有阳光。他们约在一家有露天座的咖啡厅,捡了靠近转角的位置就座。

这本该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久违的老友叙旧。他们交换彼此近况,弥补拍卖会当天来不及闲谈的时光,但是当餐桌彼端的Will面对侍者刚送上桌的火腿帕尼尼,却迟迟没有拿起刀叉,反而直直注视着自己,满脸欲言又止时,Merlin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

「怎麽了?」Merlin偏着脑袋,看见Will彷佛还在考虑要不要把嘴前的滤网移除好一吐为快,「你有什麽话想说,我看得出来。」

Will一直都是Merlin最好的朋友,即使两人分别离家到不同的大学念书,他们之间的友谊也不曾因为距离而改变。在那件事发生以前,Will是个口直心快的人,Merlin总是喜欢嘲笑他的耳朵直通嘴巴结成联盟独立脱离大脑了;现在的他,多数时候还是亮着他阳光的笑容,但只有亲近的人──包括Merlin──看得见现在的William眼底的阴影。

「没关系,不是太重要的事,我们先吃饭吧。」Will说,低头拾起餐具研究要怎麽对付他的午餐。

Merlin注视着好友。对方满是不对劲的举止更加激起了他的忧虑,於是他决定搁下还挂着半块火腿的叉子,坐直身子,低声喊对方名字:「Will。」

「说真的,Mer,我饿了!」Will快速地将三明治切割成小块,叉起一块送到嘴里,一边发出假惺惺的满足呻吟,整个过程中不曾抬头对上Merlin的眼睛。

「Will。」他再试了一次。终於,Will放弃伪装,握着餐具的手贴上桌面,重重叹了口气,缓慢地抬起脸。

「Mer……我只想要你快乐。」他说。

「我很快乐啊。」

「我知道,那正是我为什麽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Will又垂下头,开始拨弄起沙拉里的小番茄。

「告诉我什麽?」Merlin不解。

「ArthurPendragon。」他说,Merlin皱起了眉头。

他一共跟Will提过几次Arthur?或许曾有某次在电话中谈到他那英俊的楼友很常来光顾药局,还有Pendragon企业的主管绝不是养生的好职位;再来就是上周六的第一次见面了。Merlin不懂Arthur是怎麽搀和到这个话题里来的。

「Arthur怎麽了?」

「他……」Will顿住,迅速左右张望了一下,稍微倾身向前像是害怕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你知道我跟他上同一所大学。」

Merlin点点头,不确定Will想表达什麽。

「那时候有一些……风声。一些不太好听的传闻。你知道在校园里没有什麽真正的秘密,特别是像他们这种一踏进大门就站在聚光灯下面的有钱公子哥,私底下搞了些什麽,不管再怎麽隐密,基本上最终所有的人都会知道。」Will停住,他坐了回去,伸出手焦躁地抓了抓面颊,不安地移开视线不去看好友,「他们说他并不是那麽……乾净,Mer……你知道人们在夜店都会做些什麽事。」

「我知道他抽过大麻,Will。」Merlin平静地说,低下眼帘,漫不经心地戳弄着萝蔓叶。

「不,不单单只是大麻,Mer。」

「Will……」Merlin低喊,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得知挚友即将要告诉他的事。

「LSD、MDMA,你自己挑。」

Merlin沉默,望着餐盘上的食物,感到一阵恶心。

「他上过不只一个人的床。有时候甚至和不只一个人上床。」Will无视朋友越来越糟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下去,「见鬼,他们甚至叫他ArthurPenisgon,有洞就能插、有屌就能上。」像是被自己吓到,Will倏然闭上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Merlin脸上一片惨白。

「那只是……道听涂说。某些学生茶余饭後闲着没事造谣当有趣,」Merlin虚弱地反驳,语气飘渺的连自己都不买帐,「抹黑名人好满足自己龌龊的性幻想,就因为他们心知肚明自己永远无法得到他们所攻击的对象。」

