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总是挂着的温暖微笑,坚定到地平线都绽放光芒"
你就把我当男生看吧。
我是你,唯一可以直接抱住不必怕别人吃醋的男生喔。
「起床罗~」
睁开眼睛,高挑的身影提着背包,矗立於光彩混杂却仍旧阴暗的晨光里,没有距离感的温暖。
「...唔摁。」
秋本坐起身,感觉浏海乱糟糟地卷成一团毛球,四肢也依然酸痛。
地板很硬,僵硬的关节止不住呻吟,透明玻璃外的灰色天际虚弱地亮着。
稍微打理过後,木户已经准备好早餐,正检查着背包内食物与饮水的数量。
「早啊,小兰。」
睡眼惺忪的四处张望,门外的世界似乎沉寂於安静的催眠。
「早。」
木户拉上背包拉链,深褐发色透着蓬松自然的光晕。
短发真好,可不是吗?
秋本望着微弱的光芒在咖啡色浓郁里旋转变幻,犹如遥远记忆中的海滩,细致的波浪轻轻拍打着白沙沿岸。
「...吃点东西,等一下就要出发了。」
「..摁。」
刚微波的手卷和三明治香味在空气中弥漫,集点兑换的马克杯满溢着浓郁的热可可。
说不定,兰在这个世界吃得比原本更好呢...
思索至此,心头上的刺痛又再度勾起回忆,杯身传递至掌心的绵密更加温煦。
秋本抬头寻找兰的身影,那沈稳的步伐踏至熟食区停下。
瓶罐整齐排列,锅具容器内飘起袅袅热气,蒸腾着的视线在纱网般的空间搜寻。
「兰你怎麽不过来吃...?」
秋本咀嚼着混杂各式佐料的三明治,口齿不清地问道。
「...小星,你看。」
木户站在一个置有关东煮、茶叶蛋和热狗架的台面旁,眼神严肃地令人感到意外。
难道是茶叶蛋孵出小鸡了吗...?
然而木户盯着的,是桌上的另一个铁箱,那物体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像是见过却容易淡忘的路人面孔。
「这是什麽..?」
秋本的疑惑非常短暂,因为她望见了那铁箱氤氲缭绕的内部,七、八个馒头与数十瓶铁罐装饮料在蒸汽里加热。
".....?"
星再次仰首确认兰的表情,一样的谨慎、一样的深刻。
「这..只是冬天用来卖热饮和早餐的柜子而已啊...」
兰你到底在担心什麽...里面的包子看起来都很正常欸...
「我知道。」
枯黄的树枝撕裂天际、麻痹而剧痛着的指尖、惨白而刺眼的无垠覆盖。
.......冬天。
曾经,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吗...?
木户向秋本欠身靠近,两人间只剩大约两个手掌的距离,熟稔的温度在肩头扩散。
清晰而明显地,秋本望见了飘浮於忧虑面孔内的旁徨无助。
"...兰?"
「.....小星....告诉我,我们来的时候..是几月?」
"....!?"
记得吗?那些校园里的奼紫嫣红、花叶繁盛,那些放学过後偷偷约去吃冰的日子。
发现了?如今不能再更灰的天际,多出来的建筑与夜半低温的原因。
「..不会吧。」
到底是气候变化,还是人心不古,谁说了算?
倒抽一口凉气,浑身上下充满震惊带来的冲击震荡。
「...我应该...更早发现的...」
此刻涨潮与心海的情绪,是漩涡吞噬一切的惶恐与战栗。
木户後悔的表情参杂着失落,彷佛魑魅魍魉在一方阳光里游走。
秋本感到不知所措,兰懊悔着什麽?痛苦着的又是怎样的悲剧?
「.....兰?」
星的忧虑如泼墨山水画晕染,木户握拳重重地敲在台面。
「...我应该更早发现的!」
秋本的脑海像被暴风雨袭卷般混乱纷杂,木户怎麽了?
「...兰...不要这样.....」
秋本用力的抱紧兰,感受情绪低落的她深呼吸着,回复到以往泰然平静的状态。
两人交错的心跳声逐渐平稳融合,间歇於胸口气息起伏。
时间仍旧在走,一朵灰云自窗棂缓缓飘过。
「..没事了,星。」
「摁。」
是什麽曾经让过往的记忆失去色彩而斑驳?
