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湿的沉璧与多尔衮回至客栈,多尔衮将她带回房中,急吩咐店小二立即弄来一个暖身的汤婆子,亦燃了碳盆,接着便急忙脱下她身上所有湿透的衣服,也脱下自己的,用身上不够温烫的体温暖她冰冷的身子,两人紧紧地裹在被褥里,相互取暖。
不知过了多久,沉璧意识才慢慢地有些恢复,见自己裸裎地偎在多尔衮怀中,知是他救她回客栈,为自己暖身。
她伸出手来,心下异常感动地摸着他的脸。「多尔衮……」
见她脸色苍白,他尚且一副惊魂未定地说道:「吓死我了,沉璧,以後不可以再这样。」
「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以後不可以再这样,万一你有什麽三长两短的话,那我怎麽办、怎麽办?」他声音竟因焦急,而显得有些微微哽咽颤抖。
一个人爱不爱另外一个人,性命攸关时是最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知道他很在乎自己,逐渐习惯有她、心灵上更是依赖着她。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不会的,我不会有事儿的。」受了寒,尚虚着的她勉强地对他道。
他不再多说,好似拾回了一个珍宝,失而复得。他紧紧、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爱怜地看着她、疼惜着她。
她抬眼问道:「怎麽你也跟着一起跳下河水里去呢?」
「我知道河面的冰一定会裂开,而你又肯定会跳下水去救那小男孩儿,所以我早吩咐人先备妥划船用的长篙,又跟在你身後,以备能随时救人。」
「多尔衮,没想到你竟这般了解我。你救了我,我是十生十世也还不了你。」
他笑,「你都已是我的妻了,能不了解你吗?小傻瓜,我不用你还我什麽,我只要你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让我吓坏了就好。」
适巧玉儿回至客栈,十分担心焦惶地想一探沉璧状况,所以一时竟忘了要敲沉璧的房门,岂料一进门,竟赫见沉璧与多尔衮湿淋淋的衣裳全卸在了地上,两人裸身亦裹在了被褥里。
她低低地惊呼一声,难为情而迅即地退出房去。
多尔衮与沉璧皆看见她,沉璧喊道:「主子……」
房门外的玉儿,见多尔衮与沉璧裸裎着身子相拥在一块儿的情景,心下其实是有些扎扎的,但她明白知道,多尔衮这麽做是为救沉璧,所以顾不得男女之别。况且他二人有情,他会这麽做亦是情理之中。她在门外有些落寞地道:「我先去替你备些姜汤,等会儿再过来。」说罢便走了。
沉璧忧心道:「主子看见了,不知她心里会怎麽想。」
多尔衮说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这般救你亦是应该。」
「可主子并不知晓咱俩已经成亲……」
「那麽,你想让玉儿知道吗?」
「暂且还是先不要吧,沉璧不想节外生枝。咱们的事儿,愈少人知道愈好。我很怕,要是太多人知道,最後会传进大汗跟小玉福晋耳里,若如此,沉璧很有可能会被大汗下令指婚与你,届时则必须正式入玉牒,被立为你的侧福晋或继福晋。」
「那好,不用担心,我同玉儿说一切皆是为救你,她不会乱想的。」
※※※
身子暖回来以後,两人各自换上了乾衣裳。多尔衮为沉璧卸下发髻,擦乾了她的长发。适时有敲门声扣扣响起,是玉儿端来姜汤站在房外。
多尔衮亲自去开房门,见是玉儿,有些尴尬。「玉儿,方才我,我急着救沉璧,所以……」
她亦有些尴尬,旋以婉笑化解地说道:「不用解释,我自然知晓你是为了救沉璧。」
两人就这麽愣愣地站在房门口,气氛很是凝结不自在。第一次,两人距离竟如此遥远,好似隔有千重山、万哩水一般。
玉儿自以为能将对多尔衮的情感稳妥地藏之於心底最角落的抽屉,直至方才见他与沉璧裸身相拥,她这才清楚明白自己其实仍是在乎他的。她不解,何以明明自己已然爱上大汗,却对多尔衮尚有动心在意的情愫?不该如此,她也不可以如此。皇太极这般宠疼珍爱她,她必须要在情感上忠贞於他才是呀。
多尔衮一声「玉儿」,将她自思维里给唤了回来。
她端上一小锅姜汤,竭力维持住应有的仪态与笑容。「这姜汤是方才请店小二所熬的,你与沉璧各喝一点儿吧,掉进那麽冻冰的河水里可要冷坏了身子,喝一点儿能驱驱寒,较不会染上风寒。」
「谢谢你,玉儿。进来吧,和沉璧说说话。」
玉儿点头,端着姜汤入内。多尔衮则尾随其後。
沉璧见玉儿走来,有些腼覥地道:「主子……」她嗫嚅,想说点儿什麽,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玉儿善解人意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麽,你别担心,我没胡思乱想。」
沉璧点头。
玉儿舀了碗姜汤递上,「喝一点儿吧,暖暖身子。」
沉璧接过,喝了一口。
多尔衮亦在一旁,陪着一同喝姜汤。
◆◇◆◇◆
客栈里,几名生活较为宽裕的士绅,及客栈老板,一同宴请了多尔衮、玉儿与沉璧一行人,还特地发了点儿乾粮给客栈外协助铲雪除雪的大金兵士们。
客桌上,摆了满满的鸡鸭鱼肉、叶蔬瓜果,一旁还有几壼醨酒[u1]。
客栈老板代大凌河众居民,向多尔衮等一行人致谢,举杯说道:「虽说大明大金两国时有兵戈扰攘,咱们各拥其主,但此次大凌河暴雪成灾,贵国能不吝伸出援手,咱大明主子却什麽也没做,说真格的,老夫内心实有所感怀啊。贝勒爷,来,老夫敬你与二位姑娘一杯。」
多尔衮笑道:「今儿咱们甭谈政事,不分大金大明,能同桌吃菜喝酒就是有缘。如若咱们此行,对大凌河附近居民能有实质助益,我想这亦是一件值得欣慰之事。」
玉儿道:「多尔衮贝勒说得不错,能真帮上忙比什麽都重要。」
「任务完成,」多尔衮对玉儿道:「咱们也能回盛京城向大汗覆旨了。」[u2]
於是同桌一夥儿人便举起酒杯互敬,然後一口喝乾杯里的酒。
一旁的沉璧极为安静,她随多尔衮与玉儿一同喝酒,却不说话。她仅窃窃一迳地看向玉儿,心下仍很在意她是否会因自己与多尔衮的事情而心里不好受。
※※※
用过膳後已是午后,数名士绅及客栈老板送多尔衮一行人走了出来。
多尔衮回头说道:「多谢诸位热情款待,请留步。」
「那咱们就不多送了,贝勒爷与二位姑娘慢走,愿诸位一路顺风。」
多尔衮行礼颔首,遂身姿俐落地一跃上马。
玉儿与沉璧款步走向马车,掀帘入内坐定。
一行人及协助除雪的兵士便缓缓前行,浩浩荡荡地齐往大金的方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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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1]意为「薄酒」。
[u2]多尔衮的个性是不那麽在意敌国百姓生死,而是因为沉璧及玉儿对布施一事热衷,且此行他是「奉旨」前来,有任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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