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Over the Counter — The Prince and the Magician

Merlin推门进入酒吧,温暖的空气迎面而来包围住他。他喘着气,还来不及拂去肩上的水气,视线已经开始环扫整个空间。他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而他不确定Arthur是否还在等他。事实上,他不认为Arthur看起来像是个脾气好得足以等候一个才刚正式认识一个多星期就立刻放他鸽子那麽久的人。一半的Merlin为此感到庆幸,同时另一半的他却感觉失落。

他不想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有点期待赴这场约的,可惜临走前一位客人忽然进门,Gaius却正被另一位病人绊住抽不开身,Merlin只好帮忙接待。他本以为是个能够被轻易打发的简单药物谘询,但当那名中年妇女开始从她的手提袋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上头贴着用Merlin看都没看过的语言书写的标签时,他内心开始警铃大作。

好不容易解决客户的问题,Merlin从药局飞奔而出,冲上人行道,打开手机准备传简讯给Arthur,这才发现自己忘了问他的姓氏。是的,他们交换了号码,或者说Merlin给了Arthur他的,因为药局电脑里已经有Arthur的通讯资料,只是出於保密协定,在电脑上病患的姓氏大部分都被隐去,只剩首尾两个字母,所以在他的通讯录上,Arthur就只是……Arthur。

老天,他连对方的全名都不晓得,也难怪整段路上对方都没有回覆自己提前通知他会迟到的道歉简讯。

Merlin焦虑地扫视四周一边前进,一直走到酒吧的一半深,才看见Arthur坐在靠墙面对门口的位置,白色的衬衫卷到手肘,领口钮扣开了两颗,样子几分慵懒几分郁卒。他面前有两个啤酒杯,一个空了,另一个只剩四分之一满。

「我感到十二万分的抱歉!」Merlin快步赶到Arthur对面坐下,满脸愧疚地看着对方,「我的老板临时需要我帮点忙,顾客又有点棘手,所以……」

Arthur露出一个迷惘、明显被冒犯的表情望着Merin,整整三秒後才开口说道:「抱歉,我认识你吗?」

「我……」Merlin瞪大眼睛,呆楞楞地望着Arthur。对方的话让他一下无法应答,他的脑袋空转了几下,无数个愚蠢的策略飞过他脑海,包括:A)假装认错人并迅速闪人、B)藉口去洗手间并从後门开溜,或是C)也装作不认识改而搭讪对方──

「开玩笑的,」Arthur咧开嘴,笑了出来,那个笑容瞬间让Merlin心跳漏了好几拍,「说好的我不会毁约,更况且你还让我赢了一杯酒。等我一下,正好我再拿一杯。」他起身往吧台走去,手肘靠上台面,半趴伏着。

一个有着健康小麦肤色的女酒保靠了过来和Arthur交谈了几句,Arthur转头望向Merlin,又接着转回吧台。女酒保顺着Arthur的目光朝Merlin的位置看了过来。Merlin认得那个女孩,那是他大学室友的、呃、前女友,Sasha。Merlin还记得有一阵子每次回去就看见那女孩坐在他室友的大腿上,两个人占据了沙发的一角,毫无顾忌地大放闪光,弄得明明是张双人座却没有人敢爬上那空着的另一个位置。後来小情侣分手时情况颇为惨烈,说不上真的是谁的错,不过站在绅士的立场Merlin还是安慰了Sasha比较多。只有多一点点。

Sasha看了他几眼,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Merlin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对女孩挥了挥手。Sasha点点头,又将视线挪回Arthur脸上。因为距离太远,Merlin听不清他们说了什麽,但Sasha转身凑到机器前开始操作准备啤酒。

Merlin吐了一口气,低下头揉着冻僵的手指尖。幸好Arthur还在,似乎也没真的生气,换作是自己,被一个初识的人毫无理由放了半小时的鸽子,难保不会不耐。或许Arthur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不近人情。当他再抬头时,正好对上Arthur的目光。