「Meriln……」Will双手交握,忧愁地凝望着朋友,棕色眼睛写满了担心,「就算、就算这些谣言里有百分之八十是假的好了,你也承认他的确抽过大麻──那是不是代表,还存在着其它他没向你坦白的百分之二十?」

Merlin紧盯着Will,胃掀起一阵翻腾。他不愿意去想Arthur是否真的没有告诉他全部真相──可他又有什麽立场要求对方将从小到大所有经历对自己开诚布公?他才是划清界线的那个人,不是麽?只是为什麽他觉得每一下呼吸,胸口都如同刀割的疼?

「Mer,你我都明白,那些东西不是你能说放就放的。多少人认为自己只是浅嚐辄止,最後却都沉沦其中?」Will说,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连我──」

Merlin抬起手截断了对方剩下的话。Will阖上嘴,肩膀低垂。

「我晓得你和他在一起很快乐,我看得出来。」Will低声说道,慌乱地摇着头,声音全闷在一块,「老天,我甚至很久没再见到你这麽开心了,或许自从那件事以後……但我──」他胡乱抹着脸,五官在掌心之下扭曲,这本该是个相当逗趣的画面,可Merlin完全笑不出来。「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受伤一次。」

Merlin望着好友,满口苦涩。

他味如嚼蜡地吃掉半个三明治就再也塞不下了。食物只让他反胃,而阳光变得过於刺眼,像非得戳瞎他才愿善罢甘休。

他们在安静中结束这顿午餐。

回到药局时,Merlin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糟糕透顶,因为Gaius挑起了一边眉头但并未多问,只是教他到後方仓库去整理货物。Merlin由衷感激指导药师的体贴。

他试着放空脑袋不要去想Will所说的话,接着发现自己在冰箱面前呆杵了十五分钟却连Lantus[25]的库存都没点完。他拉开冰箱门後又立刻关上,认为自己目前不是个适合被温度警报器咆啸的状态,毅然决然转向口服药存放区。伫立在抗凝血剂前五分钟後,他狠下心来强迫自己把思绪投入到表单上,不敢想像自己如果现在在柜台後会是什麽模样。

Edwin是他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正式的男朋友。当Will向Merlin介绍Edwin是大他们几届的化学所研究生,同时也是Will在社团中最好的朋友时,Merlin就知道自己沦陷了。

Edwin蓄着一头金色长发,有着刀凿般的下颔,还有一对洞察人心的水蓝色眼睛。他总是知道在什麽场合用什麽样的话会引起人们的笑声。他风趣、机智,而且浪漫,擅长接吻也谙熟挑逗。他是每个人所能想像到最佳的初恋对象──直到Merlin开始在他的身上闻到奇怪的化学药剂气味。

Edwin解释是因为实验室的风扇有几具运作不太顺畅,他们已经申请报修。接着Merlin注意到他会在约会中途藉口离开,而当Merlin拨打对方手机却老是忙线或者无人接应被转入语音信箱。

他的领口沾有不明的白色粉末。

Merlin告诉自己疑神疑鬼只会摧毁他和Edwin的关系,直到他发现自己站在男友的套房里,难以置信地瞪着对方戴着乳胶手套的手,还有他身後那组虽然简陋却不可错认的仪器。

「这不是你想像的那样。」Edwin说。

「那麽那是什麽?」他问,语调掩不住颤抖,「你最好有个绝佳的解释,因为我也修过有机化学。」

Edwin不再说话,而Merlin转身推门离开,一路惊慌失措地冲下楼梯,两次险些摔倒跌断脖子,在其他住户好奇的目光下闯回街上,单手撑着路灯、弯着腰不停吐气,努力平复自己狂飙的心跳。

在那之後,他试图说服Edwin收手退出。起初,Edwin只是敷衍地随口应声,接着他告诉Merlin他需要这个「事业」的收入好支付他的学费和生活开销,最後当Edwin转而诱惑Merlin试试看这个「好东西」,号称可以让他在疯狂的期末中维持亢奋和清醒时,Merlin顿悟了。