「...你可以帮我找到报纸吗?」
仰望,深褐瞳孔闪烁着有些低沈的音调。
不详的预感涌升,某种意义的思考将一语成谶。
木户将背包甩上右肩,继续翻阅地图,不带任何感情。
秋本摸索至柜台附近,在一排排的铁架上找寻记忆中熟识的印刷味道,想像曾经在苍老手指间摩挲的暗色油墨。
架子边缘那满布岁月痕迹的锈斑,幽幽地在孤独里吟唱。
可是架上空着,也不完全空着。
标示商品名称的三角形立牌仍旧是过往报业品牌的名字,但铁架上再也没有报纸的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堆叠整齐的方形卡片,闪亮的银灰色表面布满黑色纹路,有点像QR-code的复杂。
秋本小心地拿起一片端详,那卡片大小像杯垫但更厚、更坚韧,材质不知是塑胶还是化合金属。
这是什麽?
「......兰。」
秋本放下卡片走回木户身边,失落的表情彰显出一无所获的结果。
手表上的刻度在不知不觉间向後。
「..我知道,没关系。」
兰的情绪稳定,感觉...像那第一次单独谈话,艳阳里榕树下最坚定的力量。
同样的,兰似乎早已明白秋本根本无法发现什麽。
「..小星,你看这个。」
接过木户手中的面包,塑胶袋包装上有五颜六色的推销词语。
窸窣声响中,秋本翻转着这块看似寻常且新鲜的葱香面包,寻找木户担忧的问题重点。
"......!?"
并不意外地,就在那里,印证了两人害怕着的恐惧。
包装底部的一小排数字,旁边标注着「西元/月/日」的,是有效日期吧。
然而,最前面的四位数字,好像比熟悉的组合多加上十,後面的数对也比穿越前大上许多。
清晰的影像因为不愿接受而模糊,矛盾的心境犹如困兽之斗般无谓。
「...这里,是未来吗?」
耳际传来木户努力镇定的颤抖声调,回音不断。
毕竟我们才十五岁啊,我们还在寻找自己真正该相信的。
到底是我们失去了十年,还是这个世界早已在销烟中毁灭..?
「..或许吧。」
科幻小说里的情节,此刻正真实上演。
许多疑点瞬间化解,像烈日下的冰淇淋只留下一滩糖水,和心头莫名的苦涩滋味。
譬如她们明明生活在附近却看不懂地图路线。
譬如那些从来没见过的飞行器坠落。
譬如诡异的银色条码报纸。
譬如过於高耸的摩天大厦。
譬如突然换了包装的瓶装饮料。
譬如乾裂般深灰的地平线。
譬如,太多无法举例的譬如。
玻璃门外修剪的方正枝叶毫无色彩地挥动,没有原因的,在秋本眼里彷佛死屍於墓中挣脱。
我们,是否还能回到从前?
过於空虚的城市里,又有谁会发现暗藏着希望微光的星星熄灭?
不堪回首,却也默守望着。
"啪沙"
一声轻柔的摩擦唤醒灵魂,秋本抬起头的同时,感受到顽固的泪痕不知何时爬上了脸颊。
「...不管怎样,我们有路就走。」
回荡於心崁的坚定信念,混沌里唯一清晰的嗓音。
木户温柔地把秋本搂入怀中,轻轻地拨开小星刚睡醒的分叉浏海。
就算不会有结果,我也必须谨守承诺。
秋本感受着逐渐增强的勇敢在冷冽的空气中洒脱,双臂在分不清楚是雾气还是蒸发了的泪水中相互环绕。
即使太近的距离会让人在分离时不舍,但我就是不愿放手。
珍藏着,和你牵手的每一刻,就算那里面的情感仅仅是友谊的温存。
已经过了那麽久,难以忘怀的还是那思念的痛,夜半与孤独辗转的日子。
试着说服自己是愚昧混乱了以往谨慎的思绪,让她幸福本来就是最好的人生。
试着接受她的一举一动都将成为记忆,隽永的保存於自己再也没有勇气打开的脑海褶皱。
试着离开,却一再因为她而默默地陪伴。
努力告诉笨拙的自己,不会接纳的,这种感觉,这种爱,这个世界。
可是,好不甘心啊,又尤其望见你微笑时的灿烂,那样地真诚。
「...木户...」
秋本闪烁着如同烟火施放的复杂情绪,担心地拉了拉木户的衬衫下摆。
喀啦喀啦、喀啦喀碰、淅沥碰喀。
门窗颤动,和预料的相同,以恐惧为食的它们,来了。
"...木户..兰?嘶哈哈哈哈哈...."