「嘿,一切嘟嗨好吗?」叼着两包花生米的Arthur从齿缝间勉强挤出那几个字,声音在他嘴里滚了好几圈才传进Merlin耳里,听上去闷闷的。他搁下两手中的啤酒杯,把嘴里的花生米取下抛到桌上,动作是那麽自然流畅得令Merlin意外,彷佛他已经这麽做好多次了,就在此地、这张桌子、这间酒吧。彷佛他很熟悉这里,但这种地方并不像Arthur这种人──

「你很常来这里?因为你似乎不是──」他脱口而出,然後瞬间後悔地想咬掉舌头。

Arthur看上去并没有被冒犯到,反而像是被逗乐地笑了,「你以为我是那种高级夜店咖?」他向後靠向椅背,耸耸肩继续,「我喜欢这里。」

「所以那就是为什麽你会约在这里?」

「这里很适合聊天,离我住的地方也近,还有,我喜欢这里的啤酒。」Arthur缓慢地点头,眼睛慵懒地眨了几下。他按着一包花生米,推到Merlin面前。

「难怪你似乎跟酒保很熟。」Merlin接过点心,撕开包装後放在桌子上,但没有动它。他又扫了在吧台後忙碌的Sasha一眼,女孩正把一篮刚炸好的薯条放到台面上,发现他的视线後对他俏皮地一笑。

「噢,对啊。」Arthur笑开,伸手从Merlin面前的包装里夹了一颗花生米抛进嘴里,「她似乎认识你。当我提起我正在等的人时。你知道,Merlin可不是个天天能在大街上听到的名字。所以当我再形容一下你的模样时,她就肯定我们是在说同一个人了。」

「噢,呃,对啊,我们算旧识。」

「她跟我打赌你不会出现。因为据她声称,我不是你的菜。」Arthur点点头,又偷了一颗花生米,「但我赌你不会放我鸽子。我想你没有这麽残忍,初次约会就让对方傻傻乾等上半夜。」

「所以这是个约会?」Merlin注视着Arthur脸上的笑容,挑高了一边眉头,「我以为这只是个普通朋友出来喝喝酒、聊聊天的周五夜晚。」

「可以是个约会,也可以不是。」Arthur拿起啤酒喝了一口,「你要它是什麽就是什麽。总之,最後你出现了。我赢得了一杯啤酒。就是这样。」

「听起来你像是最大的赢家。」Merlin笑了一下,拿起酒杯也啜了一口。

「我想我是。只除了我还是不认为我不会是你的菜;我可是每个人的菜。」Arthur偏偏脑袋,快速地勾了勾嘴角。为此Merlin尴尬地笑了笑,只能拿起啤酒再饮上几口。Arthur盯着Merlin放下玻璃杯,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之後才开口:「那麽,告诉我,为什麽你会想当药师?」

Merlin听见问题,回神似地收回还流连在酒杯上的手指,结结巴巴地回答:「噢,呃。不是什麽太复杂的故事。但要讲完也没那麽容易,如果不省略细节的话。」看在老天的分上,他真不知道自己干麽这麽紧张。

「我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呃……好,」Merlin尝试让自己不要因为Arthur的笑容而恍神,是他的错觉还是Arthur的笑容真的太灿烂了点?

「当我还很小,约莫是六岁吧,同班上有个男孩长了水痘,但他母亲却大意地没注意到这件事,还是让他来了学校,於是,出於墨菲定律,我当然也中奖了。」他停下来瘪瘪嘴後继续,「我妈妈让我留在家里静养一个星期。一开始其实还好,伤口不算太痛,可是当那些小水泡开始结痂的时候,你知道,那种痒简直要命!然後我妈妈的老朋友──我想你也认识──我现在工作的药局的负责人Gaius恰好来拜访。我在床上无聊得难耐,又被严格限制不能去搔抓那些开始结痂的地方,正愁没法打发时间,他进到房间来,教我把手给他。」

Merlin停了下来,有点得意地看见Arthur显然对接下来的故事充满好奇。

「他给了我一瓶小小的药膏,告诉我可以擦在我觉得痒的任何地方,而且只要我痒的时候就能擦。那药膏很神奇,只需要一次我就不再觉得痒了。而那就是我决定要成为药师的时刻。」