他了解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初爱上的那个Edwin,而他无法也无力追回,於是他决定分手,封锁对方所有联络方式,甚至搬离了原本的宿舍住进临时找到的学生公寓。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分手的真正原因,只在被问到时轻描淡写地表示个性不合。

很快期末逼近,Merlin没有时间为自己夭折的恋情哀悼,强迫自己浸泡在书堆之中,屏除所有杂念潜心准备考试。

终於当全部的科目结束,整座校园都沉浸在脱离苦海的学生欢庆的轻松气氛时,Merlin打开公寓的门,迎接他的却是一位意外访客。

一个憔悴不堪的Will站在他门外,头发凌乱得彷佛一个星期未梳理,深深凹陷的眼窝下方挂着厚重的眼袋,两眼通红,活像一整个月没有睡过。

「我不想被退学、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找了……」他的声音哽咽,泪水在颤抖之下随时会夺眶而出,「求你,Merlin,救救我!」

他拨了电话告诉妈妈自己想留在伦敦打工实习所以没有打算回家,将收拾好的行李拆封归位,用整个假期的时间照顾Will,陪伴对方度过戒断期。

在Will快把胃全吐出来时,Merlin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对方浑身冒汗蜷缩在床上止不住发抖时,Merlin守在他身边;当Will死揪着他的上衣哭着哀求Merlin给自己打一剂、一剂就好、他太痛苦了他要放弃戒治,Merlin紧紧抱住对方,轻轻摇晃低声呢喃:一切都会没事你会撑过去的我在这里我在这。

他花了一个多月确认Will没事、能够回归正常生活以後才返回学校开始新学期的课程。

他上课、下课,温习、预习。他和朋友吃饭、说笑,维持一个大学生该有的作息。

但偶尔,只是偶尔,他会做恶梦,梦见Edwin被手套包覆的长指狠狠掐入他的双臂而他无法挣脱开,只能眼睁睁注视那些针筒将药剂推进他的静脉,他的血管从针头插入的位置开始一路燃烧,直至他整个人被烈焰吞噬,因为吸毒过量暴毙的Will就站在他面前注视他葬身火海,凄厉地控诉Merlin为何没有警告自己,又为何只顾冷眼旁观而不愿意伸出援手。

一直到某天凌晨三点,从电话彼端听见Freya惺忪迷糊的声音後,他才真正崩溃决堤,在一阵喘不过气的大哭伴随手脚发麻的抽噎之中,一股脑地将事情来龙去脉全数倾倒在女孩身上,Merlin才感觉肩膀上快要压垮他的沉重终於减轻了。

Merlin将Glucophage[26]的纸箱推回架上,抱着填满数字的报表站起身来。眼前浮现Arthur温和的笑脸,夕阳下他柔顺的金发像极了Merlin幼时酷爱的麦田熟穗,而他比天空还要蓝的双眼是Merlin所见最动人的颜色。

他不知道自己胸口中所剩无几的心还有多少碎片能够挨过第二次折磨。

他推门走回前台,把黑暗遗留在背後。

有些人选择;而他们身边的人,从来就只能被迫接受。

Arthur已经放弃计数这到底是今天第几次自己瞪着毫无动静的手机生着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来由的闷气。

自从园游会过後Merlin就没有主动联络过他,这无所谓,Arthur认为对方可能只是害羞,毕竟Merlin可是个连主动调笑都会脸都会不知不觉胀红的人,可Arthur传了简讯给对方,谢谢Merlin为他买了那幅海报,自己当真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向他新任的女同居人那巨大的微笑道早安,而那事实上还颇令人愉快;Merlin迟迟没有回应,直到两天後才传了一个简短的不客气。

