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别怪我们,都是你逼的!」马德面部扭曲的大吼,脚步却不自觉的冻结在原地,他无法不害怕,半身溅满血渍的提督实在太恐怖,瞧着你的时候宛如圣经所说的万恶之王撒旦。
「对!都是你!大夥都说不要往南了,你偏偏就要来!留在加勒比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海狸号的叛变船员华特森壮胆似的大声说道,彷佛藉由数落弗雷德的罪状就能正当化他们的背叛行为。
「专断独行!不顾大夥的性命!所以才会死了这麽多人!」众人纷纷附和,却无一人敢冲上前去。
弗雷德手握长剑,一言不发,他的眼罩不知何时已经脱落,露出狰狞的空洞眼窝,仅存的独眼幽幽冷冽,看着众人又好像根本没把任何人看在眼底。
他举步向前,滑身刺击,快如闪电中挑破马德的喉咙,在火光中飞洒的鲜红绚丽无比,明明是热烈鼓动的颜色,却散发出森森的冷意,而一个人的生命远远不够血祭他的暴虐,所有的阻挡在他面前都是徒劳,绯色的身影穿梭在叛徒之中,每一道银花掠过,便又是一条性命的哀嚎谢幕。
杀红眼的背叛者终於却步,他们怎麽忘了,这个人是弗雷德利克.巴萨!他的刀剑比所有人更快更无情!枪口对着敌人时锐利精准宛如死神的镰刀,曾他们无比叹服骄傲,如今指向自己时,也让他们无比惊慌畏惧。
「打、打不过啊!撤、撤退!」
「他是魔鬼!撒旦!」
完全由愤怒与贪婪支撑起来的叛心面对杀戮的利刃後立刻只剩下恐惧,一个人开始向後跑,所有人就跟着奔逃。
韦瓦本来还试图收拢众人,改用火绳枪对付弗雷德,但他的属下听到命令只是猛摇头,谁也不想回去直面那名魔鬼,韦瓦远远的瞥了那个身影一眼,冲天的杀意竟让他无法克制的胆寒颤栗,一咬牙,下令撤退:「上船!全部上海狮号!」
韦瓦快速跳上最後一条登陆用小船,在确定距离安全後,义正言辞的扬声大喊:「弗雷德利克!你害死了众多兄弟!不配当提督!总有一天我会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跟你算总帐!」
带着火把光亮的数条小船快速划远,然後停泊在外海的海狮号张开全帆,在渐白的天色中向北离去,留下海滩上满地的斑驳屍体。
「提督!」瑞克狼狈的被阿修扶着,脚步一深一浅的走来,两人一身脏污,瑞克右腿上紮着厚厚泛红的布条。
「你没事就好,帮我看看莫尔,他也受伤了。」弗雷德毫无表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虽称没事就好,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意,他好像也没看到瑞克大腿的伤势不宜走动,意示两人跟着他。
回到巨石旁的隐蔽草丛,掀开枝叶,莫尔手仍紧紧压着伤口,但人却已经昏厥,脸色苍白如雪,身下褐黑色的泥土大片被浸成了红黑色。
弗雷德直挺挺的站着。
「阿修,快把我的药箱拿来!」瑞克曲起伤腿,一屁股坐在地上,立刻吩咐阿修,他不敢回头去看弗雷德的表情,他从未觉得弗雷德的面无表情是如此的让人恐惧。
瑞克小心翼翼的翻开血色乾涸的覆盖物,腹部一大口子明显是剑伤,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但也不知道昨晚已经流了多久,瑞克只得尽人事的先包紮,再喂莫尔吃下养血的药物。
海滩上残存的水手慢慢聚集到弗雷德身边,稀稀疏疏的竟然只剩下二十七人,每人身上全都带伤,有些人站也站不住,只能靠着夥伴歪坐在地,里面有彭赞、乔瓦尼三兄弟、大厨紮克,还有从鹈鹄号调到海狸号的二副哈恩,八成的人都最早就跟着弗雷德的成员。
莫尔的情况并不乐观,瑞克让阿修挑个乾净的地方支起帐篷,把莫尔移进去,轻伤的人休息过後就去收拾海滩上的屍体,背叛者抛屍山野,兄弟则好好的收敛遗体,举行了简单但肃穆的葬礼。
弗雷德什麽也没说,坐在莫尔帐篷外的漂流木上,面无表情的望着海浪,其他人不敢跟他说话,有什麽事都问瑞克,瑞克跟着弗雷德时只是副水手长,当了海狸号一年的船长也培养了几分手腕,拄着拐杖分配几人负责照顾重伤者,几人游回鹈鹄号和海狸号上查看情况,韦瓦的叛变明显是预谋好的,不可能不对鹈鹄号和海狸号动手。
果然回报回来,海狸号的补给品被搬空了七成,鹈鹄号也被抢走一半,若非叛徒怕了提督提前撤退,恐怕两艘船里一粒小麦一桶水也不会剩下,除了补给物外,海狸号的底舱还被故意凿一个大洞,经过半日,海水已经灌满了最下面两个货舱,若非紧急栓上了隔离门,整艘船恐怕非沉不可,但如今虽然未沉,却也无法再继续航行。
鹈鹄号虽然没被凿底,可在麦哲伦海峡撤退时,它因为领头在最前方,撤退时自然变成殿後,顶下最多的炮火和碰撞,船身伤痕累累不再话下,不经修缮也无法再航行。
但要修缮谈何容易,为了摆脱追兵,资材这种笨重之物几乎全抛入海底,如今靠岸的这个海湾因为气候高寒,林木低矮,触目所及也看不到一颗合适修补船只的坚木。
「怎麽办…」瑞克颓然垂下双肩,怎麽也无法接受他们要不在这里老死、要不被西班牙军舰抓到吊死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