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弥织总算和育杰恢复了以往的光彩,两人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走在一起牵着手的景色无比耀眼。
才进教室没几步,大家一如往常的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弥织看着这场景,心里一阵的暖流流过,她多想融入这里,跟他们形成一体,但是……脑海中浮现出来被撕毁的日记,她却是怎麽都忘却不了。
她好想对着这班上的人放给无比信任的心,但最後的意志力压迫着她,逼她戴上那原本不属於她的面具,可能於执着上,她更在意那个「真相」,甚至是那个……谁来救我。
「——弥织!在想什麽呢?」郑嘉琦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弥织才一个回神,脸上带着微微尴尬,「……没有想什麽。」
「你想骗我吼?」对方显然不肯放过她,紧紧逼迫着问,为了想要打发对方,弥织才微笑道:「不然这样好了,你跟我说一个你的愿望,我就答应听你一个命令如何?」语毕,嘉琦大大震了一下,瞳孔放大,似乎不可置信。
「放心我不会说谎的,但是那个愿望不能强人所难,要非常有道理才行,啊!还有不能牵扯到钱的部分!」对於这种地方她是非常讲究,毕竟现在钱也是育杰的开销,怎麽好意思拿这个小赌注而赔了钱?虽然她想嘉琦的命令大概也不会很难。
「……真的?不要强人所难的命令都可以?」她几乎是声音颤抖地问着,眼底有着兴奋和激动,猜想大概又是想到什麽整人方法了吧!
……有点想反悔……但是都说了,就当作被咬一口好了。
良久,弥织点点头淡淡道:「嗯,是真的。」语毕,嘉琦开心地手足舞蹈,弥织觉得那时候的她颇像小孩的,像是拿了礼物的孩童,开心的不得了,「好了好了,那你的愿望是什麽?」
「幸福的家庭。」对方似乎是不假思索地说着,弥织愣了一下,才反覆念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啊……但……你现在不幸福吗?」她蹙着眉,从她眼里倒映出来的嘉琦,神情竟有几丝哀愁。
「……怎麽会不幸福?只是……我想要跟我一生中最爱的男人生孩子,然後一起生活。」她撑出一抹笑容,那笑容是苦笑,甚至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凄凉,眼底闪着绝望,只见她右手抚着自己的腹部,喃喃自语地道:「……我果然……还是想要有孩子……」声音从清脆的天籁声转为沙哑的哽咽声,那硬撑的笑容在她脸上并不难看,却有着浓浓的痛彻心扉。
见她如此失常,弥织也不敢打扰她,就这麽离去,她在临走前回眸看她一眼,她仍然在她的世界中,她这时才惊觉,原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世界,班上并不是一个世界,他们只不过是刚好走在同一个路上产生共鸣,擦肩而过之後又是如此的天壤之别,而她并不属於任何世界,她一直觉得别人总是戴着面具,总是看见不同的他们,也许真正突兀的……是她才对。
现在,就连她的心也开始被蒙蔽,她不禁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她太神经质。
她缓步地走,看着对面的B栋,心里又是一悸动,在她回神过来,她的脚步总是提早一步向前走。
这一次,她才刚上二楼,在走廊上的一个转弯,吴卿翔正巧从教室出来。
两人四目交接,默而不语,弥织尴尬一笑,打破了沉默,「……你为什麽每次都要来这教室?」似乎每次只要面对他,她就会止住呼吸,就连一个话题,她都想不起。
对方看了她会儿,撇过头後道:「那你又为什麽来这里?」语毕,弥织也被他的问题也问倒,对啊……她每次几乎都是无意识来这里,没有想什麽,就是想要来罢了。
良久,她轻轻一笑,望向天空,那湛蓝的颜色让她眼神黯淡了一下,「……可能是想知道你和我之间的过去吧。」一丝丝哀愁在两人之间化开,吴卿翔沉默了一下,眼底没有丝毫涟漪,面不改色淡淡道:「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还需要解释什麽?」
他是个擅长说谎的高手。
看着他淡漠的脸庞,若不是她看过日记甚至明白自己的个性,旁人可能也会被他如此坚定的神情给蒙骗吧!