「就这麽简单?」Arthur挑着眉头,Merlin不由得笑了出来。

「怎麽?你以为有什麽轰轰烈烈的觉悟吗?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不过Gaius同时还留给我一本药草学的入门书,让我被困在床上的时光没那麽空虚。至於到伦敦来这个提议,我母亲与Gaius得各负责一半,他鼓励妈妈让我到外头闯闯;所以我就来了。」说到这里,Merlin停了一下,耸耸肩之後,再喝了一口啤酒後继续,「其实一开始我也并不非常喜欢,我是指,想到能够帮助需要的人很棒,但那些多的足以塞爆你脑袋的知识有时候并不是那麽酷,特别是当你感觉不论花了多久时间或努力,自己脑袋却像有个大洞似的,什麽东西都往外流。我曾经考虑过放弃,转学或是什麽,不过……」

Merlin低下脸,盯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在我快放弃的那年圣诞节,我回到家里。妈妈在平安夜给了我一样东西,那改变了我的想法。」

「是什麽?」

「是一个我父亲留下来的盒子。我其实没有见过他,因为他一直在国外工作。根据我母亲的说法,他跟着联合国的医疗服务队到肯亚去了。他偶尔会写几封信回来,我曾经在电话中跟他交谈过几次,但也仅只於此。我从未认识过他,直到那一个晚上。」Arthur注视着Merlin,後者正陷入自己的回忆中,「那是在他死後从肯亚寄回来的。盒子里有他亲笔写下的手札,还有一支玻璃的针筒,就是在二战时期使用的那种。那是他的收藏。他在手札里纪录了很多事情,包含在他的帮助下救活的病人,还有他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断气的人们。」

「他是个医师?」

「是的。」Merlin微笑,「妈妈并不希望我追随爸爸的脚步,至少不要离她太远,但或许,我们家族的人都注定要为人类尽一点心力,哪怕是在不同的领域。可能我不像我父亲那样伟大,愿意飘洋过海到偏远地方救助资源极度缺乏的人们,但我想,即使是在这里、这个国家、这座城市、这处地方,也还是有些人需要帮助。」

Arthur眨眨眼睛,看上去正努力想出什麽风趣的话好应答,但在那之前,Merlin已经朝他挤挤眼:「例如某个快要因为止痛药而烂胃爆肾的上流墨镜青年。」

Arthur愣了愣,接着朗声笑开:「我有认真在减少止痛药量。真的。」他抬起双手以示真诚。

Merlin也笑了:「我晓得,因为距离你最後一次买止痛药是一个月前了;除非你都光临别家药局去,那可就另当别论。」

「不,没有。你们的药局是我最常光顾的一间。」Arthur边笑边摇头否认,「我可是个忠实的顾客。你和Gaius该考虑将我列入贵宾名单。」

「我会向他提议的。」Merlin回答,忍不住咧开嘴,并注视对方咽了好几口啤酒。出於好奇,他再度开口:「那你呢?你喜欢你正在做的事情吗?」

Arthur似乎僵硬了一下。他放下酒杯,稍稍倾过身子靠向Merlin。Merlin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从冰冷的空气传过来,若有似无地拍在他面颊上。

「我喜欢──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那句话,还有那种突如其来的暧昧气氛让Merlin向後缩了一下。Arthur像是察觉到了,迅速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Merlin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这种尴尬,他不安地在座位上扭动了几下,直到Arthur的声音传过来。

「我似乎还没问到你姓什麽?」他听上去那麽若无其事,让Merlin困惑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是Emrys。」他回答,试图板起脸孔但失败,并抢在Arthur开口以前接续,「是的没错,就是和那个传奇大法师同名。妈妈说我爸爸在帮我取名时觉得,既然有这个姓氏,不取这样的名字实在太可惜。他大概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间,他儿子都在万圣节时被迫扮成头顶尖帽、满脸白胡的老人。」

