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遇見你的,星情 — 第二十一章

"对我来说的勇敢,只是哭过之後,还能紧紧握住你温暖的手"

别离开我,好吗?

你真的很重要。

木户在隧道中忍受着压缩的剧痛,用尽一切方法抱住早已昏厥的秋本,眼角的泪水彷佛真空般分明。

身边光景变动得如此快速,因为脚底悬空而窜升的恐惧感却依然蔓延。

直到黑暗开始退却,悄悄攀上眼帘的鱼肚白微微晕染,犹如冬至黎明的第一道曙光。

四周,是回忆,是曾经,有美好,有痛楚。

闪烁着眩目却有些落寞的萤光,混杂的是两个人迥异的过去。

这隧道,很漫长,跟人生一样。

兰静下心来,细心地观察着她们从小到大,至今15年的时日。

她轻轻调整了小星在自己怀里的姿势,温柔地像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

秋本原本深锁的眉头放松,细致脸庞上的酒窝在发丝里若隐若现。

开始了,木户仰首,不再注意怀中只会让自己失落的美丽。

环绕效果的曾经弥漫心头,如此复杂就像难解的三角函数。

不知是眼前或是脑海中的画面亮起,幽幽地有股寂寞的况味。

木户明白,这次不会是她独自的痛苦记忆。

不再孤单,不需要再次旁徨於错综复杂的茫茫人海。

约莫三岁的小秋本亦步亦趋地跟在只看得见朦胧色彩的人群身後,阳光笑容搭配着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

没有富有人家大小姐的骄纵态度,秋本的真诚坦率引领着她多彩多姿的童年。

木户体验着那种感觉,被众人围绕却不觉得害羞,七嘴八舌中谈笑风生仍旧。

这就是秋本,神话级人缘的小星。

兰闭上双眼,顿了顿,画面扩散的同时,小星成长着。

她用心感受,秋本所有的所有。

第一次学会骑脚踏车的快感,河畔公园的嘻笑欢乐。

因为父母离家工作而哭闹,管家阿吉温柔地安慰。

开始独立自主,在人群中拥有呼风唤雨的权利却仍旧谦虚内敛。

许多男孩害羞的告白,多少封字体稚嫩的国小情书。

担心拒绝会让男孩难过的纠结情绪,四面八方传来的八卦消息。

由於兴趣而突然练起的书法,一张张表框在客厅的临摹作品。

努力读书却还是考差的失落心情,脸书贴文上各类好友的安慰。

班际大队接力比赛,奔驰後不顾喘息拚命地大吼加油,最後一棒冲过终点线那刻。

合唱比赛望着台下评审的刺激感,和声完美时嘴角浮现的微笑。

校庆园游会扮成吉祥物叫卖的场景,到处游行疯狂强制推销学弟妹的爽感。

各种悲伤美好,各种纠结灿烂,不停播放着。

最後映出的记忆深处,隽永而无可取代。

是阳羽。

木户苦笑,感觉五脏六腑翻搅,冰凉感犹如亲临南极高原的零下九十一度C。

她望见补习班,市区的那种,长凳长桌一排排整齐入座。

灯光刺眼,教室明亮,超强冷气一如往常。

女孩的眼神闪烁,疲惫而无奈的表情一览无遗。

前方不远处,语调平淡像地平线般完全没有起伏的中年男子嘴巴开开阖阖。

无趣极了,女孩眨眼的频率渐增,她眼中的课本文字像鱼群一般浮动,若隐若现。

迷蒙间,肩上突然扩散出温暖。

视角缩放,女孩安稳地沈睡於身边男孩的外套庇荫下。

男孩微笑,眼里透露出快乐的闪光,不理会逐渐由指尖渗入的冰冷。

如此幸福,如此难忘。

他们在河滨公园散步,她指着跳跃奔跑的狗儿发笑,他偷偷地望着她的脸庞。

他们去社区图书馆读书,她困惑地解着复杂的几何,他悄悄算出答案与详解递上。

是阳羽。

兰望着画面里的他故意不闪过她不轻不重的拍打。

浅咖啡和深黑色块交织着温暖。

是阳羽。

然後光芒散去,再次亮起。

木户混杂着失望与欣慰眨眨眼睛。

「............!?」

还没结束吗.......?