从前的她对他就怀抱着极大的兴趣与好奇,她敢打赌,以她的个性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後,唯有满足自己好奇心这项是百分百不会变的,所以先前的她,一定有跟他有所接触,甚至可能认识。
但……就算没有看过日记,那心底对他庞大的探索与熟悉,绝对错不了……她想要相信自己。
「我认识你、你认识我,这是绝对错不了的,女人的第六感,还需要解释什麽?」像是在回敬他的话,她挑了挑眉笑道,口语中丝毫不带刺,可是却表达着「别想骗我。」的感觉。
「……女人的第六感……吗……」闻言,他轻轻笑了一下,仅仅的一刹那,让她不可置信甚至着迷,下一瞬间,他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冷漠以及面无表情。
『哼!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好吗?我敢打赌绝对没有错!』
顷刻,一道画面从她脑海飞过,她看不清与她对话的人是谁,她咬紧下唇,跨几大步站到吴卿翔眼前,紧紧捉住他的手,「以前的我是不是也对你说过这句话?」突然的一个问题似乎还让对方措手不及,只见他一脸茫然,一秒後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用着薄唇丝毫不给希望地打击她,「没有。」
「……没……有?」彷佛难以相信那回答,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像是恼羞成怒般,冷冷声道:「怎麽可能没有?到底是为什麽你总是这样子撒谎!难道你不明白也许因为你一个答覆可以拯救一个人的世界?」是的,如果现在她知道了一切真相,也许就不会像现在活得如此累,想要信任别人却找不到任何平衡点,想要找到依靠却始终旁徨在十字路口。
她的亲朋好友现在在哪?她的人生除了学校的同学还有什麽?
「那你相不相信我的一句话可以改变你的一生?」对方并没有因为她的歇斯底里而感到慌张,甚至一副老神在在的说着这句话。
「……你……什麽意思?」弥织皱了皱眉,那一句话也狠狠地点醒了她,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但状态并没有先前来得的,她只觉得自己又走向了一个不可挽回的未知路。
良久,他转过身,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别再靠近我。」
她心乱如麻,满是困惑甚至不安,那句话的意思在她耳里怎麽听起来像是——
你相不相信我可以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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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了教室的时候,人几乎都走光了,只剩育杰一个人在座位上看书,对方看见了她随後一笑,「去哪了?好久。」语毕,弥织看了一下时间,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她是算好这节是体育课才敢如此正大光明晚来,到时候在向老师那边说经痛就好,只不过她未料到育杰竟然会在这边等她。
「你怎麽还在这边?不赶快去上课?」对方闻言笑而不语,从窗户看下去,焦点正落在班上的同学们上,口气中漫不经心地道:「我说啊,你是去见谁了吗?」一阵冷风吹进弥织的身体,她起了鸡皮疙瘩。
「……没有啊……只是……经痛……」在无意识间,她竟然如此脱口而出这编织好的谎言,她的手不自觉握紧,心跳也比以前快,那并非怦然心动……而是感到忐忑不安。
此时育杰转过来与她四目交接,嘴角依然勾着一抹笑容,但她看着他的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她微微一颤,「不要接近他好吗?」明明是一句疑问句,却让人百般压迫,他并不是给她选项,而是一定要她答应他!
她并不想要答应他,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告诉她,他在生气。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生气,那种感觉宛如慵懒却带着致命性的毒,不容许任何人忤逆他,她以为每个人的生气方式都一样,像她一样歇斯底里地怒吼,一阵的发泄过後什麽都没事。
也许她想得太单纯了。
「……」
她选择性沉默,撇过了头不看他,她沉溺在她给他的温柔,习惯性以为那就是「他」,人有太多表面看不清,她终究是无法适应另一个他。
对方见状,淡淡一笑,「沉默吗……」随後,育杰起了身子,修长的双腿迈开步伐没几步,靠坐在课桌椅上,「那换个方式说吧,不要让这种僵局继续。」他自说自的,下一秒,语气变得跟以往没什麽两样,如此的温和,「你知道为什麽大家都禁止你跟他见面吗?」语毕,他沉了一下脸,脸上佯装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那严肃的神情与语调,「因为他是杀人凶手。」
「罗苡茜,就是被他杀的。」
霎时间,世界彷佛停止转动,她的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