他在对方手机语音信箱留了(以他自己的标准而言)惊人的四通邀约讯息;没有任何回电。

有几次他在Merlin紧闭的门前徘徊上几十分钟,绝望地期待对方会为了下楼到厨房给自己做几个三明治垫垫深夜空荡的肚子而开门出来,这样Arthur就能假装在走廊上和他不期而遇,好趁机和对方说上几句话,或许问清楚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麽蠢事而不自觉地得罪了对方;Merlin始终没有出来过。

某一日他特地提早下班,直接把车开到了Merlin工作的药局,打算以顺利交货为藉口,央求对方陪自己出去吃个简单的晚餐以示庆祝再一块返回公寓。走进药局的同时他瞥见Merlin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後台,而Gaius委婉地告诉他,药局最近正值大盘点,年轻药师打算在今天一鼓作气解决所有帐目,可能需要加班好几个小时才能成功达成目标。Arthur不甘地流连了一会,最终还是在老药师的劝说之下放弃计画,离开时他频频回首Merlin最後出现的方向,卑微地希望能够再见到对方一面,就算只是短暂的几秒他也甘之如饴。

回到公寓,Arthur沮丧得连晚饭都没食慾,只随手拿起中午剩下的半个面包配开水果腹。他瘫倒在床上,茫然地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回忆周六下午的细节,反覆检视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在某个时刻误触了Merlin的地雷却终究一无所获。他没有注意时间流逝了多久,只觉得整座公寓安静得吓人,空虚漫延了房间的每一处,将他包围在其中,一寸一寸地溺毙。

他听见楼下Merlin开门走进自己的卧房。门再度应声关上,而Arthur侧过身去,哀伤地注视着墙上Julia旋转了九十度的笑脸,感觉自己无比可悲。

他们曾在玄关遇见一次。

Arthur好不容易摆脱Morgana锲而不舍的晚餐纠缠,带着满身土耳其烤肉的烟燻气味和不耐进门,打算快速淋个浴好洗去这股恼人的味道。他扶着栏杆底缘在房东太太准备的踏脚垫上蹭着鞋底,抬起头来才发现Merlin正站在几阶楼梯外,一身休闲的外出服似乎正打算出门,表情空白地盯着自己。

「嘿。」Arthur首先招呼道,放柔嗓音彷佛害怕吓跑探照灯下的小动物。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从厨房传来,跟随Hamilton太太高声的咒骂让Arthur不得不投去注意。当他再回过头,Merlin已经不见了,只有大门被轻轻扣上的声响。他错愕地站在原地,满腹惆怅,感觉心像被捅破了一个洞,愣愣眨眼半晌後,才挪动僵硬的身躯前往厨房,看看房东太太需不需要帮忙。

接连几日,他的脸色阴沉到连Morgause都不敢出声揶揄,只是默默地把报告搁在Arthur桌边就迅速退出办公室。即使像Percival这般迟钝的男人都感受到上司的低气压,在Arthur出口责难以前抢先一步把进度落後的两个组员痛骂一顿,威胁他们如果再不好好做就借调Morgana手下,吓得两个刚脱离试用期的菜鸟屁滚尿流地爬回办公桌前埋头苦干。

Arthur又恢复了加班常态,工作到月亮高挂夜空、整栋大楼只剩自己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才愿意收手回家。头痛再度回归,像你再也不想见到、却又永远摆脱不掉的国小同学,堂而皇之在Arthur的太阳穴建立殖民地。他拉开抽屉看见那一盒只剩三颗的Nurofen,瞬间想起Merlin调侃他是「止痛药墨镜男」,俏皮的语气和神情几乎让他胸口紧得喘不过来。他推上抽屉,闭起眼睛,把脸埋入双手中,手指用力地揉搓额首及太阳穴,逼迫自己净空脑袋,不要去想那避不见面的楼友,直到感觉好一点才停止按摩。

他推开座椅起身,拿着要发送给采购部门盖章的文件走到Morgause桌边。办公室外一片漆黑,除了门上的逃生指示灯还凄苦地照着,这样的场景Arthur近来几乎晚晚看见,毫不陌生。

