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Distorted】桎梏 — 第十章

【1987年5月19日——

最近听说那个叫吴卿翔的人是十三班的,每次当我上课途中经过走廊时,就会看见他。

他总是站在角落、没人经过的地方看着蓝天,在湛蓝的天空下,乍看以为他的眼眸是蓝色……是在今天刚好与他擦肩而过才知道……

原来是淡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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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一位女孩坐在餐桌上,望着外头的风景,脸上苍白的肤色,双唇轻轻颤抖了起来,双手用着交叠方式覆盖,眼神带着淡淡的哀愁,心乱如麻的情绪展露无遗,那宛如失去丈夫的寡妇般,难以言喻的悲鸣。

良久,她拿起桌上的法式面包并且撕了两半,放进嘴里咀嚼,每一次的动静她都觉得无法接受,像是再次的确信般,她瞄了一眼桌上的纸条,上面用着条列式的方式写着注意事项,确实很像育杰的作风。

嘴边停止咀嚼,也顾不得是否还没有把食物磨成细碎,直接吞下喉咙,「……三天吗……」神情沉暗了下来,用着孱弱的声音对自己说着。

她透过透明的落地窗,心不在焉地开始喃喃自语,心头正是烦躁无比,无法想像育杰不在她身边这三天会怎麽样。

如纸条所说,他因为有事所以必须出去三天,学校那边自然也是请了公假,当时她看到这纸条,是震撼不已,从她失忆到现在,他没有一天不在她的人生过,虽说只是三天,并非永远不相见,但是心却是空虚般,被挖空。

这就是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她是从来不会相信这种说法的人,可如今,是她不信也难。

更让她震惊的,是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有他的生活,没有了他,她好像就失去了动力、失去了方面,不知道如何走向下一步。

天啊……没想到在冥冥之中她已经如此依赖他了。

停止思绪,看着手上最後一口面包以及从她嘴里掉落的面包屑,一阵头痛,才吞下最後一口面包,感受到喉咙的不适,大口吞了一口牛奶,「……难以下咽……」这句便是她最终的结论,一个人的早餐,是如此难吃。

去上课吧。

她站起身子甚些摇晃地走向房间,待她打理好自己後已经是十分钟後的事,普通的时候她可能还更快速一些,但打击过大,让她觉得做什麽事情都有些懒散,原先打算是连学校都不想去的,可是想到学费都是育杰一人在缴,她不能这样浪费他的钱……

……咦……学费?对欸,之前都没想过他的钱哪里来的,他该不会……有在打工吧?

天啊!你怎麽会这麽笨啊弥织!也不想想自己的生活费哪里来的!就是育杰辛辛苦苦用着他的汗血赚来的啊!

领悟到了这点,她几乎是快崩溃地倒在床上,前不久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想要向育杰看起,可如今才发现根本是天壤之别的差距,也彻底恍然大悟自己是多麽没用的垃圾。

她卷曲着身子,指甲几近想把自己大腿肉用得血肉模糊般,用力刺着,感受到大腿一阵又一阵的阵痛,她脑袋才稍稍清醒,「……为什麽当别人都舍弃我的时候,你还要留在我身边……」她痛苦地问着,尽管知道没人能回答,也明白……自己把自己想得太可怜,可是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越能感受到强烈的痛楚。

那种……痛彻心扉……

随後,她再次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打扮,离开前回望了一下空无一人的房子,缓缓道:「……我出门了。」语毕,她关起门。

她慢步走在路上,一路上意外的很顺利,过马路不用等红灯,一切……都让她觉得顺利过头了。

很快,她已经走到校门口,她犹豫了会儿,才继续走着。用着缓慢的步调走在走廊上,从旁人角度看来有些失神,先看见她的是郭品璇,他一拍她的肩膀,笑道:「嗨!」随後惊觉她脸上的那疲惫,困惑地问:「怎麽了吗?气色不太好。」

「……没事……只是育杰有事,要离开三天。」她黯淡地说着,眼神闪过一丝痛楚,郭品璇见状,像是想帮她打气,开朗说:「才三天不是吗?还好啦!」

「是啊,才三天而已,只是不知道为什麽觉得很失望、难过……有种被丢下的感觉……没想到……对他的依赖感已经这麽大了。」她淡淡地望着天空说着,随後两人都沉默不语,在静谧的走廊上,只留下双人步伐的声响。

在教室门前,正当弥织已经伸手准备扭转那手把时——

「为什麽你的眼神是充满恐惧的?」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停止。

她一抬眸,教室门的黑色玻璃让她平视着,里头的她……却是她怎麽也认不出来的女生。

如同他所言,充满着畏惧、害怕,那种不安与胆颤,明明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为什麽……她却会不自觉地露出这种表情?

