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年十月二十号,星期日,天气冷冽,我穿着毛衣外套还有围着一条湖水绿色的围巾,头上戴顶针织毛帽,独自走在喧哗的街,边看着简讯,期待着久违的会面。
跟他们分开有一段时间了,离上一次见面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因为彼此都忙於自己的课业。开学业已三个月左右,他应该也适应了大学生活吧?而我呢,高中三年级的生活一成不变,只是心情变的更加紧绷,毕竟明年大考将至,也没什麽时间约出来玩,这次他的突然邀约,让我既兴奋又开心,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约好的地点,我看着头顶上那块速食店的大招牌,走了进去。当我还在四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时,就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我望向声音来源,跟他挥了挥手。
「凡哥!」
他开心的微微笑着,拍了拍椅子叫我坐下,而我却发现他身边多了一个生面孔。
「阿,这是倪夏,我的大学同学!文贺今天有事,所以没办法来了!」他咧着嘴笑。
「你好!」我恭敬的向他行了礼。
名叫倪夏的人眼睛大大的盯着我瞧,他有着一头黑中透出淡淡褐色的短发,及露出眉毛的短刘海,眼睛被外面的光线映的闪阿闪的。如果凡哥不说那是他同学,我以为他是高中生──比我还小的高中生。
「志宇?」
一时发现自己看的入迷,我连忙移开了视线。
「要吃什麽?先点餐吧!都快饿死了!」凡哥一手撑着头,另一手则是把点餐单递给了坐在对面的我。
「恩!」我接过菜单,不时注意着对面的两个人,他们在争吵着谁要去拿他们刚刚点的餐点,最後是用猜拳解决,看到他因为输了而不服气的表情,我觉得很可爱。
凡哥问了我决定要吃什麽了吗,我顿时发觉刚刚的注意力全在那个人身上,手中的菜单根本一眼都没看,凡哥见我没回答,又继续问了我现在的住址,还说了倪夏一个月前从C县搬来,离我家蛮近的,要我好好照顾他,此时我疑惑,边鄙视着萧凡哥的高傲的笑声,不过,一个大学生还需要未成年的我来照顾吗?
「是阿!我怕他失踪。」凡哥似乎猜到我心事般的笑了笑。
这时倪夏已经拿着餐点朝这里走了过来,我们也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耶!好耶!我快饿死了,炸鸡!」凡哥说,然後就从袋子里挖出一只肥嫩嫩的大鸡腿,鲜艳金黄色的表皮,及咬下去酥脆的口感,凡哥不停的赞赏着,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表情,刹那间我还以为有龙从他身後飞过,而身边的倪夏只是一直说他太夸张。
虽然跟凡哥那麽久没见了,但是这次的会面却没有一点尴尬的氛围,有凡哥在的地方总是闹哄哄的,加上今天认识了他的同学,话匣子根本没停过,其实大部分时间我没说什麽话,只是看着两人在斗嘴,倪夏总是说不过凡哥,我偶尔还会帮他顶嘴一下。
吃饱了,我们去附近晃了晃,直到晚上我们才一起坐车回去。
「凡哥,你们不用回T市吗?」车上,我扭过头来问。
「喔,明天上午没课!我打算去住倪夏家,对吧夏!」萧凡喜孜孜的笑着。
而他则是点点头,然後低头玩着手中的ipod。他们送我到我家门口後,就一起回去了,我打开门,走入一片死寂的家。
「呼……。」
好!开始读书吧!
我实在没想到会聊到这麽晚,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其实明天是要模拟考的,我没和凡哥说,以他的个性应该会把我痛骂一顿吧!
洗完澡後,坐在桌前,把参考书、补充讲义全都搬到桌上,面对着座书山,我叹了好大一口气。翻开满是划线重点跟补充的课本,虽然是看着字,但脑海中全是刚刚的那个人,不知怎麽的,就是很吸引我的注意,仔细一想,倪夏这个名字,还真是特别的好听。才翻了没几页我就起身离开了书桌前,走到窗户旁边。
「过两条街的话,倪夏哥的家……在那里吧!」我自言自语着。
忽然,熟悉的铃声响起,我猛然掏出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倪夏。
我开心的跳上床,翻滚了几圈才将电话接起。
「喂?」
电话那头传来有磁性的声音,原来这就是他在电话里的声音。
『志宇,可以下来帮我开门吗?』
我抱着疑惑走到楼下,然後打开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灿烂的微笑,他说是帮萧凡送东西才来的,然後将抱在怀里的袋子提至我眼前,我则是小心翼翼的接过它。
「咳,志宇很久没吃到我做的饼乾了!他一定很想吃吧!」倪夏哥模仿着凡哥高傲的语气说着,我笑了。
「谢谢!」我接着微笑点头。
「那我先走了!」
不出我所料,他要回去了。
「嗯。」我向他行了礼。
门,关上。
我靠在门边,赫然发现自己的心跳跳的超快的,是外面太冷的关系吗?