「所以你会魔法罗?」

「可惜不会,」Merlin笑了笑,他想起Will在第一次把他的全名和那个传说联结起来时的反应:两眼瞋得老大,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只鸡蛋。那个家伙有时候真的傻得可以。「即使所有初次见面的人都这麽假设,但我还是得再一次让你失望了。我倒是希望动动手指就能让全世界都听从我的,这样所有病人都能不药而癒,Gaius也不必老皱着眉头,好似天空随时都要趁他不注意时塌下来的样子──再说,如果我真的拥有魔法,我可能会想让你知道吗?我怎麽能够确定你不会绑架我,将我以高的没天良的底价起标,拍卖给出价最高的邪恶科学机构,好让他们进行那些绝对违反人道精神的人体试验?」

Arthur故作受伤地摀着胸口:「噢Merlin,你真是太令我伤心了。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只是个为了钱连朋友都可以出卖的人物。」

Merlin不禁大笑出声:「我不得不保护自己!况且,我连你的姓氏都不晓得!你不太说关於自己的事,而我几乎不认识你。你知道吗?你在我的手机通讯录里还只是Arthur,没有姓氏、没有其他形容词,就只是Arthur!还是我应该把『止痛药男』当成前缀加上去好和其──」

「哇哇哇,看看这是谁呀?ArthurPendragon!」

Merlin回过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他们桌旁。那人穿着一件黑白横纹的polo衫,蓄着粗犷的络腮胡,两只手各端着一杯啤酒,一头让女性尖叫的狂野黑发下,脸上的笑容大的足以融化太阳。

「还不快点给我一个有力的熊抱?」男人说。

Arthur大笑,起身迈上前试图给那人一个拥抱,「Gwaine!」

男人警觉地张开他端着酒的双臂,後退了一步:「噢等等!小心我的酒!」

Arthur嗤笑了一声:「过来。」他说,一边小心地给了男人一个友善的拥抱。

Merlin看着Arthur和他的朋友叙旧,拿起啤酒喝了几口,又伸手拿了几颗花生米放进嘴中。他一边咬着坚果,一边思考──忽然什麽画过他的脑海。

「抱歉,那是我大学室友,我们有一阵子没见了。」Gwaine离开後,Arthur回到他的位置上,一边说着。

Merlin抬起头看向对方,两眼瞪得老大:「Arthur、Pendragon。」

「呃,是的,那是我的──」

「你是ArthurPendragon。」Merlin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盯着Arthur的表情,满脸不敢置信,「经营Pendrangon企业的Pendragon家族……的ArthurPendragon。」

Arthur收敛起笑容,他盘起手,向後靠上椅背:「那困扰你了?」

Merlin皱起眉头,轻轻甩了一下脑袋,「不,只是、我有点不敢相信。因为、呃、这是我第一次跟一个名人这麽近距离的接触。还不只是物理性的距离。我是说、我从来没认识过什麽风云人物,更遑逞是说上超过十句话了,那怕是高中时候的足球队长我都──」忽然他停下,「很抱歉,我又在胡言乱语了。请原谅,每次我一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乱说话,Freya总是说我像个蠢蛋,不知道什麽时候该闭嘴。」

Arthur看上去放松了一点,他放下手,打量Merlin一会彷佛在评估什麽,之後又探过身子去,从Merlin的点心中偷了一颗花生米:「没关系。你可以拿我当练习对象,如此下次J.K.Rowling走进你的药局时,你就能侃侃而谈地对她介绍所有产品了。再说,我觉得那样还蛮可爱的。」

Merlin目瞪口呆,涨红了整张脸。ArthurPendragon绝对不像他的深黑墨镜那样冰冷。

他们有默契地不再提起身世话题,打定主意就只是聊天闲扯,话题随意游走在童年回忆和各种价值观之间──Merlin赞成威尔士独立而Arthur抱持相反意见;Merlin相信轮回而Arthur嗤之以鼻;辩论到最激烈时,无法想出好论点反驳对方的那人会开始朝对方扔起花生米,直到对方投降并同意放弃目前的话题移动到下一个。

