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建城於十三世纪,因频临北海,地势低平,阿姆斯特尔河的深水可供大船出入,自古海外交通就十分便利发达,莱茵河、马斯河、阿姆斯特尔河下游及北海沿岸一带地势低洼的地区,通称为尼德兰,意指『低地』之意,尼德兰手工业、造船业、纺织业均十分兴盛,阿姆斯特丹尤其为其中翘楚。
莫尔从未离开过伦敦,因此阿姆斯特丹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街头彷佛对他拥有无穷的吸引力,幸好船只靠港卸货补给完毕後,除了一部分留守人员,一般都会任船员自由行动,但不许船员在岸上打架闹事或延误集合时间。
莫尔既未被点名留守,也没有得到可以自由行动的命令,但他实在不甘心留在船上,想了想乾脆跟在弗雷德身後,弗雷德没有赶他,他就正大光明的参观阿姆斯特丹这个城市。
「明天正午出发,工作完毕的人可以上岸放松,但喝醉迟延出航时间的家夥要被绑在桅杆上抽二十鞭,皮痒的人就尽管试试看好了!解散!」大卫训完後击掌,众人七嘴八舌的在哄闹中走远,远远还听到他们在讨论哪家酒馆的麦芽酒味道比较好。
韦瓦也邀请莫尔同行,但莫尔以服侍船长为由拒绝了,阿修也适时的跑过来催促:「船长在叫了,快点,莫尔哥。」
「好吧,那下个港口一定要一起喝两杯。」韦瓦遗憾的说道。
「有机会的话。」莫尔含糊的打发韦瓦,赶忙追上阿修。
除了弗雷德和阿修外,瑞克也跟在一起,自从那天帮弗雷德擦乾头发後,莫尔就一直若有若无的避免直接面对这个男人,但他的身份似乎已经被默认定位成弗雷德的仆人,船长室的整理和弗雷德私人衣物的清洗都成了他的工作,阿修因此多了机会可以上甲板学习,莫尔看阿修的高兴劲儿也不忍心要求交换,还好自那次之後,弗雷德的举止都很普通,日常生活上也没什麽特别的额外要求。
一行人来到阿姆斯特丹的最大的交易市场,市场人声鼎沸,吆喝声不绝,瑞克衔命去比价问价,务必要将鹈鹕号载来的羊毛卖个好价钱,再用该资金买进最大量的高级印花布。
「堆如山高的羊毛也买不了几箱的印花布,钱都让阿姆斯特丹的商人赚走了。」莫尔一听报回来的巨大价差,觉得实在不太划算,忍不住插口说道。
「没办法,尼德兰地区群聚了很多技艺精湛的新教徒手艺人,他们从英格兰进口羊毛,制成华美的纺织品再出口到欧洲各地,单这样进进出出每年就能赚上几万英镑,以前伦敦商人也想效法,但因为当年玛丽女王对罗马教廷的维护…很多新教徒手艺人都不愿意来伦敦,结果这赚钱的生意就全归尼德兰了。」瑞克也很无奈的摊手,西葡两国在新世界接续大有斩获,国力已经逐渐甩开欧洲各国,英格兰这几年却在原地踏步,再不奋起直追,恐怕连北海一席之地都占不住。
「靠近海贸易想发大财太困难,我们也不是做这生意的,价格差不多就行了,瑞克你带阿修把羊毛卖一卖,印花布运回船上就可以休息,你,跟我来。」弗雷德意示莫尔跟上,迳自穿过人群,从市场的南侧小路转向阿姆斯特丹西南城区。
弗雷德在西南城区的酒馆和一名叫乌特的船长碰面,弗雷德告诉他明天正午启航,并扔给乌特一个小袋子,钱币撞击的清脆声引来其他酒客的侧目,但看弗雷德独眼一脸不好惹的凶相,有点小心思的也都偃旗息鼓了。
就在莫尔觉得天色渐暗,弗雷德要不就回船上,要不就找间旅馆投宿的时候,弗雷德敲了一间朴素宅邸的大门,一名戴着小方帽约三十来岁的男子捧着本书来开门,莫尔一眼就知道对方是名学者。
「墨卡托大师,我来取委托制作的实测地图。」
「巴萨船长啊,请进请进,我才在想您怎麽还没来呢,您的地图已经绘制好了,您稍坐,我让弟子取来。」墨卡托邀请两人进屋,屋内淩乱的摆放着各式海图及羊皮纸卷,绘制台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半成品。
莫尔虽然十分惊叹,但仍维持良好礼仪的不四处窥探,毕竟不管谁委托绘制海图,必定也不希望海图被第三人白白的看了去。
「这位先生也对绘制海图有兴趣?」在弟子取图的空档,墨卡托笑着闲聊。
莫尔不好意思的说:「是对图有兴趣,但我不会绘制,绘制地图需要广博的知识,我还难窥堂奥。」
没想到墨卡托听了莫尔的话深深叹了口气。
「怎麽了,大师,是不是我言语上冒犯了您。」莫尔询问道。「若是有冒犯的地方,我向您致歉。」
「不是的,只是有些感慨,其实绘制本身并不难,粗通天文、数学、地理,再用几分心,也就差不多能完成一幅能售出的海图了,比起绘制,收集绘制的航行资料才是最困难的。」墨卡托心有所感的说道。
弗雷德从弟子手中接过海图,张开细细检视,观其脸色还算满意。「西班牙和葡萄牙把新世界的海图列为最高机密,所属船长的航行日志也严禁外流至其他国家,私下出售视同叛国,大师有此感概也无可厚非。」
「唉,我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以第一手的航海资料,绘制一幅最精准的世界地图,无奈材料取得实在太困难。」墨卡托摇摇头。
弗雷德将图收进怀里,放两个杜卡特金币在桌上。「谢谢大师的协助,图制得极好,这是尾款的报酬,不打扰你的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莫尔也起身向墨卡托行了个礼,两人才离开宅邸走没多远时,墨卡托突然追了上来。
「巴萨船长,不知道您是否知道麦哲伦这个人。」他气喘吁吁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