望向窗外,那个小小的背影消失在街道那头,我看向雾蒙蒙的天空,转身回房间继续读书。面对那堆上面印满外星文的书本,真是恨不得把它全部撕烂之後全部丢进马桶里面冲掉!……不过我终究还是乖乖的读了,一边啃着饼乾、喝着热热的巧克力牛奶,时钟滴滴答答有规律的响着,暖气时不时呼呼地吹着,我轻轻闭上眼,彷佛还听到优美的旋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猛然起身,发现刚才自己睡的香甜,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意识可以清楚一点,然後,我听见了音乐声,没错!熟悉的手机铃声和门铃声并行的一搭一唱,我从床上拿了手机,竟然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再望了望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直到门铃声停止我才反应过来,於是立刻冲下楼,开门!
「倪夏哥?!」
我讶然的望着蹲在我门前的他,他蜷曲着,身上积了些雪,我抬头望向天空,绵绵细雪悠悠然地飘下。
「快进来快进来!」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水汪汪的大眼睛彷佛是在哭泣,他冷的全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搀扶着他走进客厅,开了暖气、拿了几条大被子和衣服给他,我脱去他身上单薄的、湿掉的外套,倪夏的手,好冰。
我坐在小椅子上,隔着茶几,对面的是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茶的他。
「哈、哈秋!」
「没事吧?现在觉得怎麽样?」我连忙递了卫生纸给他。
「吾恩……。」他擤了擤鼻子,然後缓缓的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
「志宇,谢谢。」他说,接着露出灿烂的微笑。
我的心猛然揪了一下,一定是因为自责的关系吧?我是在自责所以才会这麽担心他的,如此而已。
「不、不客气……,你不需要向我道谢的。」我说,然後又倒了满满一杯的热茶给他。
「不过你怎麽会蹲在那里?」
「喔,我回去的时候,门和窗户都锁上了,打给萧凡他也不接……,於是我就想到还有你。」倪夏接过热茶,吹了吹之後慢慢的饮下肚。
看着他方才苍白的脸逐渐红润,我稍微放心了。
「那、那如果我没发现你的话,你不就冷死了?」我笑了笑。
「我有想过,一度想放弃的时候你就来了!」他看着我,像是看着把自己从弃养箱里救回来的小狗的爱狗人士一样,眼睛大大的、圆圆的、亮亮的,舍不得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呵呵!」我笑,同时也在心中暗骂萧凡哥。
「那、这条被子借我行吗?我在这边睡就好了,暖气很舒服。」他说,然後一古脑儿的钻入棉被里,满意的笑着。
「喔、恩!那晚安了!」我欠起身,把大灯关掉,留了一盏橘红色的小灯,转身进入房间之前,不自觉的回头看看他,而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睡的很安稳。
隔天一早。
我揉揉惺忪睡眼,按掉了床头柜上的闹铃,刚起床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刷牙洗脸,而是跑去客厅看他。
咦!人呢?
沙发上,只有折好的棉被。
我跑到厨房,因为听到那里传来了声音。
「早阿!」他站在餐桌旁,笑笑的看着我,而桌上是摆好的早餐。
「咦!这种事让我来吧!你是客人耶!」我很讶异,没想到这个傻到需要由未成年的高中生照顾的家伙竟然会做饭!
「痾?这是刚刚外出买来的啦!哈哈哈……当作住宿费吧?」他傻笑,而我的背景,则是被三条线给取代了,我拉了椅子坐了下来,他也坐下,不过他的脸一样是红通通的,还不停的咳嗽。
「还好吧?」我咬了一口蛋饼後望向他。
「恩,我觉得好热。」倪夏扯了扯衣领,似乎想把外面那件毛衣脱掉似的,但不可能眼前穿的比我少的他会感到热,除非他不是人。
我起身,用手贴着他的额头。
「天阿!你发烧了!」我叫道。
「恩?是吗、难怪这麽热。」他说,红润的双颊热的发烫。
「走!我带你去医院。」不等他回答,我脱下自己的大外套披在他身上,还拿了顶毛帽,然後迳自拉着他的手步出家门。
萧凡哥说的没错,这个长相和心智年龄成反比的家伙,真的很令人担心,我低头看着身边矮小的他,红润的唇吐出白白的雾气。
医院到了。
「你在这等我!我去挂号。」
「嗯。」
我穿着制服、拎着书包走去挂号台,然後又走回去他身边,或许,在周围人的眼里,我们就像兄弟吧?──他是弟弟,我是哥哥。
叫到他的号码牌了,我看着他蹒跚的走进去,突然,瞄到医院大门边有个熟悉的身影。
「李萧凡!」我冲了过去,叫道。
「哎呀,被发现啦?」他搔搔头,然後从柱子旁走了出来。
「什麽叫被发现了?你刚刚都一直看着?那昨天?」我简直是难以置信,尤其是看见他一派轻松的脸色。
「对不起嘛!我本来想说让你们快点熟起来,所以故意把门窗锁起来,不让他回家,但是後来却真的睡着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昨天下大雪了……。」他咕哝。
「最後真的睡着了?」想生气又想笑,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
「好啦!高志宇,你快去学校啦!倪夏交给我就行了!」
「不要!我也要照顾他。」我理直气壮的说,毕竟,我也有错,要是我早点发现的话……。
「不行!怎麽可以不上学呢?快去快去!」他拉着我。
「不要!」我硬是抱着柱子,出入的人无不投射异样的眼光。
「快去上课!你高三了耶!」
「我不要回……!」
高三,我高三了,高三?!模拟考?!