四周的灰只有更加深沉。危险。
「尽量不要害怕,它们热爱恐惧。」
"...就是她...就是她对不对...."
忽略那个恶烂的威胁语调,木户关闭心灵收讯系统。
沉着的环顾,和秋本快速地整顿情绪,调紧原本松弛的背带。
关上总电源,蓄势待发地在门口准备,门缝静静地泄出一股冷风,飕飕地吹在心头。
喀啦喀啦、喀啦喀碰、淅沥碰喀。轰。
身後突然传来的崩裂声吓了秋本一大跳,却死也不肯回头查看那闯入者的动静。
"...数到三,就开门冲出去。"
心里有声音这样说道。
一种彷佛野兽警告的低沉吼声持续,喉头上涌的酸涩在频率里打转。
"..出去之後在第一个交叉口向左。"
秋本望着木户的双眸点点头,拚命忍住颤抖。
"..ㄧ,"
她们很清楚,後方愤怒嘶吼着的东西正在破坏里寻找害怕的生物。
不愿意多想如果被追上的後果。孤独或死亡。都不好受。
"..二,"
喀啦喀啦、喀啦喀碰、淅沥碰喀。锵。
秋本抓紧门缝,冰冷的手汗浸湿棉质外套衣袖。
一道黑影从视线上方掠过。
"....三。"
狂奔,用生命和逐渐放大的危险搏斗。
耳边风声呼啸,隐约听见皮鞭在空气中抽打的爆破声响。
两个身影并肩着冲刺,屏息呼吸的间隔是沈寂的开始。
左转。
如同赛道上的跑车甩尾,烟尘扬起之後,灰暗迷蒙。
木户瞬间减速停下,秋本煞车不及而滑倒在肮脏不已的砖石地面。
她们惊恐的望着巨大无比的模糊形体继续加速前进,彷佛罪孽根源的无数暗色触手挥动,与须臾间毁灭的建筑一起消失在远方的悬浮微粒中。
声音还在,秋本害怕的感受着这令人战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天际浮现了那样一抹久违的鱼肚白,似乎庆祝着生存者的胜利。
然而远方销烟仍旧令人呼吸困难。
随着膝盖的刺痛越来越明显,秋本意识到沓杂的脚步声渐近。
还未开口,木户已经默默地开始帮秋本清理伤处,熟练的动作彷若练习过千百次的外科医生。
用昨天换下的破碎旧衣包紮,秋本倚着木户慢慢站了起来。
她们处於一座新增的断崖,崖面的波折地形能够居高临下却也易攻难守,路面延伸至几百公尺下方的红砖地面。
「..兰,你觉得那是什麽?」
星眺望云雾缭绕的另一头,那带有邪恶力量的身影却早已隐没。
「......。」
木户努力压制不断涌起的情绪波潮,这里,对她而言,有太多不愿提起的回忆。
「...曾经我们称它们为"恐惧",它们以吸食生物的害怕情绪维生。」
木户屈膝踢了一下,脚边碎石滚落崖面,却听不见落地的声响。
「...因此,在这个世界,只要彰显忧虑,就等於暴露自己的位置。」
星回想起方才在商店中的惊恐,怪物没有转弯的向前猛冲。
「...唯一能确定的,是它们既瞎又聋,只善於判断恐惧情绪的所在地。」
秋本望着木户眼中闪烁的痛苦过往,那种失去挚爱的失落难过。
曾经的木户也是存在於群体的吧,「我们」这个词的运用,竟也是那样的寻常。
後来,发生了什麽事情?
「...它们会聚集、排列成各种形体,因为吸食恐惧而日渐壮大。」
因为回忆,兰的表情显得疲惫沧桑,秋本温柔的用手指拈去一块沾在木户肩膀的灰尘。
「...而我从未见过那麽巨大的它们。」
木户最後的结尾带有颤抖,但秋本坚信那只是自己耳畔的误解。
这个世界没有人,至少,现在只剩她们两个。
其余的生物都消失殆尽,在宇宙边缘徘徊的唯一希望,只是期待梦醒罢了。
多少恐惧造就了这极端的「恐惧」?
群聚效应的害怕又是谁制造的?
