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以商议全羊舖营生为理由,告知玉儿後,便自汗宫将沉璧给带了出来。两人坐在马车上,沉璧一直以为将前往的目的地是边境的全羊舖。
马车内,多尔衮并不说话,只将窗的竹廉卷起,然後静静地看向马车外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且听虫鸣鸟啭、且闻花香草香,一迳宁神静思。
沉璧见他不言不语,心下竟有些意乱心慌。她抬眼看向窗外,赫然发现所经之地并非前往全羊舖路途所会经过之处,不觉有些紧张,便拉了他的马蹄袖一下。
他转过头来,看向她。「怎麽了?」
「你不是和玉主子说,咱们要去全羊舖吗,可这并非要去全羊舖的路呀。」
「去全羊舖只是个带你出宫的藉口,我并没有要带你去全羊舖。」
她的心愈加慌了,臆测着难不成他是想逆旨抗婚,带她私奔?於是仓皇急道:「多尔衮,你不可以这麽做,咱们不能逃、不能抗旨。」
他一脸平静,明亮的瞳仁里除了深情,再无其他,一如平静的湖水,不起一丝涟漪、波澜。「我何曾说过要抗旨、要带你逃走?」
「那麽……,咱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呢?」
「你别问,时间总会给你答案。」他不再多说,迳自揽她靠进自个儿怀里。
她偎在他胸膛,虽不知前方迢迢漫漫长路将通往何处,然而如此谛听着他的心跳声,竟有一种安心宁静的情怀,彷佛此时即这一生中再不会改变的永恒。
马车依然续续缓缓地前行,走向未知,亦走向一片染红了的,如梦似仙境般的烂漫华靡天际……
※※※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终於抵达目的地,沉璧自多尔衮的怀中悠悠醒来。
「到了,就是这儿。」说完,他下了马车,将手递给她。
她扶着他的手,亦下马车。站定抬眼一看,竟是昔日与他一块儿守陵的草堂。眼前的草堂与昔日一般无异,仍执着情痴地挚守於修竹山林之畔。
「咱们为什麽要到这儿来呢?」
他牵起她的手,温柔道:「待会儿你进去以後,自然知晓。」说完便偕她一同入内。
走进昔日曾暂居过的草堂,她有着长卷眼睫的美目顾盼四周,仍和从前一般素雅简朴,只是多添了几盏大红色的流苏宫灯,梁柱皆垂饰以大红色帷幔,木桌则舖缀以红绸巾,还有一对对「囍」字安稳地贴於每一扇窗与门的上头。昔日那张陈旧的贵妃椅榻,如今已换成了朱红簇新的另外一张。
她有些懵了,一脸疑惑问道:「是谁要在这儿办喜事儿呢?」
他不说明解释,只低声唤道:「夏荷、夏莲……」
两奴婢闻声急忙出来,恭谨施礼如仪道:「奴婢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一切可都准备妥了?」
「是。」两奴婢回覆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给福晋沐浴更衣梳妆。」他命令道。
「是。」夏荷与夏莲齐来到沉璧身旁,向她福了一福,并温顺道:「福晋,请随咱们往里边走。」
「福晋?」沉璧一脸困惑茫然,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给了她一个要她安心的眼神,亦予她柔情似水一笑。
她不再多问,遂与夏荷、夏莲走入内室。
※※※
室内,所有梁柱一如外间一样,皆缀饰以满满大红帷幔,点点宫灯如温柔星子一般聚拢守候,莹晃晃的朱红光晕如梦似幻,令人目不暇给。看着这屋里的一切,衾褥红帐、囍字红烛、簪饰珠钏,皆一应俱全。沉璧最後将目光落於妆台上那拜堂成亲所穿的朱红霞披与红盖头,心下大略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儿了。
其实她先前之所以不欲与多尔衮正式成亲,除了不愿失去自由此一表面理由外,更深沉的原因还是在於她不愿违背历史,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历史上多尔衮的福晋。但一个男人如此费心为自己筹备一个婚礼,这事儿是令她十分感动的。
夏荷与夏莲轻唤道:「福晋,请让奴婢侍候您沐浴更衣。」
沉璧颔首,於是两名奴婢开始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为她卸下原本穿在身上一层层的宫装,将卸下衣物披置於一旁的雕花两头式衣架上,除却发髻上所有簪饰珠钗,然後服侍她进入澡盆内沐浴,一壁缓缓注入热水,一壁撒入玫瑰花瓣并兑入些许莹白色牛乳。
两名奴婢取来香油抹在沉璧细致赛雪的肌肤上,一迳为她揉抚按摩,不消一会儿时间,沉璧整个人便放松了起来,她闭上双眼,什麽也不多想,只静静地沐於牛乳玫瑰花瓣水里,让它洗涤自己一天的舟车劳顿。
沐浴过後,两名奴婢为沉璧拭乾身子,开始着衬衣、氅衣等一层层服饰,最外层则穿上朱红嫁衣。衣装後又替她梳了发髻、簪上鲜花珠钗等发饰,匀面後则以胭脂唇脂为她上妆,以螺子黛为她画眉,一番精雕细琢後便盖上红盖头,扶她走至床榻上坐下,然後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多尔衮便入内,为沉璧掀起红盖头。
沉璧抬起双眼,见他已身着大红色礼服,温文如玉一般地站在她眼前。「多尔衮,为什麽我身上所穿的礼服会是……」
「是,这一身礼服乃是嫡福晋才有资格穿着的服制。我曾说过,要给你一个拜堂成亲的婚礼,甚至如果可能,我心里更属意立你为嫡福晋。我既说了,就势必要做到,任谁也无法阻挡我的决定。」他再度将红盖头覆於她顶上,然後领她走向外间。
※※※
两人缓步来到外间,夏荷、夏莲两奴婢为他二人敞开草堂大门,然後点燃数炷清香,分恭敬递与多尔衮与沉璧。
他一手持香,一手拉起她的手,走至大门外,对她道:「沉璧,今晚咱们就以天地为证、明月为凭,我爱新觉罗‧多尔衮,将纳你沈沉璧为嫡福晋,此生此世不论境遇为何,我心皆与你同在,你是我此生,心中唯一的妻。」他偕她同跪而下,双双齐向天地跪拜。
接着,他牵她缓缓走进草堂,在神龛前站定。神龛上没有祖宗牌位,却有先汗努尔哈赤与大妃阿巴亥的画像;画像旁燃有蜡烛,前面则有一个铜铸香炉。
两人齐站立於画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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