Merlin买了第二轮啤酒作为自己迟到的赔罪,拒绝了Arthur递来的钞票但接受了下回午餐由Arthur买单的提案。

九点刚过时,Sasha送来一篮薯条,意味深长的看了Merlin一眼,再带着她依旧窈窕的身段,走回吧台後加入一群正在为阿森纳摇旗呐喊的球迷。两个年轻的男人兴致高昂,聊得太过忘我以至於忽略了时间,一直到接近酒吧打烊,Merlin开始不自觉地眨起眼睛,他们的闲谈才告歇止。

「怎麽了?」Arthur问,他的担忧全写在脸上。

「没事,」Merlin仓促地微笑,再次用力地挤压双眼几次,「只是眼睛有点乾。不是第一次了,有时比较疲累时就会这样。」

「你需要我、我能帮上什麽忙吗?」Arthur稍微弯身向前,似乎想起立靠近Merlin好检查对方。

「不必,」Merlin摇摇手,「我没事。不过我想我的身体不愿意再让我继续了,显然它是在威胁我要是今天又熬夜的话,它就要罢工以示抗议。」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但Arthur不太买帐。

「我该陪你走回家。」他皱眉,一边起身穿起他搁在一旁的大衣。

「不用,没关系。我有瓶人工泪液放在药局的柜子,我得先回去拿,不太远,而且时间也不早了。」Merlin说,对Arthur笑了一笑。

Arthur不甚确定地看着Merlin。直到抵达酒吧门口,Merlin都得再三向对方保证自己无碍,才终於说服Arthur不情愿地先走一步。

雨似乎暂时停了。深夜的伦敦街头不算特别宁静,远处偶尔传来狗吠的低啸。他经过几间依旧人声鼎沸的酒吧,有几个看起来刚超过合法饮酒年龄不久的年轻人围绕在他们正在呕吐的夥伴身边,不厚道地取笑着对方。

Merlin回想起Arthur今晚的样子:风趣、爽朗,甚至很温暖;最後迟迟放心不下Merlin的焦虑样子几乎有些可爱。

他忍不住微笑,拉起帽兜,在黑夜里加速往药局的方向跑了起来。

Morgana在星期二晚上打了电话来,在话筒那头说得彷佛她将会在星期五的庆祝晚宴全体一百二十位宾客面前裸奔似的,硬是在隔日下班後拖着Arthur直奔她最爱的礼服店。

「你在夸大事实,Arthur,我没那麽夸张。『裸奔』甚至根本没出现在我的句子里。」她眯着眼睛,对在不远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Arthur抛出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继续比较着服务员拿着的一件艳红、另一件亮银与蓝色交错的晚宴服,「右边。」她说,拿着红色晚礼服的店员离开,而Morgana则拿着银色的那件走入更衣间中。

「是没有,但也够接近了。你大可以找你那些姊妹淘陪你逛街,甚至只要你提前说一声,我可以给Morgause半天的休假。」他掏出手机上网检查信箱。没有新信。Morgause八成收了Morgana不少好处,条件是整个晚上都不能用任何公事打扰他。女人总是心机险恶。

「Arthur,亲爱的,你忘记你昨天临下班前才吩咐你的助理,今天她离开前要把今年度你们部门里所有支部的财务报表汇整好送到你桌上。」Morgana的声音从更衣间里传来,让Arthur想起了魔术师在往柜子里插剑以前总是会让美女助手伸出手或发个声音,以取信观众美女还在那密不透风的箱子里或帘幕後,「我找上你是因为我相信你的『同性恋眼睛』。」除了他不能把剑插入那道黑色布幕中,真不幸。

她拉开布帘,Arthur从手机银幕上抬头。

「怎麽样?」

「我以为现在立五月柱还太早了一点。」

Morgana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又转身去看全身镜,然後毅然决然地再次走进更衣室。再下一次,她挑了一件平口的金色亮片礼服。