「...木户。」
星脆弱的眼神唤醒木户的坚毅,像夜半钟声那样地点醒思绪。
她还在,我必须不放弃地勇敢。
「...我们还能去哪里?为什麽要逃?」
微微渗血的擦伤和内心深处的旁徨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般荒唐可笑。
「..我们要找回去的"通道",一个看起来扭曲变形的界面。」
木户俯瞰崖下残破不堪的星球表面,原本应该翠绿的田野混杂着战火般的硝烟。
「...在那之前,不被恐惧攫取就好。」
就好。就够了。如果。
秋本似乎察觉到兰不擅於隐瞒的担忧,却也不愿怀疑的继续追问。
木户什麽也没说,在安静到几乎凝固的空气里沈默。
它们从未被真正击败过啊,除了你拯救我那次,它们消散了。
「.......。」
我又能从何开口,告诉你这粉碎信心的事实?
「该走了,小星...」
「...要不要我背你?」
一片冰晶飘落,六角形的光芒融化於秋本细致的手掌後蒸发。
「不用喔,兰。」
以一个灿烂笑容回覆,趋於雪白的大地色调也附和着哼唱旋律。
迂回缭绕着的温存。
决定以学校为中心扩展搜寻,同时避开「恐惧」的路径。
直行,向左,向右,休息,前进。
向左,向右,直行,前进,休息。
时间在走,梦境也不曾停留。
木户仰望千万雪花坠落的灰色云海,再回首朝蹦跳着的秋本砸出人生第一颗雪球。
命中率百分之两百,秋本似乎承受不住力道而向前扑倒。
"....!?"
兰丢下装备冲过去,却也忽然被雪球命中在四面八方,连舌尖都品嚐到沁凉的刺骨温度。
「哈哈哈哈哈哈小兰你好容易中招喔~」
秋本看着满脸雪屑、灰头土脸的木户,开怀大笑间比出胜利手势。
「欸欸欸可恶你这个大烂人....」
雪花飞溅,热气从欢笑的斗嘴中窜升,危机只剩指尖揉捏着的冰冷。
前进着,仔细观察变化许多的城市白雪皤皤的样貌,偶尔咬几口便利商店的未来面包。
柱体建筑无限,毫无变化的淹没原本应该充满生机的繁荣。
沥青柏油路面平整,十字路口犹如座标象限般垂直,分毫不差。
因为撞击而面目全非的汽车群各式各样,许多都还能够发动但路面严重堵塞使木户打消无照驾驶的念头。
继续走,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的她们在风雪中蹒跚。
天际仍是那样恶心的灰黑参半。
「...兰,你看!」
顺着秋本斜指上去的手势,大约五、六层楼高度的建筑,顶楼有昏黄的灯在窗内照耀。
其实许多家庭都亮着灯光,只是更多建筑受过破坏而摇摇欲坠。
结构大致完整的透天别墅,黯淡的米色外墙上钉有铝铁合金制成的防火梯。
似乎还算能够安全过夜。
如果能有壁炉生火就更好了。
决定直接爬上防火梯进到疑似加盖的阁楼,星在笨手笨脚间却也差点滚下湿润的金属台阶。
即使明白空无一人,木户还是礼貌性地敲敲门,再撬下窗户解开门锁。
「打扰了~」
秋本兴奋地迎接屋内洒落的橘黄光亮,双眼却因为尚未适应光线而迷茫一片。
眨眨眼後,下意识地冲进屋内,快速到只稍稍瞥见别致的针织地毯上绣着类似图腾的几何图形。
喀哒喀哒-------!
源自於左手腕上的机械扭转声,秋本用止步前最後一秒查看。
是手表在转。
很快速地,逆时针倒退着。
「...星!不要过去!」
身後突然袭来的惊恐喊声...源自於木户吗?
来不及反应,秋本撞进一团令人窒息的温暖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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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他,但我喜欢你。
...请不要如此轻易地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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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的心真的在痛,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
----Whenyoufeelhurtandyourtearsaregonnatodrop.
--请你赶快抬头看看,这片曾经属於我们的天空;
----Pleaselookupandhavealookattheskyoncebelongstous.
--如果天依旧是那麽的广阔,云依旧那样的潇洒,
----Iftheskyisstillvast,cloudsarestillclear,
--那就不应该哭,
----youshallnotcry
--因为我的离去,并没有带走你的世界。
----becausemyleave,doesn\'ttakeawaytheworldthatbelongstoyou.
--《看得见风景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