「那我走了!」我突然放开了柱子,拉着我的後作用力使我们两人往後退了几步。
「呀!高志宇你这死小子!」他在背後唠叨着,我则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模拟考模拟考!我竟然忘了!真是佩服自己的迟钝!
上课钟一响起,教室里响起了学生们挥动纸笔的声音……。
公车上。
「你,还好吧?」李萧凡歪着头问身边的倪夏。
看着倪夏摇摇晃晃的拉着把手,他看的很是惊险。
「我看你就请假回家休息吧!」萧凡看了看时间说着。
「嗯。」倪夏说。
虽然有吃过药了,但他还是觉得好不舒服,头痛的快要裂开了。
「哈啾!」他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
「痾阿--!」突然,一个紧急煞车,倪夏没有握着把手,而李萧凡也来不及反应过来,前者就这样往前俯冲。
「没事吧?」
萧凡将遮着双眼的手移开,本来以为会看到惨不忍睹的人体趴倒画面,没想到,有一个人拎住了他。
「嗯……!谢谢。」倪夏低着头,向那个高大身影道谢,才感觉对方慢慢的收回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左手臂。
「仲军?」萧凡吃惊的望着那个身高直逼190的高大小平头。
「喔?萧凡。」他说,然後露出笑容,低沉浑厚的嗓音彷佛清晨懒洋洋的大钟。
「你怎麽在这里呀?好久不见了!今天没课吗?」萧凡笑着说,然後拉过倪夏。
「我要回家一趟,下午没课了。」
「是吗?对了!这我朋友,他是倪夏!」他拍了拍他的背。
「咳咳!」
「他还好吗?看起来很不舒服。」
「恩,我打算让他请假在家休息!但是是反方向……啊、对了!你就先替我照顾他吧!」李萧凡露出邪邪的笑容,然後押了下车铃。
「咦?」刘仲军哑然,倪夏也哑然了。
这家伙,都一直指使别人做事吗?而且还是命令句。也是,毕竟他是萧凡,嚣张又烦人的萧凡。
「掰!」他开心的挥挥手,走下了公车,剩下的两个人,无言的对望着。
「不好意思。」站在门边,倪夏说。
「喔,不用道歉啦!要道歉的是李萧凡。」仲军无言。
邀了倪夏进房来坐,他走进厨房端了壶热水出来。
「你就在我房间睡吧!我先去开暖气。」他说,然後走进房间。
倪夏坐在客厅里,左看看右看看,宽敞的客厅有着一台液晶萤幕电视、三个长沙发和一个深咖啡木质的咖啡桌,墙上排列着几张照片和一些世界名画,仲军家看起来十分气派,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静谧之感,很高贵、却很舒适。
「饿吗?」刘仲军走了出来,一问。
「嗯,非常饿。」他诚挚的说。
「那我去买些吃的,你等我。」仲军笑了笑,然後步出家门。
「好。」倪夏回应。
踩在软软灰灰的雪地上,仲军回想着,自己跟李萧凡到底是怎麽开始认识的,说来缘分也奇怪,今天就这麽在公车上碰到了,当初,好像是李萧凡这个疯子吵吵嚷嚷的说着想认识自己,在班上是个很活跃的家伙,当时的他总觉得,会在李萧凡身边的朋友都很古怪,包括现在待在自己的,那个叫倪夏的人。
想着想着,他已从超市回到了家。
「阿!你回来了喔!不好意思我把客厅扫了一遍,当作寄住费。」他转过头对仲军笑着。
仲军也笑了,难得一笑,笑的有点夸张,他几乎是捧着肚子笑。
「怎麽了?」倪夏回过头,疑惑的问着。
「没事!对不起。」仲军绕过沙发走到他身边,将午餐递到他面前。
「我随便买,看你要吃什麽。」他说,然後扭开了电视开关。
「嗯!」
坐在桌前,听见身後传来的摸索塑胶袋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甚麽阿!寄住?怎麽会有这麽可爱的说法,他想到还是不自觉噗哧的笑了几声,好在倪夏开着电视,没有注意到自己。
「我想去睡觉。」吃完药,倪夏说。仲军回应了一声後,望着倪夏走进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