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在拿索停留了五天,充分补给後再度投向蔚蓝大海,船员们抱着轻松的心情以为即将返回欧洲,但航向显然不是这麽回事。
弗雷德指示向西南南前进,但未说明目的地,大夥也只是猜测要到某个港口购入交易品运回欧洲,十五天後,鹈鹕号却悄悄停泊至一处群丘环绕的僻静海湾。
说是僻静,不如说是蛮荒,触目所及一片原生树林,当然也没有任何人烟。
「老大,不是要买烟草棉花吗?」船员们看着凉飕飕的陆地,瞠目结舌的问。
「谁说的。」弗雷德哼哼两声,大手一挥,洪亮的命令:「下小船,在岸边建立营地!」
「是!」不论如何船长的命令是一定要遵守的,一群汉子扛东西的扛东西,下小船的下小船,同心协力吭哧吭哧老半天,再把营帐、篝火生起来,简易营地就成形了。
当晚,鹈鹕号全员共二十八人聚集在营地,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弗雷德杀羊宰牛,肥滋滋的肉搭配一桶桶的水酒送到每个人面前,却没有人立刻喝得醉生梦死,大夥知道一定有重大的讯息即将公布。
酒过一巡,弗雷德站了起来,锐目缓缓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大家一定很疑惑为什麽我们要停留在这个蛮荒的海湾,而我们现在到底又在哪里。」
弗雷德微微一笑,暗红色的长发在加勒比海的海风中飘扬,他指向南方。「从这里往南十二公里就是迪奥斯港。」
「西班牙征服者在秘鲁和墨西哥打败了土着,获取了他们的金银,他们将战利品海运到大陆西侧巴拿马城,再从陆路穿过巴拿马地峡的丛林,最後的运到位於巴拿马地峡北岸的海港,西班牙海军再从这个海港将财宝载送回欧洲。」
一群人瞬间瞪大了眼。
「我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一支西班牙的骡马财宝队近期即将抵达迪奥斯港。」
众人哗然,弗雷德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但出乎莫尔意料的,哗然过後的情绪竟然是兴奋,甚至还有少部分人欢呼了起来。
「太好了!这才是我们期待的大餐啊!」
「同意!船长!我们干吧!」
「狗娘养的西班牙!老子早就想教训他们了!」
大胡子大卫亢奋的追问:「船长,我们一定会在迪奥斯港外海逮住他们的!」
「可是,西班牙船是我们的三倍,我们打得赢吗?」有人迟延的提出疑问。
「操!怕个鸟!咱一打三没问题!」有人拍胸脯当下立刻表示武力值杠杠的。
只要不是西班牙人,在海上多少都受过西班牙的气,只是敌强我弱,只好忍气吞声,现在有人带头要去打老虎,大夥都很兴奋。
「安静!安静一下!」瑞克压下躁动,让弗雷德继续讲话。
弗雷德口吞了一大口酒,笑着说:「我们不会在迪奥斯港外海等,而是要在巴拿马城通往迪奥斯的路上袭击他们!」
「什麽!?」
「在陆上!?船长你没开玩笑吧!」
「这部分,莫尔你来说明。」弗雷德点名。
当莫尔站起来时,喧哗转变成了窃窃私语,虽然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大部分人都接受莫尔为船上的一分子,但接受不等同於愿意听他指挥,毕竟他只是见习水手,欠缺实际的经验和功绩。
莫尔轻咳两声,开始说明这几天他和弗雷德讨论的成果。
「西班牙军舰要从迪奥斯港把财宝运回塞维尔,总共有三条航路,第一条,北上以哈瓦那为中继港,第二条,东行以圣地牙哥为中继港,第三条则是直航塞维尔。不同航路的选择会让西班牙船在出迪奥斯港後有不同的航向,经过计算,只有在前十海里内的航路有相互重叠。」
不懂行的会问茫茫大海无边无际,爱往哪开就往哪开,为什麽还要画地自限硬是规定船要走在航“路”上,事实是从来没有硬要规定,而是不得不使然,因为在海上只能利用北极星或太阳来测定船位,以当前所在地与不变星体形成的角度来判断南北相对位置,也就是说要从A地航向B地,首先要南北航行,调整自己的位置到与B地同纬度,然後再直直的向正东或正西航行以抵达目的地。
以数学坐标系方式解释,就是地图上两个地方各自都只有Y坐标,没有X坐标,所以无法计算两个点的角度和直线连接距离。
在这种纬度航行法的制约之下,每艘船在海上的行驶自然都有“轨迹”可循,这便是一般人口语中的航路,譬如说里斯本所在的北纬38点42度,往西航行,自然常常碰到往来新大陆的船只,因为即使大西洋再广阔无边,要去同个目的他的人都还是同个纬度上行走,这也是为什麽海盗可以在海上堵截到商船的缘故。
问题是西班牙运宝船从迪奥斯港出海後的目的地可能有三个,哈瓦那、圣地牙哥、塞维尔,不同目的地船航行至何处转向东西不一定,太靠近港口容易曝露被西班牙巡逻船逮住,太远容易错过时机被对方逃掉,如何拿捏需要精密的计算。
如果没有莫尔在,弗雷德肯定是基於直觉在迪奥斯港外海一定范围内来回搜索等待,成与不成、找的到找不到就纯粹是天命运气。可莫尔精确的计算出了重叠航路的长度,以及可能错过的误差值,弗雷德很容易判断出在海上守株待兔不是好选项。
「这段拦截运宝船机率最高的航线同时也是被察觉机率最高、最危险的地方,考虑到补给、躲避、追击方方面面的问题,舍弃海上拦截,改由陆地进行伏击,机会比较大,毕竟巴拿马城到迪奥斯港的陆路只有一条。」
以鹈鹕号的现况,在海上拦截看似比较简单,虽然补给不易,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毕竟海洋是他们熟悉的,而巴拿马地峡则是蛮荒地区,内陆都是丛林,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向导,可能进去就会迷失方向,风险不必海上低,哪个比较好,说实在莫尔自己也选不出来。
但弗雷德看到航路的分析结果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