他在助理整洁的桌上放下文封,同时注意到桌面的另一侧有两个外来的邮件信封。出於好奇他端起其中一枚,就着从身後办公室照来的微弱光线翻看起来:信封上的收件人写着UtherPendragon,寄件者是Stonewall,一个长期投入争取LGBT权益、进行政治游说的利益团体。他拆开来,发现那是一封感谢函,表示为了答谢多年的赞助,邀请对方参加感恩餐会;另一封则来自AVERT,一个HIV防治的公益组织,同样也是邀请Uther出席岁末的募款晚会。

他蹙眉寻思为何这两间机构会寄信给父亲。或许是出於精算师建议的节税考量?但收件者载明是UtherPendragon,看上去更像是以私人名义赞助的。然而全球有这麽多慈善机构,为何又选中这几个组织?

手机在Arthur办公桌上唱起歌来,打断了他的思考。LoreenaMcKennitt优雅的竖琴声回荡在如今一片死寂的大楼里,听上去格外吓人。Arthur将邀请函塞入信封内放回原处,快步走回办公室接起电话。

「嘿,Pendragon!」Gwaine久违的愉快声音从另一端跳进他耳里,Arthur捧着话筒侧过身去,碰巧望见玻璃上自己倒影脸上正在扩大的微笑。

「醉鬼,怎麽啦?」

「呦,一开口就伤我的心,看来这几年的岁月让你的嘴上功力不减反增啊,王子。」

Arthur完全没被对方下流的暗示惹恼,反而对许久未闻的昵称朗声笑开,朝看不见的老友眯起眼睛威胁道:「说过了别叫我那个娘娘腔称号。」

「如果你帮我付酒钱的话,我愿意忍痛割舍取笑你的机会一个晚上。」Gwaine温醇的嗓音开起厚颜无耻的条件倒是一点犹豫也无,惹得Arthur忍不住对空气翻了个白眼,「大胆猜测──你还在你那操翻屁股也没办法把办公室往上搬一层的Pendragon大楼里,和你那台连载入CATIA都要耗上一分半钟的破烂电脑悲苦奋战,只有孤苦伶仃的小桌灯陪伴你熬过漫漫长夜。」

「是一分五秒。」Arthur纠正老友,因为被说中七成事实而恼羞地龇牙出嘘,「有屁快放!」

「我靠,果真呢!老子真神!」Gwaine豪气地大笑三声,Arthur转着眼珠考虑要不要就此挂断电话一劳永逸,「哎放弃吧!依你那先把手下员工逼疯之後再逼死自己的破烂个性,就算你今天的工作进度没有达到你那高的泯灭人性、不Arthur闭嘴,就是泯灭人性的预订目标,明天Pendragon企业也不会因此股价暴跌、一蹶不振,你爹也不会为此倒闭破产而流落街头,好吗?是周五夜耶!来陪我一会吧!咱俩多久没见了?上回撞见你和那颗小甜菜的那次可不算数,我们可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你就屁颠屁颠地跑回你心心念念的威尔士小蛋糕身边了。」

Arthur正想出声抗议Merlin不论与甜菜或威尔士蛋糕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才猛然记起Merlin似乎不想见到自己,心头涌现的酸楚呛得他说不出话来。

「说到威尔士蛋糕,你甚至都没介绍我们认识!Arthur,你这样对得起Pendragon家的绅士传统吗?Geoffrey会为了你辜负他多年来呕心沥血的谆谆教诲而悲恸地哭晕在厨房的!」

Arthur闻言嗤笑,反问前任室友:「那你的骑士精神又被你抵押在哪个臭气熏天、厕所堆满烂醉屍体的酒吧里,好再多换两杯比尿还难喝的生啤了呢,GwaineOswald?」