到底是什麽……让她潜意识如此恐惧?

她不安地想着,过没多久,她跟在品璇後面进去,当她进教室,脸色上的阴霾挥之不去,原本预计要整郭品璇的郑嘉琦似乎也感受到两人进来不对的氛围,一脸疑惑地凑了过来,关心问:「弥织?怎麽了吗,郭品璇又对你做了什麽吗?」语毕,弥织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眸,原先就还未平静的情绪依然高潮不定,「……『又』?你怎麽会知道那件事情?」她浑身颤抖,尽管知道现在是自己情绪的问题,可是却也制止不了她高亢的心情,只感受到自己彷佛不是自己,不明的情感蔓延身体每个角落。

「呃……」彷佛被抓包的小孩,郑嘉琦像是说错话般,连忙回避她的眼神。

「没想到,这件事情倒是众人皆知。」语句间参杂着讥讽的意味,她如同上次般哼笑。

一开始感受到的害怕,一点一滴地转成愤怒,她咬紧下唇,在心里不断制止自己,却又无法控制的想着那些在心中压抑许久的想法。

「弥织你到底怎麽了?我承认我是知道这件事情,但是那也只是郭品璇不小心跟我说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跟他交往吧?情侣间,不是就不要有所隐瞒吗?」语毕,弥织彷佛回神般,情绪才开始好转,脑袋也才有所清醒。

良久,她黯淡地垂眸,道:「……对不起,迁怒於你。」

「没关系,这很常有的事。」她淡淡一笑,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同时,品希像是要解开尴尬,跳了过来开心道:「小织!等下体育课如果老师请假要不要来玩捉迷藏啊?」她抓着对方的手用着娃娃音撒娇着。

「捉、捉迷藏?」还没有平复好情绪,被这麽一问,弥织一头雾水,眼神还有些飘散,「唉唉,育杰不在她什麽事情都做不上心啦。」廖佑纬摊手摇着头,也一起跟着闹。

「才没有呢……」心情似乎有比较好一点,随後想到问题,又开口问道:「可是,体育老师我刚刚在走廊上还有看到他,怎麽可能请假?」

「不是啊,有时候体育老师都会请假,我是说『如果』他等下有请假的话,我们就可以玩了啊!」品希笑着回答。

「……不可能吧?怎麽可能这麽突然。」弥织蹙了蹙眉说着,满脸不解。

「很多事情都会有意外吧?」一道淡漠的声音在不远响起,那陌生的声音令弥织困惑,不禁回眸看是谁。

「真是的瑜雅,干嘛讲这麽严肃的话呢?」品希依旧拉着弥织的手,用着甜美的声音说着,然而对方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看了弥织一眼,不吭声地离去。

那一眼,真的令她头皮发麻,从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她的眼神,虽然大家都说她本身就比较难以轻近,瞪人是她的癖好,看过她对别人的眼神,再来比对自己的……

那真是截然不同。

她对於她,不知道为什麽眼神中带种莫名的情感,那是她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晓得……绝对不是什麽正面的感情。

像是要转移话题,弥织淡淡地开口:「……那……谁要来当鬼呢?」声音还有些颤抖,却努力地让自己看似平静。

「何辰宏啊!他刚刚自愿当鬼呢!」品希指着在角落读着书的男生,弥织也同她的手往那里望去。

何辰宏……如果没记错,他似乎挺怕生的感觉,不管是全班一起出去还是玩,他总是故意的让自己落後或者待在角落,下课时也不见他跟谁搭过话。

不过尽管如此,每次有人要出去,还是一贯的风格,全班的人都要去,绝对不会落单。

「……挺意外,他会自愿当鬼。」弥织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着,佑纬拍了拍她的肩,道:「别看他那样,玩捉迷藏可是很强的。」

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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