竟然。

不是阳羽了。

时空倒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黯淡的身影,沈默地在走廊漫步。

画面不断变换,但主角相同,整段影像是那样的寂静无声,就连其他经过主角身边正嘻笑打闹的学生都只有环绕音效般的遥远声响。

身高大约167公分,表情冷酷,手插口袋打扮中性感觉就像街头混混。

没人接近,就连异样眼光都没有的痛苦,是最直接的无视。

在角落的座位非常整齐,木户看见秋本细致的双手偷偷地将满分但散落一地的考卷对折摊平,压在置於桌子左方的铅笔盒下。

木户看见秋本在团体里为那个人说话,比手画脚似乎想邀请他加入分组。

当然,被七嘴八舌的拒绝了。

星的眸里闪烁着似乎是难过的灯火。

而清风徐徐不改,阳光灿烂仍然。

那个人没看到,那个人,依旧独行。

但他一直都知道,秋本。

他一直都记得。

之後,画面中不断出现那个人。

木户明白,这是秋本的视角。

而那个人,是她。

「...........」

怀里的女孩仍旧熟睡,没有原因的,原本缩在胸口的双手垂落,轻轻地触碰木户抱着她的指尖。

她握紧了,就像出生不久的婴孩那样喜欢握拳。

木户没有挣脱。

暖意流窜,从心底围绕到心坎,囹圄解开。

她看着画面中的,那个人。

因为接纳而变得开朗。

因为音乐而更趋友善。

因为文字而抒发情感。

因为爱,而奋不顾身。

因为秋本而学会温存。

那个人,变了。

变得更像那个人,更像,会为了你而永远等着的那个人。

她深褐色的浏海在阳光下飘动,只有一边的酒窝浅浅地勾勒。

秋本最深的一幕,就是这个。

兰笑着,兰带泪笑着。

然後画面暗了,回忆尽了。

每个人心中,却还是存在着那样一个人。

愿意为他付出所有,同时怀疑自己保护他的资格。

继续努力当着别人心目中的那个人。

并且等待步入自己心里的他。

这就是人生,我们,用真挚守护着,用坦率迎接着的丰盛。

周围暗了,木户知道她们即将抵达。

先维持着深沈的黑,然後渐层,从暗紫慢慢褪去变成浅灰的耀眼。

疼痛间歇。

不知道是因为压缩减缓,还是因为方才隽刻於心底的画面。

微笑,轻轻拨开秋本前额稍微移动的发丝,冲动涌升。

星快醒了。

木户再一次,紧紧抱住秋本。

熟悉的味道令纷扰的情绪安稳。

脚底的悬空感加速,混沌一片就像油画调色盘上的染料般不规则。

这次...会去什麽样的地方呢?

四周的画面逐渐清晰。

非常陌生....?

这里不是木户御修第一次战斗成功的雨林。

也不像曾经奋力搏斗、凹凸不平又空无一物的星球表面。

更没有从前抵达新世界的摸索感。

兰皱眉,而心中用所有言语都无法表达的字眼咒骂。

秋本醒了,如寒星点缀的双眸眨动。

木户瞥见自己在星深邃的眸中,那样刚毅却又莫名的脆弱。

秋本感受着兰坚定的力量,慢慢地从木户的怀中站起。

她们的掌心还是牵着,温暖,抑或是冰冷。

空气挺糟,就像地球污染过重的工业城市。

她们并肩,秋本讶异地带着疑惑。

啪沙。

降落於灰黑色的大地,表面真实心里却仍旧空虚。

恐惧窜升。 

不该有的熟悉。

.............我们,都知道这是哪里。

慢慢地意识如同瓦斯中毒,害怕真相的感觉如此心虚。

灰色瓦片砖门依旧,铁门跟放学时一样开着。

花草树木不变,却不再觉得鲜艳多姿。

天际线弥漫尘烟,都市大厦掩盖有气无力的暗色云朵。

沈默。

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可是心头又莫名的觉得诡异。

校门口。

这是那里又不是那里。

秋本和兰似乎同时意识到那个问题,强烈的冲击感让耳膜震动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噗通。噗通。

「....兰...大...大家呢...?」

噗通。噗通。

星的声音伴随着泛泪的呜咽。

耳鸣。

「...........」

好安静。

什麽都没有。

没有国中走廊应有的打闹声。

没有城市四通八达的车水马龙。

没有平时嫌吵的树梢鸟鸣。

没有风声,没有蝉叫,没有方才还站在这里的阳羽。

秋本的问话还空荡荡地响着回音,只是四周环境绝非山林。

".......兰...兰...兰....大家..大...家呢....兰........."

木户打了个冷颤,汗水沿着背脊缓缓流下。

.....大家...大...家呢........。

一切都十分黯淡,情绪和希望也是。

木户瞪着深黑色柏油路面,就连裂缝都与曾熟悉的相符。

这,到底是哪里?

极度恐惧中能感受到的唯一,只剩你紧紧握住手心的细致温存。

天灰,今夜。

是不是世界已经为你我毁灭?

那我们还在,还能等谁?

在那片黑暗里等着我们的.......又是什麽?

.......兰.........兰......兰........。

「星。」

木户用她最沈稳的声音低语。

「.....摁?」

「握紧我的手。」

永远,永远不要放开。

-----Iwasn\'tbornwithcourage.

-----------Ihavetobestrongbecausethereisn\'tanyotherway.

-----我不是天生就这麽坚强。

-----------只是除了勇敢,我别无选择。

----《饥饿游戏》

就算世界抛弃我们,也要继续生存,微笑着。

为了你。

为了你的幸福,也为了他。

我,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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