「大笨钟感谢你对它的诚恳支持。」

Morgana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再换一件。而这一次,礼服获得了「拜托告诉我他们现在已经不流行把婚礼花束别在新娘裙摆上了」的评价。

那件活像把枯萎的绣球花丛织在下摆上的晚礼服似乎到达了Arthur的极限,终於,他从座位上起身,而Morgana从来没有这麽感谢对方愿意大发慈悲地把他那快生锈的屁股挪一挪位置。Arthur走到衣架旁,翻看几件之後取出一件深绿色V领细肩裸背礼服,递给Morgana,「试试这件。」他说。

Morgana接过衣服,半信半疑地走进试衣间。当她再次出现时,旁边的服务员也浅浅地吸了一口气。俐落的剪裁将她的曲线烘托的恰到好处,而Morgana美丽的背部线条正好让人一览无遗,最後被收进柔软的衣料之中,引发更多遐想却又不至下流。深绿色正好衬托她的眼睛,搭配她白皙的肌肤更是增添了无限优雅和性感。

「就是这件了。」Arthur盘起手,露出满意的微笑。

Morgana在镜子前转着圈,审视着衣服在自己身上的效果,一边慢慢也跟着微笑起来,「看吧,找你出来是对的。就凭你那少的可怜的社交生活,如果我再不帮忙,你的社交技巧会逐渐萎缩到只能吐出三个字,最後我们甚至都不敢让你和其他公司的公关见面了,因为他们可能会误以为传闻中年轻有为的小Pendragon居然是个哑巴。」

「胡扯。」Arthur注视着挚友满意的笑容,翻了翻白眼,「我的社交技巧可好的很,不劳您费心。至少上周五整个酒吧几十个人都能为我作证Merlin整晚没抱怨过我无趣。」

「Merlin?」Morgana从镜子中凝视乾弟,旋即转过身正视对方,等Arthur发觉自己的失误时已经太迟了,「那是上回你提到的那个约会对象的名字吗?」

他亡羊补牢地思考着如何搪塞姊姊。各色答案闪过心头,居然没一个可用,面对Morgana逼人的锐利眼神,他只能莫可奈何地点头。出乎他意料,Morgana一反常态地没有得寸进尺继续拷问更多细节,只是静静地望着Arthur,眼神缓和下来,变得温柔。

「Arthur,」她轻声唤道,「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那个很特别的人,答应我,你不会让机会溜走。」

顿了一顿,Arthur才缓慢莞尔:「我从不让机会溜走,所以我才能搞定Avalon的这笔生意。」Morgana张了嘴,但他丝毫不给对方发言机会,迳自接下去,「而你应该停止为我的社交生活担忧,考虑到你的年纪远不比Bennet太太,不必处心积虑地想把我当成你已逢适婚年龄的女儿,和某个不存在的金龟婿送作堆。而且等等,对方似乎挣的没有我多?」

「Arthur,」Morgana皱起眉头,她的表情介在想大笑和抓狂之间,看上去很是滑稽,最终她叹了口气,「你真的太gay了,我不得不说。」

「怎麽?出柜而且自豪!」

Morgana瞪着他。

Arthur咧开嘴,露出了一个他知道Morgana会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好打掉的欠揍笑容,但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总是站在柜台後的小药师,那人傻气、总是有点凌乱的黑色短发、给所有上门顾客一视同仁的蠢兮兮关心和微笑。一股无名的温暖流入他胸口。MerlinEmrys,一个如同他名字般奇特的存在。

他看着眼前仍用死光紧盯着自己的的Morgana一会,最後他走上前去,一直到了对方身前才停下。Morgana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他,甚至眯起双眼像头蓄势待发的母豹,而他的回覆正是她的猎物。Arthur笑出来,同时摇了摇头,接着倾下身子在姊姊颊上印下一吻。

「我答应你。」他缓缓地说,知晓对方接收到他话里的真诚,「现在,去把这身足以耗掉我一个月薪水的衣服给我换下来,然後兑现你的承诺带我去吃一顿正式的晚餐。我饿毙了。」

在深绿色晚礼服之中,Morgana满足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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