苡茜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等待是比什麽都还焦急的心情,是那麽痛苦且令人绝望的,她只是双手紧握着,一旁的育杰担忧地看着她,拍着拍她的肩膀。
她握紧着双手,被她紧握的信封皱成一团,她眼眸没有任何焦距,涣散地看着这信封,自己丝毫没有任何勇气拆开,「……人生无常,不可避免的。」育杰默默地说出这句话,将自己温暖的手覆盖在她冰冷苍白的右手上,苡茜闭上双眸,抿着唇点点头,忍不住一阵鼻酸,随後站起身子,走至女厕把自己锁在里头,深了一口呼吸之後,才用着颤抖的手缓缓拆开。
「致苡茜:
我一直在想,我做人究竟是多麽失败?我爱的人不爱我,我想珍惜的人也不屑我,我是个失败的妻子,也是失败的母亲。
一直以来,我总是藉酒消愁,尽管知道这样不对,却还是无法停止自己这样的行为,我真的很恨,恨自己无法放下这段情感,明明世界上的男人这麽多,为什麽就偏偏专一这一个,我不断这样问自己千万遍,终究没有任何所以然,女人嘛,坠入情感後就一发不可收拾,又奈何什麽?
心自然很痛、很疼,比别人强烈的情感在此时此刻显得多麽可悲,只能摀着心皱着眉,然後呢?还不是要继续过活下去。
我这样子成全他们的爱情看似好像很伟大,其实我比谁都明白,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让他们更有惭愧感、让他们看见我的时候会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故意在某些时刻试探着他们,看着他们难堪的神情找到一丝丝安全感,至少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痛苦着。
现在我这样死了,他们看着彼此的脸庞都会更加痛苦,因为我会永远烙印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一定会问我,这样值得吗?值得牺牲掉我的一生?
我会回答你,值得,一切都值得,就算不值得,我也会逼迫自己让一切变值得。
其实呢,我想了很多、很久,我好像真的没为你做过什麽事情,每一次都是你在隐忍、包容,这一次,换我了。
我献给你,我的一生。」
一阵腥味和苦味在嘴里散开,才惊觉原来是自己咬着唇太用力,以至於流血,以为自己没血没泪,在这一刻眼泪终究是流下了。
她紧紧握着拳,将自己的头埋进双膝中,温热的泪水打在她的双腿间,一阵悲鸣从心底蔓延着,像是一切都崩堤般,崩溃的大哭着。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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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茜两眼放空地看着眼前脸上盖着白布的女人,两行泪痕在脸上,早已没有任何泪水可以流出来。
她缓缓地伸出手,牵住了那冰冷的手,却同时是她梦寐以求的目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一直很希望有那麽一次,她能握住这双手,只是她没想到,这个愿望实现了,却是在她妈妈过世之後。
哽咽沙哑的声音微微响起,早已不像先前的天籁,「……妈……为什麽……」她紧紧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就怕自己的眼泪又扑簌簌地坠落。
「……你真的……爱我吗?」她缓缓地问出这麽一句话,这是埋在她心中隐藏许久的话语,如今她说出口,却再也没有人能回答她。
「……让你伪装爱我……也许很难,但是……为什麽就连死前……你也不愿意说爱我?」
「只是一句爱字,真的这麽难启齿?」她凄凉一笑,眼眶泛红,眼泪模糊了视线,「……太傻了……你的爱……既沉重……又执着……」她冷笑一笑,随後闭上双眸,唇瓣微微抖着,她试着让自己冷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你的爱很无私……可以无私到……伤害爱你的人……」苡茜笑了笑,一阵鼻酸,眼泪潸然流下,最後她摀住唇,失声地哭着,就算是最後一刻,她还是牵住了她的手,未放开。
待她回到家之後已经是傍晚了,眼睛臃肿,育杰只是心疼地递给她冰块敷着,育杰其实也明白她的心境,毕竟这一天,他都看在眼里。
她躲在被窝里,感受到眼泪在她的脸上奔驰着,她缩着自己的身子,闭上双眸,她累了,不想再想任何事情,就这样子,放任自己,什麽都不要管。
