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的隔天,初唯把我约了出去。
一样的咖啡店,一样的人,饮料和蛋糕也是一样的,但天气却不太一样,气氛似乎也不一样了。
「昨天万圣节舞会好玩吗?」我才刚在初唯对面坐下,看着她纤长的手指握着汤匙,轻轻翻搅着冰沙,明明是如此美好的画面,语气却是如此冰冷。
我面有难色,尴尬的问:「......符媗瑢跟你说的?还是许柏辰?」
她放下汤匙,背向後靠上椅背,双手环胸,寒着一张姣好的脸,语气仍旧没有丝毫升温,「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约我,重要的是,你居然约了邸侑霖让他当你的舞伴。」
我怯怯的说:「好嘛,明年我们两个。」我犹豫了一下,又开口,「我只是担心你不爱穿裙子,你说那样下面空空的很不舒服;你也不爱穿笔挺的西装,你说那样太正式了,很拘束,所以我才不约你啊,不然你要牛仔裤加T-shirt吗?」
她沉默了一下,那脸冰冷才稍稍融化,「好吧,看在你替我着想的份上,我勉强原谅你。」
我白了她一眼,「那小的还真是感谢娘娘的大恩大德喔。」
她随意摆摆手,随即绽开笑颜,但我总觉得那笑容不怀好意,「『愚儿』不必多礼。」
我思考了片刻,才听懂她的「言外之意」,「......Cow!」
她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手肘撑在桌上,自以为风情万种的眨眨眼,「那『愚儿』给朕说说昨日之有趣见闻。」
我无语问苍天,「我怎麽觉得你剪男生头之後变得好有女人味?居然还会抛媚眼?」
「不要转移话题。」
我叹口气,「舞会嘛,当然就要跳舞。」
「你又不会。」
我反驳,「但我在电视上看过啊,依样画葫芦不行吗?」
我本来只打算说黄可妮对我的敌意,但讲到邸侑霖还是过於兴奋,就连他牵了我的手、我们一起跳舞、我们踩着月光追逐的事,一股脑儿全盘托出。待我回过神,这才发现初唯的脸色越发难看。
我尴尬的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你真的那麽喜欢邸侑霖吗?」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我沉默,这一向被视为默认。
「为什麽?」
我反问,「初唯,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我是在问她,亦或是问自己?其实我也分不清了。
国中时期的我,真的很爱哭,看到小虫子要哭,被骂也要哭,反正只要不称心如意就要哭。尤其常常被邵伯伯打,所以每天晚上都在哭,邵华对於我那过於泛滥的眼泪已经无感了,自然是不会安慰我,於是我就跑到河滨公园哭,哭给河流听,哭给天地听,也哭给邸侑霖听。
邸侑霖也不会安慰我,只是等我稍稍安静之後,冷冷的问一句:「感觉好好点没?」
这句话有如暖流汇入心湖,我便会开始思考我究竟是为了什麽而哭?最後连自己都觉得理由很白痴,原因很懦弱。
这足以成为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吗?
初唯对於我的心意,我也不是不知道。
不是我排斥同性恋,只是初唯是我很重要、很要好的朋友,我不能没有她。
我一直以为,只要假装不知道,我们还是可以一直做好朋友,我们还是可以活在由自己的谎言所建构的堡垒,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