入住宿舍不久Gwaine得知Arthur的身分,坚持用「王子」称呼Arthur足足一整个月,同时宣称自己是他身边忠诚的圆桌武士,以护驾之名挡下无数个看上他漂亮(Arthur为这个形容词巴过Gwaine脑袋不只一次)外貌或雄厚经济背景或兼而有之而死缠烂打的女大学生,让Arthur不能再爱他也不能再恨他。

「我?我这不就来拯救你这受困高塔的落难少女了吗?」Gwaine反将一军,Arthur在被羞辱而恼怒的同时也被逗乐了,抿着嘴一时半刻想不出更尖酸的话反唇相讥,「怎麽样?来陪陪我这快把自己屁股都卖掉好凑齐酒钱的穷酸骑士,快放下你那头美丽的金色长发吧,好心肠的王子或是公主随便啦殿下!」

Arthur握着话筒,一脸好笑地注视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映,思绪穿过现实飘游到Merlin疏离冷漠的眼神,瞬间他像误吸了一大把细针入肺,每一个吐息胸腔都刺痛不已。

「好吧,你赢了。」他听见自己答应,而Gwaine在电话彼端欢呼起来,「发给我你那肮脏酒吧的位置,我二十分钟後到。」

他们一直喝到酒吧打烊才离开。

Arthur在人行道上向Gwaine挥手道别(声音不必要的大,但谁又会见鬼的在意啊?),跌入刚停下的计程车後座,向司机报上地址,暗自庆幸自己今早临时决定改搭地铁上班,他的车才免除了在这个偏僻街区过夜,并被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少年刮花烤漆甚至砸烂车窗的悲惨命运。

他瘫倒在座椅上,意识浑沌地看着沉静的街景逐一流转出视线。他没有去想Merlin。

下车前Arthur塞给司机份量合宜的小费,感谢对方搭载一个勉强还算得体、没有把後座吐得乱七八糟的酒鬼,接着步履蹒跚地推门进入公寓,努力保持清醒,举步维艰地爬上楼梯,即使此刻他的理智就是一坨烂泥。

他半挂在扶手上,一边拖着自己移动一边哀伤地想着,如果现在旁边有只加拉巴哥大陆龟和他比赛,那只幸运的爬虫类大概会大获全胜,而自己只会悲惨地倒在楼梯尽头。Merlin这次甚至不会开门出来架起他、温柔地搀扶他带他回房休息,虽然Arthur必定会把脸埋在对方颈侧的肌肤,使劲嗅着Merlin身上好闻的气味好像他的後半辈子可以凭此维生。

接着他更哀伤地想到,如果Merlin知悉他此刻脑中的念头,肯定觉得自己是宇宙无敌的变态,会二话不说立刻叫上出於不明原因憎恨Arthur的Will帮忙,一天之内搬离这栋公寓,余生都和Arthur保持半个地球圆周的距离,留下Arthur心碎而亡。

他爬到了二楼,通过紧闭如昔的Merlin门前时,他死命加快脚步(虽然成效不彰),不想对方恰好开门撞见自己落魄的模样,同时却又矛盾地希望对方开门,见证他一手酿成、名为ArthurPendragon悲剧的第三幕高潮。

终於Arthur成功把自己拖进卧室,踉跄几步扑倒在自己冰冷又过大的双人床上,可怜兮兮地把枕头搂进怀里,预感自己会孤单终老。他抱着就此长眠不醒的渴望,迷迷糊糊地对酒精及黑暗的联军弃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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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25成分为Insulinglargine,长效型胰岛素。因为释放稳定且作用时间长,常用作为基底胰岛素。胰岛素开封之後不需冷藏(但也请不要把它放在太阳下晒),而且须在一个月内使用完毕。

26成分为Metformin,因为副作用相对轻微、单用不易产生低血糖、能帮助患者减重等优点而成为糖尿病口服首选药物。肾功能差的病人则因为容易导致乳酸中毒而不适宜使用。听说有些人会拿此药来减肥,这我就不予置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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