隔天,她带着黑眼圈去学校,脸上明显易见的憔悴,使许多人心疼不已,晓蜜率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你还好吧?」语毕,苡茜点点头,仍然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窝下更是有着浓厚的黑眼圈,乍看之下有几分惊悚。
「……唉……」随着晓蜜的一声叹息,接着开口的人是品希,她站在讲台上大声喊着:「不然我们来玩游戏吧!」如此一说,众人的焦点转为她的身上。
「我们来玩鬼抓人好不好?」她冁然而笑,随後众人高声附和着,似乎许多人都同意这件事情,「那——就何辰宏当鬼,好吗?」品希嫣然一笑,苡茜不禁望向何辰宏那方,只是他垂着头,丝毫都不吭声,尽管品希的唇勾着一抹笑容,却有种不容许他人拒绝的感觉。
「那就这样子决定了,规则就是只能在操场范围,等下子说开始就开始,记得在时间内跑到规定范围!到操场以後鬼就可以直接抓人了!」品希拍了拍手,正准备启唇大喊的时候,嘉琦站起来说:「苡茜身体状况不好,我跟她就在旁边看就好。」语毕,品希想了会儿道:「好,那你们先去操场吧,不然等下大家跑起来的时候很危险。」此时嘉琦拉了拉苡茜的手臂,「走吧。」
两人慢步地走在走廊上,嘉琦特地走另外一个方向,似乎是避开他们等下会走的路,之後不久,就听见十分大的吵杂声,全班跑在走廊上的声音令人不可忽视。
「……这样子跑在走廊上真的没问题吗?」
「安啦,这是我们班的特权哦。」嘉琦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放任地继续走着,然而刚才经过她们身边的老师、学生,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应该说,对於这件事情是采取漠视的行为,像是什麽事都没发生一样。
苡茜皱了一下眉,总觉得奇怪,但由於精神状况不好,也不疑有他,便闭着唇跟着嘉琦走去操场。
殊不知过了多久,苡茜淡漠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开始先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逐渐转为惊讶、怪异。
最终似乎有些无语甚至太困惑,启唇问:「欸欸,我说啊,他们未免也太激烈了吧?有人玩鬼抓人这样的吗?况且都高中生,怎麽一点都不长进。」苡茜蹙着眉,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太过暴力,有些人甚至都受伤了,也没有一丝要停止的样子。
「你看,他都受伤了,不制止一下吗?」苡茜指了一下被撞倒在地的何辰宏,有些心疼般地问。
「高中所以才更激烈吧?你就别太在意了!」嘉琦见怪不怪,漫不经心地说着,宛如对於这件事情没放在心上,应该说,事不关己。
苡茜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脸色沉了一下,低声道:「可是真的很奇怪啊!最近看他们玩游戏总觉得很暴力……毅茹,你不觉得吗?」此时她回眸问着一直沉默的女生,然而毅茹凝视她有一会儿,并没有正面地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然地说:「男人间不就是靠拳头讲话的?」
「你想太多了吧?高中男生正直血气方刚时期,不是吗?如果你怕你的育杰会受伤,那就另当别论了。」嘉琦凑了过来暧昧一笑,苡茜先是脸红了一下,随後撇过头哼了一句,也就不谈论此事,闹别扭地说:「我先回教室了。」语毕,她转身离去,离去前不忘再看一眼身後一群人扭打的状况,担忧地从人群中寻找出那气质不凡的男性,惊觉他站在离人群有几公尺的距离之外,悠悠地看着眼前的情况。
苡茜心怀有纳闷,看着他嘴角有一条抛物线,心直直打了一个冷颤,随後赶紧转回头,加紧脚步离去。
一切都是她看错……一切都是她看错……对,因为她最近都没什麽睡,一定是她看错。
她如此在心底说着,反覆不断地重覆,直至她消失在操场的尽头。
不知不觉中,她随意地走在走廊上,无意间瞄到远方站着一位男子,他双手插着口袋,心不在焉地望着外头,妖娆般的雾气在他周围发散着,冰冷的双眸不带有任何情绪,只见对方站在走廊的边界,隐身在角落中,墙柱的阴影打在他身上使他显得几分阴沉与神秘,脸上没有一丝光彩,性感的唇瓣微抿着,苡茜一眼就认出来,那便是上次帮她的男生,吴卿翔。
看他这般隐匿着,十成八九也是不希望有人去打搅,宛如得知他的心声,苡茜只是漠然地看着他,随後离去。
然而她一个转身,殊不知他眉睫望向她离去的方向,眼底情绪复杂交错,也令人摸不着在想什麽。
无声的叹息,荡漾在这空无一人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